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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陰雷血焰煉龍君,修羅旱魃王鐵槍! (萬字章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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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修為高如敖清綺這種純血龍族,還是地位如柳毅這種不入正統的小小術士,皆能感受到這兩隻巨手中所含有的恐怖力量,齊齊色變。

敖清綺下意識地攔在柳毅身前,腰間長劍出鞘半寸,劍光鋪展如簾幕,與涇陽王此前所用的“天龍水鏡雲”有異曲同工之妙,卻更為稀薄。

敖清綺走的雖不是上古神魔大道,可身為龍族,肉身天生堅韌強大、精元充沛,每天要消耗的食物亦是難以計數。

而她被涇陽王鎮壓至今,早已被饑餓折磨得氣血枯敗、精元衰落,又遭魔火煉魂、陰泉蝕身,一身修為可說是十去七八,如今施展神通,威力自然大大減弱。

就連柳毅也是直到此時,才無比直觀地意識到,敖清綺究竟虛弱到了什麼地步,心中不由得浮現出些悔意。

——若是早知如此,此前或許就不該冒然將這位四公主放出來。

不過,饒是如此,敖清綺還是選擇站在柳毅身前。

就像柳毅向敖清綺隱瞞了自己的擔憂,強作鎮定一般,敖清綺亦裝出了威嚴強大、華貴雍容的公主派頭。

這種行為,以及她那張帶著英氣的麵容,都讓徐行內心深處湧出似曾相識的熟悉感,目光更為感慨。

隻刹那間,敖崢嶸就從徐行身後衝了出來,敖清綺的法寶的確不凡,卻也瞞不過同為龍族的敖崢嶸。

他在看到敖清綺的刹那,便已是渾身顫抖、熱淚盈眶,話都衝到了嗓子眼,卻根本說不出來。

他們兩姐弟倆的性子,一向頗為相似,都與錢塘龍君親善,是以情誼深厚,非比尋常。

尤其是魔劫的現在,這份親情更顯得尤為可貴。

遙想當年魔劫臨頭,洞庭龍宮傾覆,萬千水族,乃至純血龍族,都在魔頭進犯下如雨墜落,湖水儘染猩紅,八百裡洞庭幾乎淪為鬼蜮死地。

就連敖崢嶸的其他六位兄弟姐妹,不是當場戰死,就是陷入沉睡,可見那一戰究竟是何等淒慘。

若非是得了亢龍宮、金山寺之助,他們海境龍宮隻怕便要徹底覆滅,那時敖崢嶸最為牽掛的,就是遠在安南的四姐。

他心中甚至還有幾分慶幸。

——安南遠離中原,自古便是苦寒之地,想來不會被太多魔頭窺伺。

彼處又毗鄰南海,以四姐的神通術法,在那裡反倒是比被南方天魔親自關照的洞庭龍宮,還要更為安全。

可敖崢嶸沒想到,涇陽王竟然會毅然決然地選擇入魔,甚至將敖清綺囚禁起來。

所以,這位八太子驟然看到失散已久的親姐,自然是激動莫名,當敖崢嶸又注意到敖清綺的傷勢後,心中又是百感交集、複雜難言。

敖清綺卻溫柔地笑了笑,張開雙手,將兄弟攬入寬廣胸懷中,輕聲道:

“老八,好久不見了。”

柳毅看到這一幕,也覺眼界大開,在他的印象中,敖清綺除了不諳世事外,一向是英姿颯爽、利落乾練,堅韌得令人難以想象。

卻不曾想,如女武神一般的她,竟然還有如此和藹溫柔的一麵。

敖崢嶸在她懷中輕輕抽泣了幾聲,麵容有些羞紅,不好意思地悄聲道:

“綺姐……”

敖清綺卻隻是用右手攬住敖崢嶸的後背,左手摸了摸他的頭發,便令這位八太子沒有再做反抗。

四公主一邊安撫敖崢嶸,一邊抬起頭,望向徐行,落落大方道:

“這位先生,莫非是小八請來的救兵,敢問該如何稱呼?”

