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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壇城法界,破儘四密,參詳金剛(萬字章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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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行肉身這一動,不僅是身受重傷,聚精會神的裡赤媚沒有察覺。

即便是正在激戰,神散八方,幾乎將方圓天地儘數納入掌握中的厲若海、薛禪亦是沒有絲毫感知。

薛禪可以肯定,方才從那具肉身中出竅而去的虛影,定然是這小孩子的神魂。

可他的肉身為何能夠在沒有神魂坐鎮的情況下,自行發動,甚至一掌擊殺了裡赤媚?

方才裡赤媚雖然拒絕了四密尊者為他療傷的舉動,但薛禪也看得出來,這位享譽塞外的宗匠人物,至少還保留了一擊之力。

薛禪如此積極地搶先出手,拖住厲若海,也有一個打算,是為裡赤媚創造出手時機。

此時此刻,身受重傷、氣息奄奄的裡赤媚,反倒是成了一記勝負手。

可薛禪沒想到,自己的底牌還未翻開,就已被徐行那具孩童肉身擊穿。

薛禪更想不到的是,那具肉身中分明沒有絲毫修煉真氣的痕跡,甚至都不存多少生命氣息,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地殺了裡赤媚?

這到底是什麼力量?

薛禪想不出所以然來,也很正常,隻因這是徐行在北宋世界那一年多的旅途中,取得的全新感悟。

在那段時間裡,徐行帶著嶽飛走遍天南海北,嶽飛在修行,他也亦在感悟天地變化,並熟悉自己這全新的境界。

在“神通天地”,令魂魄和肉體脫離了渾然一體的境界,變得可以分離之後,徐行就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是從混沌一片中,重新開辟出天地,判分清濁,於是天空上升、大地沉降。