聽到救兵兩個字,敖崢嶸麵容一滯,隻覺有些難以開口。

這些天來,他和徐行也算相處得頗為融洽,更無絲毫芥蒂,直到聽敖清綺這麼說,敖崢嶸才猛然想起來這件事。

嚴格來說,這老妖不僅非是什麼救兵,還是一個擅闖龍宮海境,肆意殘殺水族生靈,還強行擄掠幼龍的賊寇大盜……

不過,敖崢嶸很熟悉敖清綺的性子,若是如實相告,隻怕這位四姐下一刹那就要不惜自爆內丹,和老妖同歸於儘了。

她被涇陽王鎮壓多年,精神多半也極為敏感,受不得絲毫刺激……

更何況,敖崢嶸這些來,也大概摸清楚了徐行的性子,知道這老妖雖然看似溫文爾雅,一動起手來,那就是六親不認。

要是四姐真主動出手,以我這小胳膊小腿也攔不住,罷了罷了,且由她猜吧……

念及此處,敖崢嶸的眼珠子轉了轉,還是決定閉口不言,任憑敖清綺發揮想象力。

徐行倒是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沒有絲毫概念,頗為理直氣壯,隻笑道:

“徐行徐踏法,見過四公主。我和小敖雖是萍水相逢,卻也是一見如故,有心收他做個童兒,才一路結伴而行。”

敖崢嶸雖然已經做好閉口不言,任由徐行和敖清綺自行發揮的準備,聽到童兒兩個字,還是不禁在心裡暗自翻了個白眼。

——你媽的,連弟子都不算是吧!

不過他畢竟是樂天派,又轉念一想,自己安慰自己,罷了罷了,童兒就童兒吧,總比坐騎好。

以這老妖怪的繁雜手段來看,隻怕道齡還在父王之上,仙道中又向來有說法,童兒等於半個兒子,比尋常弟子都要親近。

這麼一來,我八太子豈不是平白漲了輩分?

敖清綺雖然也覺得童兒這說法有些奇怪,但是一想到敖崢嶸平日裡的頑劣行徑,還是頗為理解地道:

“小八這孩子,從小就是被父王寵慣了的,交給先生修理一番,正好治一治頑劣性子。”

在被鎮壓了多年後,敖清綺神通法力雖是大為衰頹,眼界猶在,自然看得出來徐行的深不可測,更認得出他手中那枚水神大印。

很顯然,涇陽王就是死在他手中。

無論究竟是何種來路,一個戰力高到如此地步的強者,自然有資格做小八的老師。

言及此處,敖清綺又笑了一笑,鬆開敖崢嶸,朝徐行颯爽一拱手,抱拳道:

“這一次,我也要謝過徐先生,若非如此,我和柳郎隻怕都難脫此厄難。”

——柳郎?!

聽到如此親昵的稱呼,敖崢嶸此前的孺慕神情立時收斂,變得無比森然,雙目倏然一凝,眯成一條細縫,似是淬成一抹凜冽寒光,要把柳毅千刀萬剮。

剛出了涇陽王這麼一檔子事,敖崢嶸再看仿佛是要趁虛而入的柳毅,自然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不過他也知道,柳毅為了救自家四姐,也廢了頗多關係人脈,又甘冒奇險,留在安南與敖清綺同生死、共患難,到底還是沒有發作。

就連柳毅自己,聽到這兩個字,也覺一陣不自在,苦笑一聲,剛要開口,就見敖崢嶸的淩厲目光刺來,苦意更重。

徐行自然感受得到這種險惡氣氛,又看了看敖清綺那毫無陰霾、明媚豔麗的笑容,他才不得不承認,自己或許判斷有誤。

這位敖四公主,可能根本就是個傻姑娘。

不過對這種人,徐行反倒是好感更多,便也跟著笑了笑,擺手道:

“徐某此來安南,本是為了拜訪錢塘龍君,討教上古神魔大道的修行關竅。

既有所求,那幫人解決些麻煩,也是應有之義,是以公主不必言謝。”

徐行這輕描淡寫的口吻,反倒是令敖清綺震了一震,更加確定這位徐先生來曆非凡。

涇陽王在中土修行界,也算是名氣不小,而他的實力還要遠勝過名氣,轉修魔門大法後,更是深不可測。

可就是這麼一個老謀深算、高深莫測的魔頭,在徐先生眼中,也不過隻算是小麻煩?

敖清綺看向徐行的目光滿是訝然,又看了看敖崢嶸,卻見這位心氣極高的弟弟,也是一臉信服模樣,心中更為震撼。

——這徐先生,究竟是什麼來曆?

不過很快,敖清綺就想到了一件事,眉頭蹙起,有些擔憂道:

“徐先生剛才說,叔父也來了安南,可……”

敖清綺沒說出來的話,在三人其實都心中有數,畢竟錢塘龍君的鼎鼎大名,亦或者說赫赫凶名,實在是太過響亮。

誰人不知,這位龍宮二爺惹禍的能力,就和他的戰力一樣強絕,若是他親臨此處,安南地界怎麼可能守得住這個“安”字?

徐行一抖袖子,放出餘青鱗的殘魂,肅然道:

“這件事,隻怕還要請教他了。”

這時,李修儒也駕馭著“計都隱曜劍符”,領著左擎天來到了此處,徐行等人也順勢轉移到了岸邊。

敖清綺這才注意到,徐行此前和涇陽王交手時留下來的恐怖殘跡。

那個巨大湖泊,更是令她感到震驚,意識到這些年來,轉修魔功的涇陽王,進境還在自己想象之上。

敖清綺不由得抬眼,略帶敬畏地看了眼徐行,隻因涇陽王雖強,不還是被眼前這位在極短時間內擊殺?

見柳毅安然無恙,左擎天也鬆了口氣,兩人並未多說,隻是彼此點頭,各自一笑。

他們身為朝不保夕、苟且求存的散修,幾乎每天都在麵對危及性命的險關,生離死彆那是家常便飯。

在兩人看來,安然重逢固然值得欣喜,倒也不是什麼大事。

瞧著兩人的舉止,徐行也是不由得感慨。

麵對生死,這些大道無望、危在旦夕的散修,卻反比涇陽王這種得享數百年香火,有望長生的正統神靈要豁達坦然。

那麼,如左擎天、柳毅這種輕生死,重義諾,一約既定,萬山無阻的散修,天底下還有多少?

念及此處,徐行又想到左擎天此前描述散修慘烈生活的淡然言語,心頭忽地湧現出一個念頭。

這樣的人,豈不是更值得長生?

左擎天點頭後,又把李修儒推出來,給柳毅介紹道:

“這是青城劍宗道傳弟子、李家道的嫡係後裔,李修儒李小兄,也是許漢文醫家金針法的半個傳人。

這一次,正是許漢文請他出山,前來救你。”

聽到青城道傳、李氏嫡脈這樣的身份,柳毅已是頗為驚訝,左擎天見狀,也不隱瞞,將近來發生之事一並和盤托出。

他的言語頗為樸實,沒有絲毫渲染,完全是平鋪直敘,卻也顯得格外動人。

當聽到兩人為了自己,不惜橫越魔潮,還遇上了黑山老妖這種老魔頭時,柳毅亦不得不動容。

風水術士斂容正色,抖了抖袖子,快步上前,朝李修儒、徐行拱手作揖道:

“謝過李小兄仗義出手,也謝過徐前輩援手。”

徐行隻一笑置之,李修儒畢竟還小,臉皮薄,見柳毅如此鄭重,有些靦腆,心裡卻也止不住地歡呼雀躍。

對待旁人的誇讚和謝意,李修儒雖是承受不大來,卻是也很喜歡。

對他來說,這種幫助他人的感覺,遠比殺生害命要來得痛快。

隻可惜,在如今這個妖魔肆虐、群鬼橫行的世界,李修儒的想法實在是過於天真。

哪怕是青城正宗裡,極為疼愛他的家族前輩,亦不能接受。

唯一對此表示認可,願意為李修儒提供支持的,也隻有他那位師父,以及醫家傳人許仙許漢文。

敖清綺聽完這個故事,更多注意力還是放在徐行的所作所為,以及那黑山老妖身上,皺眉道:

“又是魔門南支?”