兩者之間,存在著一種玄妙聯係。

徐行在這一年多時間中,正是根據天地交感、陰陽融通,一張一弛的道理和神意,把握這冥冥中的玄妙聯係,並且研究如何將之用於實戰。

“無法無念”,正是他的成果。

遵循著這種感應,練拳、出拳,已經成為這具身體的本能,不需要神魂主導。

仿若是太陽東升、月落西沉的規律,隻要有那麼一個陰陽合和的契機,便能自然而動。

所謂道法自然,亦是如此。

如果用大明王朝世界的拳術來做比喻,那徐行就是用純粹的肉身,演繹出了“返照虛空”、“舉頭三尺有神明”的打法巔峰,甚至還更添了諸多不可言的玄妙之處。

而厲若海雖亦頗為震驚,卻極為敏銳地把握住了這個難得的戰機。

她輕喝一聲,繚繞周身、熾盛如焰的嫁衣真氣燃燒到極點,氣勢攀升到巔峰,卻在下一刹那驟然中斷。

這種中斷極其突兀,就像是有一個虛無空洞驟然出現於厲若海體內,將她那熊熊燃燒,若燎原野火的嫁衣真勁儘數吞噬。

於此同時,厲若海的紅槍亦回收身後,不見絲毫鋒芒。

薛禪雖是不知道,這是厲若海“燎原槍法”中,最為危險詭異的“無槍勢”,真氣內斂,有槍變無槍,卻亦能感受到一種森寒刺骨的逼命殺機。

他當即意識到不妙。

薛禪自幼苦修“藏密智慧書”,參悟的乃是以精神駕馭物質之道,而方才所得的“大金剛神力”,精髓則全在一個“力”字上。

他修成的場域,奇效便是能夠令勁力隨神意而流轉,出現在場域中的任意一處。

方才薛禪偷襲徐行的那一拳,原理亦是如此。

是以,薛禪根據一月三身的佛家理論,將之命名為“明月流風”。

兩人若是正麵放對,憑“明月流風”場域的控勁之能,厲若海萬沒有大搖大擺施展“無槍勢”,積蓄力量,爆發最強一招的機會。

可薛禪卻因謀劃被徐行肉身擊破一事,心頭震動,被牽扯了半分神意。

而厲若海身為當世首屈一指的戰鬥天才,亦準確無誤地把握住了這個機會,才製造出當下的絕殺之局。

片刻功夫,厲若海蓄勢已畢,槍頭以一個極其詭異的角度,自少女肩上刺出,先前蓄勢到極限,驟然消失的“嫁衣真勁”此時終於爆發。

隻聽轟然一聲,厲若海用以束發的布帶立時崩解,滿頭青絲亦化為一片豔紅。

赤發向後鼓蕩飄揚,好似舉火燎天,熊熊燃燒,令那張冠絕當世、英氣勃勃的凜然麵容,更多了一份皎若朝霞的灼灼豔光。

嫁衣真氣凝聚如焰,自厲若海的四萬八千個毛孔中,挾著濃鬱血色,儘情宣泄,再轟然破碎,化作灼熱的火星炎蝶,四散紛飛,

在這股爆炸性力量的推動下,丈二紅槍的槍尖處,忽地亮起一個紅豔豔、光爍爍的小點,直指薛禪的眉心。

薛禪知道,如今已到最後時刻,若是接不下這一槍,等待他的便隻有敗亡一途。

如此距離,初成的“明月流風”場域已然無用。

究竟是要用自己苦修多年的“藏密智慧書”,用精神奇能製敵,還是那仿若和自己有天定之緣的“大金剛神力”,以沉雄大力克敵?

薛禪定住心神,在生死一線間,他腦中忽地閃過兩個氣質截然不同,卻同樣偉岸的身影。

那正是對他此生影響最大的兩個巔峰強者,“魔宗”蒙赤行、“大元國師”八思巴。

緊接著,薛禪又想到一件事。

——若是師兄龐斑在此,他又會如何應對?

一想到這個名字,再聯想到那充滿邪異意味的目光,薛禪渾身精神便凝練到極點。

龐斑、龐斑,難道我當真就不如你?!

一個答案浮現心頭,薛禪悶哼一聲,目光也變得無比堅定,雙袖一卷,右手豎起成掌,緩慢而堅定地向前推出。

薛禪先前與厲若海交手,拳勁雖是沉凝如山崩地裂、峰摧嶽毀,但因自身空境場域的傳勁奇能,舉手抬足卻頗為瀟灑寫意。

其人一出手,往往是攻敵七分,自留三分,令厲若海也難摸到他的底力究竟如何,可謂是恣意縱橫、儘得風流,不負“明月流風”之名。

但如今這一拳,薛禪卻是一反常態,將皮肉筋骨、內家真氣、甚至是虛無縹緲的精神意誌,都給凝聚起來,化為這最後的一拳。

在這個角度下,厲若海看得很清楚,薛禪那張向來雲淡風輕的俊美麵容上,已經扭曲猙獰得近乎醜惡,顯出一種極度的偏執。

——自從被蒙赤行收為徒弟,聽聞“大金剛神力”,以及和龐斑做了師兄弟開始,薛禪的一生,就不曾脫離過執念的困擾。

即便是他方才想要將照影壁交給龐斑,也不過是用一個執念,去掩蓋另一個執念罷了。

槍頭與拳鋒正麵相擊,竟然沒有引發出任何劇烈的響動和爆炸,薛禪人如幽影,向後飄掠出去數尺,落到裡赤媚的屍體旁,身形踉蹌。

厲若海雖是因剛才那一次太過猛烈的爆發,傷到了體魄根本,亦因失血過多而麵色慘白,可仍是手持丈二紅槍,站得筆直,風姿凜然。

薛禪看著這樣的厲若海,目中掠過一抹讚歎神色,他點了點頭,不由得歎道:

“好槍法,好神功。”

薛禪知道,自己剛剛是因為徐行的肉身分了心,才為厲若海創造出了必殺之機。

可她若是沒有這種對戰機與生俱來的敏感,以及敢於孤注一擲的決斷,也絕不可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所以,他輸得心服口服。