黑山老妖乃是這幾十年間,異軍突起的魔門高手,彼時的敖清綺已被鎮壓,自然不知道他的來曆。

隻不過,龍宮一脈對幽遊夜摩天極為敏感,所以敖清綺亦本能地察覺到,這一係列事件背後,怕是另有隱情。

徐行則是將餘青鱗的殘魂抽出來,在李修儒眼前晃了晃,問道:

“修儒,這個人,是不是你們青城劍宗的?”

雖然方才已經認出餘青鱗,但當李修儒再次見到這張熟悉麵容時,眼中仍是流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這是雲崖峰鬆風觀一脈的餘師兄,乃峰主裴師叔的親傳弟子……”

聽到雲崖峰鬆風觀這幾個字,除徐行之外,左擎天、柳毅麵容一變,即便是敖崢嶸、敖清綺姐弟,亦是動容。

青城劍宗雖有三十六峰、七十二洞,一百零八景一說,但是其中有大真人坐鎮的峰頭亦是寥寥無幾,雲崖峰便是其中之一。

雲崖峰鬆風觀之主裴征聖,不隻是一位劍道大真人,亦是河東裴氏弟子,有一身源於裴氏劍聖的家傳劍術,又得了青城劍道精髓,合兩家之長,實乃青城劍宗諸位劍道宗師中,最為深不可測的幾人之一。

並且此人雖是出身高門大戶,卻甚為豪勇,膽氣極盛,真人境界就曾深入十萬大山,邀戰一眾妖王,戰而勝之,入五台,戰邪劍派掌教混邪老祖,又勝之,遂威震天下、俠名遠播,與另一位出身李氏的大真人並稱劍宗雙璧。

昔日魔劫降臨,已成大真人裴征聖負責鎮守劍門關,一劍封關,劍氣縱橫、劍意沛然,竟爾化為浩蕩江河,以蒼茫群山為河道,恣意奔湧,滌蕩人間邪氛,其跡至今猶存,蔚為壯觀。

可他的弟子,怎麼會與涇陽王一道?

眾人對視一眼,都想不出答案,敖崢嶸則再次擔任起講解的任務,為徐行講述了餘青鱗,以及雲崖峰鬆風觀一脈的來曆。

徐行聽罷,沉吟片刻,忽問道:

“諸位,你們有誰會搜魂術之類的術法,亦或者是神通嗎?”

對於餘青鱗、裴征聖之事,至少目前來說,徐行並不是那麼關心。

對他來說,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從餘青鱗這條殘魂中,找到和錢塘龍君有關的線索。

隻是聽到這個問題,眾人卻儘數沉默,看向徐行的目光中,也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們心中轉動著同樣的念頭。

此界的搜魂術,無一例外,皆是魔門傳承,畢竟天魔本就是遊走色空,可在有相無相、有形無形間肆意轉換,且以尋常修士道基為食的生物。

而玄門修行則是講究清虛二字,無論是為了保護自己的道基澄澈,還是避免被天魔趁虛而入,都不用采取這種手段。

一般來說,隻要有人說自己會搜魂大法,那他要麼是魔門中人,要麼就是天魔眷屬、奴族,亦或者就是天魔,鮮有例外。

所以,哪怕是柳毅、左擎天這種見多識廣,葷素不忌的散修,也從來沒有見過,有人能夠如此坦然地談論搜魂大法。

最後還是敖崢嶸開口,頗為委婉地提醒道:

“前輩,搜魂大法乃是魔門傳承,這餘青鱗和涇陽王勾勾搭搭,指不定就已被種下了魔種,若貿然搜魂,恐遭魔頭染化,有損道基。”

徐行聽罷,卻隻是挑眉道:

“意思是,你們都不懂了?那這條殘魂,諸位又可有辦法,撬開他的嘴?”

“額……”

眾人打量著那條殘魂,又是一陣沉默,這已不隻是無奈,甚至是有些無語。

餘青鱗的劍胎連帶元神、法體,都被徐行一劍斬斷,若非是龐大乙木精氣的滋養,道基也在逐漸崩潰,隻不過速度大大延緩。

現在的他,都不能說是半截身子入土的將死之人,而根本就是死了九成九,隻剩些許餘溫,象征曾經活過罷了。

這樣一個連鬼都做不成的東西,還有什麼辦法讓他開口?

想來,即便是最擅溝通幽冥,操弄鬼物的幽遊夜摩天之人在此,亦是無法可想吧。

徐行歎了口氣,又道:

“既然諸位都沒辦法,那我也隻有勉力一試了。”

其餘人對徐行了解不深,皆是麵麵相覷、不知所以,搞不懂他究竟有什麼手段,莫非真能起死回生?

最熟悉徐行的敖崢嶸卻不免心頭一震,隻因他知道,這老妖怪向來是有的放矢,從不說沒把握的話。

回想起徐行那獨步天下的自辟虛空無上神通,以及駁雜到堪稱無所不包的手段,忽地湧現出個想法。

——這老怪物,總不會還精通魔功吧?

餘青鱗的傷勢,乃是徐行親手斬出來,所以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根本就是個死人。

不過,有些時候,死人比活人好用。

就比如說是現在。

徐行手中捏出天鼓雷音印,陰陽二氣在身後交織、碰撞,最後激蕩出一道色澤純青的雷光,再迸發出沉雄渾厚的雷聲。

這雷聲好似從無限遙遠的天外傳來,沉悶至極,卻絲毫不讓人感到壓抑,反倒有種生機盎然之感。

敖清綺、敖崢嶸的目光都有些波動,認出來這道雷中所蘊氣韻,頗為類似玄門雷法中的“都天乙木青霄神雷”,卻也有些不同。

這種雷法乃是由乙木精氣蛻變而生,不善殺伐,卻極其能夠催發生機,與“驚蟄”時分的春雷性質相同。

雷霆者,陰陽之樞機也。

徐行既然明悟太極陰陽之道,自然也操持雷霆神威,這一道雷法,便是他從大槐樹身上領悟得來,雷聲中又蘊含了佛門破滅外道、驚醒世人的雲雷音之意。

此雷一出,原本充斥於餘青鱗殘魂內的乙木精氣,便自發地凝聚起來,化作一枚枚比米粒都要微小的青金色文字,連成一片片密宗經文,結為一尊經幢,將殘魂整個包裹在內。

緊接著,眾人便見餘青鱗的殘魂,在蒙昧無知中,竟然也手捏法印,盤坐於經幢下,無意識地誦念起這一篇,連敖氏姐弟都從未聽聞過的經文。

不過敖清綺終究是年長些,雖然不知道這是出自何門的經文,卻也認出來徐行的手段,訝然道:

“度化之法?!”