在人生的最後,薛禪雖無悔恨,卻有遺憾。

隻可惜,到最後,也沒能將“藏密智慧書”與“大金剛神力”糅合於一處,辜負了蒙師的期待……

此念一出,薛禪再也難以堅持,雙目一閉,生機斷絕,氣息全無。

厲若海的注意力,卻根本沒有放在薛禪身上。

短暫調息,平複身軀震蕩後,她便躍至徐行的肉身旁,蹲下身子,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

當發現這具肉身毫發無損之時,少女才長長地歎出了一口氣,安心下來。

一想到自己竟然放任這具無魂肉身,獨對裡赤媚,厲若海心中便大為慚愧、內疚,更深覺對不起徐行的信任。

就在此時,那座籠罩方圓三十丈的佛光場域中,亦傳來了極其清脆的碎裂之音。

厲若海麵色一變,扯住徐行的衣領,便向後飛縱而去,她剛一離開,便有一股猛烈而剛強的震勁,自佛光場域中蕩開,再無遠弗屆地傳開。

這股力量所過之處,沒有任何事物能夠阻擋,佛光場域外,整座山坡都像是被一隻無形巨手,從下到上地整個翻轉過來,土石崩碎成粉、地層翻卷如浪,完全是山崩地裂一般的景象。

而在戰場最中心,隱約可見一道金光。

半刻鐘之前。

佛光場域徹底形成,方圓三十丈的範圍,宛若從大天地中獨立了出去,其中景象更與外界截然不同,天上、地下皆是遍布密集而繁複的曼陀羅紋。

場域之中,儼然一座巨大蓮台。

蓮台八葉,內四外四,佛光湧動,內中更演化出諸天菩薩、金剛明王的虛相,一齊發出發出宏大無比的誦經聲,由內到外地散發出一種清淨莊嚴的佛韻。

徐行早在北宋世界就曾了解過,密宗的根本秘法,大致可以分為金剛、胎藏二部。

哈赤知閒方才展露的金剛遍照法身、金剛曼陀羅場域,正是其中之一。

而現在,四密尊者聯手顯化出來的場域,則是胎藏曼陀羅中,象征自證自覺,能救濟無邊有情,指引眾生開悟的中台八葉院。

四位尊者盤坐四方蓮葉,身韻無窮佛光,儼然四尊寶相莊嚴的佛陀法身,顯化世間,要以大法力度化徐行,令他成為藏地密宗等待多年的“轉輪聖王”。

徐行被四尊法身攜諸天菩薩、羅漢、金剛、明王圍在正中,隻覺精神極度受限。

他不僅無法感受到場域之外的厲若海,甚至就連神念運轉,都變得緩慢起來。

徐行能夠察覺得到,這正是密宗灌頂、渡化法門的一種深層次應用。

若是自己的神識當真在此處歸於寂滅,隻怕再醒過來時,便會是另一個人。

不過,就在四密尊者全神貫注,要令他這位“轉輪聖王”明悟前塵,誠心皈依之時,徐行也在觀察這座佛國壇城的結構。

坦白來說,他們四人聯手之下,施展出來的壇城場域,比之裡赤媚的凝陰場域,結構實在是要嚴密太多,且氣度宏大。

可以說每一處皆是嚴絲合縫,所謂禁絕外法、萬魔莫侵,也非全是虛話。

以徐行方才的觀察,裡赤媚雖然將自己與場域凝為整體,但是對待精神意誌,這種更高層次的力量,也隻能做到“偏轉”,而非是“壓製”,更難以“湮滅”。

置身於這處界域中,徐行忽然能夠理解,此界武道體係的部分本質。

徐行先前跟隨厲若海時,就曾發現少女體內流轉這種被稱為“真氣”的力量,雖然存在形式類似於北宋世界的“內力”,本質卻頗為不同。

真氣乃是凝練天地罡煞之氣而生的產物,遠比因精神意誌而生的內力要來得更為剛強,天地罡煞之氣,也遠比靈力來得暴烈。

所以,此界武者並不會試圖去尋求與靈力共鳴。

他們首先要做的,是如何在修行真氣的過程中,抵禦暴烈元氣的衝擊。

所以,此界武道的入門,被稱為“養境”,意即為養煉體魄、打熬筋骨,隻有肉身足夠強悍後,武者才會試圖引動天地元氣,將之煉成真氣。