徐行所用,正是密宗的度化之法,他當年在南宋世界,就以此度化了巫行雲,令這位性情凶戾的天山童姥徹底改邪歸正。

隻不過,他一向不喜這種手段,也並未在此道上鑽研,便就此擱置。

直到在上個世界,見識了香格裡拉,又得到了鐵木真的全套記憶後,徐行才對密宗這套操弄香火願力、醍醐灌頂的法門,有了全新的領悟和感受。

鐵木真在鬥戰時,所用雖然都是結合了戰神圖錄精髓,熔鑄了畢生經曆,堅韌意誌的拳法,但他的佛法亦極為精深,就連“變天擊地大法”的修為,亦更勝八思巴。

若沒有這般造詣,這位成吉思汗亦不能被密宗上下奉為轉輪聖王,更何況,他曾親自經曆過一次轉世,對“變天擊地大法”的領悟,自然更為深刻。

如今徐行正是要用灌頂手法,強行催動“變天擊地大法”,令餘青鱗在刹那間輪回數次,徹底成為虔誠信徒,自行吐露秘密。

這也是因為敖崢嶸的提醒。

徐行雖是見識過黑山老妖、涇陽王兩大魔門高手,卻也畢竟不曾同傳說中最能蠱惑人心、無處不在的自在天魔交過手。

所以,為了防止出現不測,他便乾脆多耗費些心力。

餘青鱗一邊誦念佛經,一邊溢散出元神精粹,演化出一幅幅圖景,其中有他當年在灌縣當匪寇的往事,也有在青城劍宗學劍的經曆,以及一些瑣碎雜事。

他如今畢竟已剩殘魂,饒是徐行有通天法力,也沒法把餘青鱗的意識整理完整,隻能讓他這般混亂地自由發散。

終於一幅圖,乃是一條身軀龐然、幾可稱橫亙天穹的赤龍,以及連綿山脈。

他那虔誠而專注的麵容上,忽然顯現出無窮的痛苦神色,畫麵內容亦換成了一名白衣勝雪,好似塵外孤標的挺拔身影。

下一刹那,一股無形劍意自餘青鱗魂魄深處斬出,將他的神識徹底泯滅。

這劍意雖隻得一絲,卻是徐行生平僅見的凝練、精純,與之相比,就連他自己的神念,都要遜色了不止一籌。

劍意正氣凜然,昭昭若日月之明,不含絲毫雜質,灼然輝煥,劍斬徐行眉心。

徐行輕咦一聲,手訣再變,五臟廟中對應東方木屬的肝臟亮起一片青藍神光,光中顯出一尊殊勝無量、明光清聖的佛陀。

正是東方不動如來。

袖中槐樹亦亮起一團團碧綠豪光,化作一片四濺激蕩、光影連綿的雷潮,將這一絲劍意徹底淹沒。

旁觀眾人亦沒有想到有此變化,皆是向後飛退,退出了三十丈開外,這三十丈的世界裡,隻見青雷滾滾,沸騰如怒,霹靂聲大作,震撼天地。

不一會兒,徐行長袖拂動,將大槐樹收進袖中,不由得扭頭看向手持劍符,嚴陣以待的修儒,挑眉問道:

“修儒,你們劍宗師長,莫非真有在弟子體內,種下劍意的習慣?”

“這……”

見到此情此景,哪怕李修儒再如何天真,也知道究竟發生了何事,難掩麵色驚駭。

“難道裴師叔他,當真……”

徐行對此,並不發表任何看法,隻是回憶起方才那一劍的意境,遙遙眺望遠方某處,目光深邃。

這還是徐行第一次,在此界深刻體會到大真人級數的力量,的確比他如今所處的位置,要更高整整一個階層。

如此劍意劍勢,果然不愧是此界公認,最擅殺伐鬥戰、斬魔滅邪的純粹劍修。

除了徐行以外,其餘人對視一眼,皆是麵色凝重,一時間難以言語。

雖然在知道餘青鱗的身份時,他們就有所預料,但是當真目睹這一幕後,眾人都不由得齊齊失語。

畢竟那不是旁人,而是裴征聖!

可為何是他?!

怎會是他?!

不過,在查明此事之前,他們首先要做的,還是找出錢塘龍君的蹤跡。

柳毅率先開口,沉聲道:

“方才那處,我看得很清楚,應當是十萬大山邊界的枯岩山,距離我們這裡約有七八百裡路程。

枯岩山方圓百裡地層薄弱,常有九地陰煞,乃至太火毒焰噴發,乃一處險地。

那一乾老妖魔定是借助地利,在此處布陣,要困住龍君。”

柳毅乃是風水一脈的正統傳人,手中那麵羅盤更是這一門上古道統代代相傳的奇物,他也是昔年鋌而走險,才從十萬大山中尋得。

自那以後,柳毅便時常憑借一身尋龍點穴、趨吉避凶的望氣法術,行走於十萬大山中,采集天材地寶,並收集種種奇珍異獸的消息,換取修行資糧。

所以,他對十萬大山的了解自然是非比尋常,隻一眼就看出來錢塘龍君所在。

徐行則是轉過頭,看向除了自己外,最強悍的戰力,沉聲道:

“那裡高手眾多,還是我一人前去比較快,你先護著他們,去搜刮涇陽王的水府,等我回來。”

敖崢嶸聞言,也知道這是如今最好的策略。

這群魔頭敢對錢塘龍君動手,定然是早有謀算,除了徐行之外,想必也無人能動搖局勢,其餘人若貿然跟去,不過是累贅而已。

所以,這位八太子點了點頭,並沒有說任何多餘的話,卻把自己隨身的爛銀槍,遞給了徐行,沉聲道:

“前輩攜此物去,叔父一見,就明白是怎麼回事,免得多費口舌。”

敖崢嶸知道龍君性情暴躁,若是遭了伏擊,隻怕更加難以分辨是非,見徐行來援,反倒會認為是敵手設計,搶先出擊,便將這隨身之物給了他,用來自證身份。

柳毅亦伸出食指,一點眉心,把枯岩山的詳細位置傳給徐行。

徐行接過爛銀槍,並不多話,身形拔地而起,挾此地尚未消散的水脈精氣、乙木清氣,化為一條青藍交加的長虹,直往枯岩山衝去。

以他的遁法之速,又得洗墨鯤鋒、爛銀槍兩大法寶相助,早已超邁音速,趕到枯岩山亦要不了太久的功夫。

不一會兒,徐行高臨下,眺望前方,但見綠蔭如海,至某條線上,突然中斷,再往前去,是沙石綿延,形成一片恍似戈壁的荒涼地域。

越是往前,大地就越發接近黑紅色,更前方的泥土泛起熾熱暗紅,岩漿在裂隙中翻湧滾蕩,整個地麵就像一鍋燒熔煮沸的煉獄熱湯。

地表彌漫的煙塵裹挾著如從地底升騰的灼熱氣流,聚集成一團遮蔽天穹的鐵灰色霾雲。

在天地交界處,黃土之間,有一座雄奇山峰拔地而起,山峰正中央是一個無比巨大的天坑,深不見底、無窮烈焰其中翻騰,宛如火海。

這裡便是枯岩山。

濃鬱的黑煙翻滾騰動,宛如一麵迎風招展的旗幡,天坑周遭有六個圓形法壇,每座法壇上都坐了一名手持旗幡的修士,個個氣息沉凝,皆為真人境界。

幡子上繪著阿修羅、夜叉、惡鬼等諸天秘魔之相,六杆旗幡不斷鼓蕩,整座山峰的天際,都被密密麻麻、重重疊疊的血光煙雲籠罩。

無數血焰當頭爆發,朝著大坑轟然砸落,聲勢猛烈,真如隕星崩裂,散成億萬星火,天地皆成一片血海。

那滿空肆掠的血焰雷光,驚濤駭浪般激蕩、翻湧,朝著坑中攢簇激射,饒是徐行遠遠見了,竟也感到一種久違的灼燒感。

這座陰雷血焰大陣借助枯岩山地脈,勾動地肺太火毒焰,又以北方夜叉修羅天秘法,引得無數血海魔頭來此,威力之大,要更勝過涇陽王的水府大陣不知多少。

如果說涇陽王憑借數百年經營,坐鎮神域,足可令大真人費些手腳,那這座陣勢,就是完全可以鎮壓,乃至斬殺大真人。

隻是,無數陰雷、血焰、罡氣、魔頭雖是此起彼伏、相繼攻殺,但是打在陣中那條巨龍晶瑩剔透、彷如熔漿寶玉凝成的鱗片上,卻也隻能擦出一連串的火星。

那頭赤龍身軀蜿蜒盤結,足有三十多丈,且四肢健碩有力,鱗甲輝煥,頭角向天,眼眸中滿是桀驁和不屑,長嘯道:

“隻有如此,便想奈何得了某家嗎?!”

主陣的六位真人眼見此情此景,亦是深感吃力,不由得暗自叫苦。

其實,涇陽王之所以留著敖清綺不殺,其中有一個原因,就是為了吸引更多海境水族來此,將其精元、魂魄煉製成種種魔寶。

勤修上古神魔大道,精元充沛、體魄強悍,且凶頑暴戾的錢塘龍君,無疑便是海境中最值得煉化的目標。

為了對付錢塘龍君,與涇陽王合謀的北方夜叉修羅天、五台山邪劍派、南疆赤蠱嶺,以及幽遊夜摩天本身,不知道耗費了多少天材地寶,獻祭了多少生靈,才布置了這座“陰雷血焰大陣”。

雖然耗費甚巨,不過隻要最終能夠功成,這一切便有意義。

但是眾人沒有想到一件事,錢塘龍君雖然曾領神籙,可他卻從未試圖通過神籙,去掌控錢塘水脈,反倒是將行雲布雨、調理山水精氣,視為一種修行,純粹以法力和肉身,來完成這一切。

是以,在魔劫降臨時,這位龍君根本就沒有受到多少波及,一身上古神魔大道的修為,也遠比他們想象中來得渾厚。

原本以為十拿九穩的“陰雷血焰大陣”,竟然還隱隱有些製不住他的架勢!