而由“養境”入“煉境”後,武者在熔煉罡煞之氣為真氣的過程中,又會逐漸改易自身體魄,令筋骨血肉和罡煞真氣齊頭並進、相輔相成。

這也是為何,雖然兩界武者的外表看似相同,可若是對比來看,就會發現內裡結構截然不同。

北宋世界的武者還需要自行構築內力循環,而此界武者的體魄已經如徐行的“真形法體”一般,產生了源於生命本質的變化,真正具備了永固性的超凡器官。

剛強的真氣再搭配上同樣強橫的體魄,以及此界奇特的時空屬性,最終也就延伸出來一條奇特的修行道路。

等到真氣和體魄都達到進無可進的地步後,武者便會試著引入外界的天地元氣,形成所謂的“空境場域”。

在徐行看來,就是用真氣、體魄為基礎,輔以天地元氣為耗材,搭建一座完全屬於自己,碩大而精密,足可遮風避雨的建築。

練成這一座“空境場域”的最終目的,就是為了徹底從無所不在的元氣洪流中獨立出去,最終撕裂胎膜,抵達世界外層,也即是此界傳說中的“破碎虛空”之境。

這建築中的種種榫卯、機巧,便是空境宗師畢生的武學精髓。

而組成四密尊者這座胎藏曼陀羅場域的材料,徐行卻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來自北宋世界的密宗最高絕學“大日如來加持神變”,或許可能在品秩上,比不上此界密宗的根本大法“智慧書”,以及八思巴的精神奇功“變天擊地大法”。

但其中所蘊含的真意,無疑是一脈相承。

念及此處,徐行豁然睜開眼,對著盤坐蓮台四周,閉目誦念佛經鎮壓,試圖度化自己的四密尊者搖了搖頭,有些遺憾地道:

“你們這座借助前人經驗而成的場域,雖是結構緊密、規模宏大,終究是太過僵化。

真要打起來,還是失之靈動啊……”

雖然初見這座場域之時,徐行也為它的規模和結構,而感到震撼,可他隻是一運起“大日如來加持神變”,就感覺到其中存在的微妙不諧。

因為這其中的結構實在是太精巧也太嚴密了,甚至已經到了一種超出四人操縱極限的程度。

即便是四密尊者聯手,也隻能勉強撐起這個架子,根本無法顯露出更玄妙的變化,更不能隨心所欲地移動。

這甚至與“空境場域”的根本追求,都算是背道而馳,完全淪落為了鬥爭殺伐的手段。

與其說是這是一種場域,倒不如說是一種類似無量山珍瓏大陣,根植於地勢的陣法。

隻不過他們所依仗的地勢,並非是天地靈力,而是自己的“場域”。

四密尊者聽到這番話,亦是神色大變,徐行所言,的確是他們這座“佛國壇城”最大的缺陷。

雖然結合四人之力,他們能夠借助“胎藏界曼陀羅”之理,凝聚“八葉根本蓮台”將場域品秩,提升一階,甚至擁有空境第二重天才會具備的壓製精神念頭之能,卻也失去了變化之機。

是以,他們的“佛國壇城”雖然在空境第一重天的範疇內,可稱所向披靡、絕無抗手,但一旦對上躋身第二重天的老宗師,便會毫無抵抗之力。

隻是四人沒有想到,這位“尊者”居然在沒有勘破胎中之謎,覺醒宿慧的情況下,亦能察覺此點。

好在,身處這座壇城場域中,四人的心境較之尋常時候,亦更為澄澈,些許雜念隻是剛一升起,便被他們壓製下去,口中誦念聲更急。

徐行感到一股混融為一的精神意念,從四人身上散發出來,更聽到了仿佛自虛空中響起,發自諸佛菩薩的宏大梵音。

“尊者好見識,可你既已入此曼陀羅中,就算洞悉其中奧秘,又要如何破陣而出?”

四密尊者此言亦不無道理,他們的壇城法界雖然有種種問題,最基本的結構骨架,在第二重天的空境場域中,都算是出色。

徐行此時已然置身陣中,又要如何突破?

徐行微微一笑,反問道:

“誰說我要破陣而出?”

言畢,徐行那孩童容貌的神魂虛影,學著四密尊者的模樣,驀然閉目盤膝。

他將蟠龍棒橫放膝前,右手掌上仰,安於左手掌之上,兩拇指頭相接,結出法印。

四位尊者皆是沉浸佛法數十年的高人,自然認得出,徐行所結印訣,乃是胎藏界曼陀羅中,大日如來本尊所結之大日定印!

放眼整個藏地密宗,除了彆出機杼的國師八思巴外,亦隻有一位紅日法王,掌握了這道根本法印!

法印一成,徐行麵目亦變得無比安寧祥和。

天地忽然一片昏暗,四密尊者舉目望去,卻見原本金碧輝煌、光明遍照的佛國壇城中,竟是泛起一片冷寂漆黑,仿佛末劫降臨,破滅一切。

於此同時,一輪清淨圓滿的光輪,自徐行腦後躍出,輝煌璀璨、絢爛耀眼,奪儘壇城中的一切光明,成為天地間的唯一光源。

就算早已認定徐行身份的四密尊者,此時也是胸懷激蕩,震撼難明。

並且,這道光芒並不灼熱熾盛,反倒是無比明徹,遍照無礙,縱然與徐行為敵,四密尊者被這佛光一照,亦感到內外澄澈。

這一次,他們終於認定,這就是再正宗不過的大日如來法印。

甚至是比紅日法王更精純、更艱深的大日如來法印!

這道法印甫現世,這方圓三十丈內,已被四密尊者精煉過一遍,構成壇城法界的天地元氣,便被徐行奪取半數有餘。

在這一刻,他好似才是那尊坐鎮中台八葉院正中央的毗盧遮那佛法身,如日在天,為法界中獨一無二之尊,執掌整座法界。

一時間,四密尊者甚至感受到法界中傳來一股重重疊加的排斥力,傳遍法界的天龍禪唱聲更是反過來,在他們耳邊不斷響起。

哈赤知閒這才明白,徐行方才所說的言語究竟是什麼意思。

這位“尊者”的確不用破陣而出,因為他已經將這整座大陣都已化為己用!

此時此刻,縱然篤定徐行身份的哈赤知閒,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些疑惑。

——縱然眼前之人真是那位轉世,可在未能醒覺胎中之謎前,竟也有此能為嗎?

亦或者說,他已經醒來,隻是出於某種原因,現在並不願回歸法座?

無論究竟是什麼原因,哈赤知閒都已下定決心,要將此處的信息傳遞回去,令紅日法王、鷹緣活佛知悉。

此念一起,四密尊者皆有所感,他們對視一眼,也不再試圖維持法界的存在,而是要學著裡赤媚的做法,將整座場域炸開。

如今徐行對這座法界的掌握,已經超過半數,自然能夠察覺四人的舉動,他搖了搖頭,感慨道:

“說法說不過就罷了,沒想到,你們竟然連動手都不敢,真沒意思。

算了,既然要炸,還不如我親自動手。”

說到這裡,徐行眼中也顯出躍躍欲試的光彩。

他雖然在壇城法界中,短暫感受過“空境場域”的組成結構,但畢竟還不曾親手擊破過。

如今有機會看一看,“場域”崩潰後,是何等的壯觀景象,徐行自然不會放過。

言語落定,被徐行所掌的那部分力量,儘數融入他的神魂中,聚成一尊光明無量、遍照無礙的凝實法相。

這尊形似猿猴,卻身披袈裟,盤坐蓮台,滿身莊嚴佛韻,更內蘊一種戰天鬥地、澄清寰宇的豪情壯誌!

正是由猿魔之相所化的鬥戰勝佛相!