隻不過在大陣中,看似傲岸不群、蔑視一切的錢塘龍君,亦非表麵上那般鎮定。

因為在那六位主陣者外,還有三“人”不曾出手,隻是施展手段,落在大陣之外,遠遠眺望此處,各自按兵不動。

其中一人混衣芒鞋、麵容陰鷙,雙袖飄飄,周身縈繞著五團燦爛銀光,淩厲無儔,正是五台山邪劍派掌教混邪老祖。

此人昔年雖是敗於裴征聖之手,卻也僥幸逃得性命,更是知恥而後勇,如今雖未臻至大真人業位,卻也采集庚金玄氣,混合地肺煞氣、毒火,練成一套“五絕金焰罡神劍”。

這套飛劍威力無窮,得庚金、離火之意,又混有源自地肺的毒力煞氣,無論是什麼法寶,被他飛劍一斬,都要被震成齏粉,哪怕隻是四溢劍氣,都足以腐蝕真人道基、焚滅元神。

憑混邪老祖沉浸劍道多年,足以開宗立派的劍術,輔以如此神劍,甚至堪可與尋常大真人一戰,非但不落下風,還能來去自如。

不過饒是如此,他也還是三人中,對錢塘龍君威脅最小的一人。

在混邪老祖身後,乃是一個體格健碩,袒胸露乳,隻披一襲鮮豔蓑衣,渾身花花綠綠,極為惹眼的大漢。

其人毛發旺盛濃密,筋肉虯結,麵上咬肌格外發達,一對漆黑如墨的眼珠子緊盯錢塘龍君,兩排尖利白牙不斷交錯,迸濺出火星子,顯得格外凶蠻張狂。

隻因他並非是人,而是赤蠱嶺苗族眾山寨所共尊的巫神,原身乃是一隻生有九頭、四爪、雙翅的異種妖獸,故稱九頭王。

這九頭王不僅肉身強悍,精通苗族巫法、蠱術,更如涇陽王一般,身具苗族數千年香火願力,凶名赫赫、威震南疆,乃天下有數的絕頂左道強豪,早已登臨大真人業位,自然蓋過混邪老祖一頭。

但錢塘龍君最為重視、提防的對手,也非是這位九頭王,而是另一個猿背蜂腰、長臂過膝,須發怒張的魁梧老者。

這老人渾身肌膚慘白,眼眸赤紅一片,雙臂遍布崢嶸鱗甲,渾身更蒸騰出濃鬱血氣,儼然是一尊旱魃。

並且他還不隻是秉承災劫禍力降生,要令世間赤地千裡的旱魃,而是一頭得了夜叉修羅天真傳,練成了阿修羅魔軀的旱魃!

在他手邊,有一杆槍杆晶瑩如墨玉,鵝蛋粗,長有丈許的長槍,槍纓暗紅,乃是精血凝聚而成,槍頭更是寒沉至極,比混邪老祖的五絕神劍都要更加鋒銳。

此人正是夜叉修羅天道主麾下,最為得力的心腹乾將,號稱“鐵槍神將”的王彥章,一手槍術當世獨絕,縱橫捭闔、罕逢敵手。

這位王鐵槍生前便是兵家豪雄,向來尊奉“豹死留皮,人死留名”的信條,曾相助北方天魔攻城拔寨、殺人盈野,搏得一世凶名。

其人戰死沙場後,更是被冤魂纏身,被北方天魔施展無上神通,化作殺龍吞雲,所過之處赤地千裡的旱魃。

成就旱魃後,王彥章又得了東方天魔黃舉天的助力,練成了阿修羅魔軀,威煞更勝以往!

饒是以錢塘君一向唯我獨尊、目無餘子的霸道作風,麵對這個本為旱魃,又化阿修羅的兵家豪雄,仍是要謹慎行事。

更何況,枯岩山之地本就地層薄弱,終年大旱,還更適合這位旱魃施展畢生所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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