另一部分元氣,則灌注到重新煉製完成的蟠龍棒中。

這件來自北宋世界的神兵,亦首次在此界綻放出自己絕無僅有的光芒,化為一根通天徹地的燦金長棍,落入法相手中。

法相手持長棍,朝四密尊者桀驁一笑,前踏一步。

一步之後,方圓三十丈的大地,儘數向下凹陷,不像是遍布山石的堅實地層,倒像是鬆軟的麵團,腳下遍布的繁複花紋亦在無聲無息間碎裂。

無窮光明儘數彙於棒身,凝聚到極點,宛如一輪大日砸落。

碩大壇城立時瓦解,諸佛菩薩的虛相炸裂粉碎,化為一片金燦燦的粉末,隨風飛舞飄揚。

四密尊者遭此一擊,皆是口吐鮮血,周身竅穴中更炸開一團團血霧,紛紛栽倒在地,目光驚駭震撼,望向徐行凝聚出的法相。

徐行的神魂率先從法相中抽離出來,縱入被厲若海拎著,在風中狂舞的肉身中。

蟠龍棒亦隨之而來,落進他的衣袖中,緊接著,徐行睜開眼,張嘴一吸。

聚成法相的精純元氣,立時潰散成一股浩浩蕩蕩的洪流,再凝聚成一條細線,從徐行渾身毛孔,進入他的身軀。

那具孩童般的小小身子中,立時散發出無窮光與熱,且絲毫不帶熾烈之感。

離他最近的厲若海,更是感到有一股淳厚而溫潤的暖意,從靈魂最深處生出,蕩至全身上下,將方才因劇烈爆發真氣而造成的創傷抹平。

就連“嫁衣真氣”流轉全身帶來的劇烈疼痛,都在此刻得到了緩解。

早已習慣這股痛覺的厲若海,甚至有幾分無所適從,更生出幾分朦朧的虛幻感。

順手治療了一番厲若海的徐行,並未關注少女心中產生的細微變化,而是將全部心神,都凝聚於這股注入自己體內的淳厚元氣中。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徐行便發現,精神意誌雖然極其容易被狂暴的天地元氣磨滅。

但若是能夠找到對應的頻率,亦或者說是韻律,便能納元氣為己用。

這便是元氣實相的本質。

不過,實相亦可以分為兩種。

一種是如方才徐行對戰裡赤媚時,曾經實戰過的“混天實相”。

這種實相隻以部分精神意誌,操縱元氣,進可攻、退可守,聚散由心,無拘無束。

這樣的武道實相,縱然被對方擊破,亦不會有損自身根本,本質上還是一種有形氣勁的高階應用。

縱然被破,亦不會有損自身魂魄。

第二種,就是如徐行現在這般,神魂出竅,離開肉身,親自坐鎮實相之中。

如此做法雖然能令實相越發靈動,且蘊含種種肉身難以企及的變化,卻也比第一種方式更為凶險,一旦實相被破,便有性命之危。

並且,如此做法還有一個缺點,想要凝聚出足以承載徐行全部神魂的實相,是一件極其耗費時間的事。

徐行之所以先前麵對裡赤媚時,不用這種做法,就正因如此。

其實,按照他自己的想法,應該是在摸清楚天地元氣的規律後,先仿照此界武學體係的做法,自行精煉出一身真氣,再以真氣為血肉,構築元氣實相。

在這個過程中,徐行亦可探尋空境之能。

這樣的做法雖然同樣耗費時間,卻可以一勞永逸,在戰鬥時也可以運用得更加靈活。

但徐行沒想到的是,他還沒開始著手凝聚實相,這四個精煉密宗法門的大和尚便自己送上門來,親手奉上了自己凝練數十年的精純元氣。

其實,若是按裡赤媚先前的表現來看,想要吸納此界宗師的真氣,完全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行為。

隻因宗師的真氣雖是精純,卻與神意結合得頗為緊密。

有去祛除其中神意的時間,徐行自己都可以精煉出更多真氣,因而沒有必要。

但四密尊者聯手鑄成的壇城法界卻不一樣。

他們四人為了能夠心念如一地聯手,沒有在其中融入任何屬於自己的神意,而是完全按照密宗大法的框架,嚴絲合縫地搭建出來一座結構完整、規模宏大的場域。

其實,諸如這種純粹以功法真意為原型,搭建出來的場域,本就是各大龍頭門派鎮壓山門的重器,若非熟知本門武學的宗師,絕不可驅使。

奈何,四密尊者遇上了徐行這個雖不屬此界,卻極其熟稔密宗真意的怪胎,數十年心血儘數為他人做嫁衣。

又過了幾個呼吸後,繚繞徐行周身的金色光焰,才漸漸消退下去。

隻是在他眼底深處,仍是能夠看見兩點金燦燦、亮澄澄的星火。

並且,在難以得見的皮肉筋骨、五臟六腑中,皆泛起一抹金光。

這光芒中充斥著難以言喻的生機,好似一層薄薄的氣膜甲胄,令徐行的身軀成為名副其實的“金枝玉葉”。

隻不過,雖然吸納了這股龐大而精純的力量,但徐行並沒有馬上開始重構真形法體。

因為在見識了四密尊者的壇城法界後,他對自己的煉體道路,又多了一重構思。

——若是我在自己的身軀中,以構築空境場域的方式,重建真形法體,又會如何呢?

徐行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人這樣實踐過,但他卻很有興趣實踐一番。

如今看來,他所欠缺的,也就是一部功法了。

不過,回想起剛才從場域中捕捉到的四密尊者神念,眼前似乎就有一部合用也和眼緣的功法,可供參詳。

就是不知道,自己能從中參悟出幾成真意?

徐行正思考間,重傷的四密尊者,已一個接一個的爬了起來。

被他掠奪半數修為,又從根本上破了壇城法界後,這四位宗師如今已是麵色晦暗,氣血衰敗,儼然傷勢沉重,時日無多。

可饒是如此,他們看向徐行的目光,仍是極為堅定,堅定中甚至還有一種近似虔誠的恭敬。

徐行掌握了四人畢生心血所凝的壇城法界,自然也捕捉到他們彌散整個法界的精神,由此對這這四個喇嘛的性情和來曆,有了一番了解。

這四位尊者本是一心參禪的苦修士,如今出山,說是跟隨薛禪王子,其實也隻是為了尋找那位注定要統領藏地密宗的轉輪聖王,平生連人都不曾殺過。

是以,徐行他們四人的殺意也並不強烈,隻是揮揮手,淡然道:

“回去之後,抓緊時間,將一身所學傳下去吧。”

為首的哈赤知閒看了看淪為死屍的薛禪王子、裡赤媚,長歎一聲,誠心實意地告誡道:

“薛禪王子乃‘魔宗’弟子,裡赤媚亦是魔師宮供奉,尊者惹上了他們,日後行事,要多加小心了。”

太陰密尊者寧爾芝蘭雙手合十,恭敬道:

“尊者演示大日如來法身之理,令我等獲益不淺,請受我等謝禮。”

少陰密尊者蓉白正雅道:

“我等死後,紅日師兄定然會再履中原,尋尊者論法證道,尊者小心了。”

苦彆行也歎道:

“我等今日之敗,心服口服。”

四人先後說完,齊齊雙手合十,朝徐行躬身一禮,才向山穀外而去。

厲若海抹了把嘴角血跡,看著那四人的背影,不禁問道:

“你就這麼放他們走了?”

徐行驟然回到這具小孩身軀中,還有些不太適應,扭了扭脖子,又甩了甩手臂,才道:

“他們已經身受重傷、時日無多,並且這四人的武功,都很有些意思,若是真個失傳,未免可惜了。

不如讓他們回去,至少把功夫傳下去,留個念想。

更何況,我對那位八思巴之後的藏地武學第一人,也很感興趣。”

厲若海聽到這個,一下就明白了,點點頭,了然道:

“放長線,釣大魚。”

說著,少女臉上竟然浮現出些許懷念神色,很顯然,她以前四處挑戰之時,也沒少這麼乾。

徐行想起厲若海方才說,自己惹上魔師宮,不願給旁人添麻煩的言語,有些狹促地笑了笑,問道:

“厲姑娘,你惹魔師宮,我又被這群喇嘛盯上,現在咱們也算是同舟共濟吧?”

徐行這話本是說笑,可他沒想到,厲若海居然真的摩挲著白嫩光滑的下巴,認認真真地沉思了會兒,才點點頭,嚴肅道:

“的確如此。”

徐行見她如此認真,愣了愣,才舉起短短的手臂,張開一隻圓乎乎的小手掌,笑道:

“江湖多風波,舟楫恐失墜,那就祝咱們這條小舟,一帆風順。”

厲若海沒有居高臨下地牽住他,反倒先是蹲下身子,視線與徐行齊平。

然後,她再伸出光潔白皙的玉臂,纖細五指張開,握住那隻稚嫩卻格外有力的小手,認真而堅定地道:

“同舟共濟,一帆風順。”

一大一小兩隻手掌緊緊相握。

徐行看著這姑娘的執拗模樣,不由得想起來那些相隔不知道多遠的友人們,目光中就又多了幾分感慨。

厲若海和徐行做完約定後,便又站起身,恢複了一慣的英姿颯爽,她環顧四周,總結道:

“死了這麼多好手,即便是魔師宮,也該消停一段時間了,想來在龐斑出關之前,塞外魔門該沒工夫來尋我們。”

說到這裡,厲若海的語氣中有些遺憾。

這幾日的生死追逐,雖然極度凶險,卻也讓她的槍法有了十足長進。

如今驟然輕鬆下來,厲若海反倒是有些懷念起那種逼命的緊張來,徐行卻提醒道:

“武學之道,一張一弛,想要在生死廝殺中爆發出最濃烈的生命光彩,平日裡就得沉澱下來,多做積累。”

厲若海性子雖是驕傲自信,或者可以說是自負,卻絕對分得清事理,點了點頭,認同道:

“有理。”

她又道:

“我的燎原槍法初創而成,其中還有一套刺穴打穴的針法未及完善,正想要前往東島,見識一番傳說中的‘無相神針’,用以豐富武學底蘊。

小弟,你接下來又有什麼打算?”

自從並肩作戰一次,又定下同舟共濟的約定後,厲若海也懶得裝模作樣喊什麼閣下,還回了自己最順口的稱呼。

徐行想了想,也點點頭:

“我這一身功體,想破後而立,也需要大量武學秘籍為資糧,東島是個不錯的去處。

不過在去東島之前,眼前這座寶山,也不該錯過。”

“寶山?”

厲若海本能地低下頭,看向裡赤媚和薛禪,看了會兒後,她才不無遺憾地歎息道:

“這兩人出身都頗為不凡,隻怕不會把秘籍隨身攜帶,可惜了。”

徐行一看厲若海這模樣,就知道這姑娘和自己一樣,是走遍江湖的老手了,沒少做殺人摸屍的勾當。

他笑著搖搖頭,指向山穀儘頭:

“我說的寶山,在裡麵。這些喇嘛之所以沒有配合裡赤媚來殺你,正是在尋找此物。

這裡麵,乃是金剛一脈第三代傳人,淵頭陀所遺之物,蘊有‘大金剛神力’的傳承,正好可以讓我用來參考一番。”

“大金剛神力?”

厲若海想起薛禪剛剛的沉雄拳勁,這才意識到,此人所用之功法,竟然是享譽天下的“大金剛神力”。

她抬起頭,看了看山林儘頭那壁立如削,光滑平整的山穀,極其罕見地心潮澎湃,心馳神往道:

“原來,這裡便是淵頭陀和蒙赤行最終決戰之地,自他身死之後,大金剛神力已久未現於人間,不曾想,竟然隱於此處。

想來,這座山穀也是因他們交手而成,如斯神威,當真令人向往。”

厲若海雖然說著向往的話,臉上卻沒有絲毫崇敬、憧憬之色。

徐行注意到,她的神情很認真很認真,目光堅定而銳利,有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執拗。

任何人一看都知道,比起向往,這姑娘顯然是更想挑戰這兩尊武道高峰,甚至是徹底超越他們。

徐行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帶頭向前走去,隻是心中由衷浮現出一個想法。

——和她同行,一定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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