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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史上最強,天下風雲出我輩 (萬字大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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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徐行借助“昊天鏡”之力,將那頭欲念魔頭徹底鎮壓之後,不僅是韋青青青感覺到身上一輕。

就連遠在數千裡外的諸葛正我、葉哀禪、許笑一等一眾自在門高手,感覺到一股難以言喻的輕鬆。

好似直到此時此刻,他們才真正獲得了自在門中人最想獲得的“自在”。

諸葛正我一頓,抬起頭,望向遠方的莫名之處,忽然一歎。

無情在他身後,也有所感,神容震動,不由得開口問道:

“世叔,剛剛的感覺,莫非是……”

諸葛正我頷首,垂目望向手中信箋,感慨道:

“看來,這件事的確是讓他做成了,從此以後,我們自在門人,都要感念徐掌門的恩情啊。”

無情想起那位朋友的神情,也長歎了一聲,頗為感懷地道:

“不知為何,我有一種預感,就好像踏法他……”

說到這裡,無情目露猶豫神色,好似在遲疑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諸葛正我知道他想要說些什麼,隻是站起身來,摸了摸無情的長發,柔聲道:

“踏法本就是一個天生的行者,如他這樣的人,永遠不會停下腳步,長久留在一個地方,尤其是不再有任何挑戰的地方。

他既然已經解決了自在門的詛咒,定然也不會再滯留此世。

說不定,他也像你的師祖那樣,雲遊四方,甚至是去了某個冥冥不可知之地。”

無情想起徐行一貫以來的作風,點了點頭,認同了諸葛正我的說法,他看了一會兒窗外,忽然歎息道:

“有些時候,我真懷疑,踏法或許本就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隻不過是機緣巧合、陰差陽錯之下,才會流落到我們這裡來。

我總覺得他對我們,有一種天然的熟悉,卻不知道這熟悉究竟是從何而來,總讓我想起那個人……”

無情說到這裡,頓了頓,回憶起當年那個男人對他說過的話,複述道:

“眾生都活在時間中,時間一旦倒錯,七世三生,互相撞見,不期而遇,亦是尋常事耳。”

無情搖了搖頭,又道:

“若是踏法遇上他,以他們兩人的性子,一定能會很聊得來,甚至是成為很好的朋友。”

諸葛正我知道,無情說的那個人,正是曾經稱霸京城,將他這位神侯都壓過一頭的迷天盟七聖主,關七關木旦。

一想起這位七聖主曾經的所作所為、豪雄風姿,諸葛正我也不禁點頭,認同了無情的言語,也感慨道:

“若是踏法與他一戰,雖然不知勝負如何,最起碼,他們兩人一定會很儘興。”

而在九空無界之中,關七亦是作如此想。

此時的關七,在經過一場戰鬥後,已經完全清醒了過來。

他看向徐行那遍布裂痕的身軀,有些惋惜地道:

“你和趙烈的戰鬥,我在九空無界中也曾看過,知道你是專精煉體一道的絕世強者。

隻可惜你我相會於此,皆有掛礙,難以儘情一戰。”

徐行是因為方才與太多的曆史烙印激戰過一次,又連戰關七以及蕭秋水等現世的巔峰強者,神魂已然瀕臨破碎,如今全靠“昊天鏡”定住本源,自然難以再全力以赴。

並且,在這個純粹精神演化出來的空間中,雖然眾人都能用神魂,將畢生所學發揮到儘處,展現出更勝現世的威力。

但對徐行這種煉體與煉神並行的強者來說,在如此界域,無異於自廢一臂,單手作戰。

而關七雖是戰意熾盛,但對他來說,比起戰鬥,溫小白的下落才更為關鍵,所以如今的他,根本就不可能對徐行這個唯一的希望下死手。

哪怕是剛剛的戰鬥,關七對徐行也是配合居多。

所以雖然方才一戰雖然看似氣勢恢宏,影響極廣,其實對他們來說,就隻是比武較技範疇的“切磋”而已。

正因這種遺憾,關七才會再次向徐行提出再戰一場的邀約。

不能和這位此世僅有的武道奇才,真正放開手腳來儘情一戰,徐行也感到頗為遺憾,對他的邀請更是不會拒絕,隻笑道:

“盼望來日你能找到小白,從這座囚籠中掙脫出去,隨心所欲的玩戰鬥、耍武學。”

關七也灑然一笑:

“那我也祝你,此去一路順風,越攀越高。”

雖然隻有一麵之緣,但兩人當真稱得上是神交已久。

徐行那幾場有資格烙印進九空無界的戰鬥,關七都已儘觀,而徐行早在前世讀時,就對關七這位武道奇才、癡情男兒頗有好感。

所謂傾蓋如故,或許正是如此。

兩人相視一笑,各自揮手作彆。

雖然他們都知道,此去一彆,或許要過去不知道多少時日才能再見,又或許這個約定也不會有兌現的時候。

但那又如何呢?

因為他們也明白,無論如何,這一份交情和約定,會始終存在彼此心中,永遠不會褪色。

約定之後,關七也不廢話,揮手用劍氣斬出一條裂隙,隻留下一句走了,便瀟灑地退出了九空無界,將這偌大世界留給徐行一人施為。

獨立於這片黑暗虛空中,徐行微微一笑,並沒有急著動手。

其實,若論本身功力,以徐行如今的神魂強度,是遠遠達不到重辟天地的地步。

他之所以敢放出狂言,就是打算借助“昊天鏡”橫渡大千之時產生的餘波,以及九空無界本身的動蕩,來完成這開天辟地的壯舉。

若是真能做到,對徐行日後涉足虛空之道、甚至是成就自辟虛空的無上神通,都會頗有益處。

駐足片刻後,徐行卻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這種時候,怎麼能不念詩呢?

平日裡作戰的時候,他念詩都是有感而發,如今生出這個感覺後,一時間卻反倒是找不到一段合用的詞句。

想了一會兒後,他忽然露出一個頗有童真的趣味笑容。

啊,這個雖然不算是詩,倒也正合適。

反正這裡也不存旁人,徐行也就乾脆閉起眼,輕輕咳嗽了兩聲,再雙手負後,故作姿態地向前邁步,自顧自地朗聲道:

“起初神創造天地,地是空虛混沌,淵麵黑暗,神的靈運行在水麵上——”

徐行不知道的是,關七等人如今雖然退出了九空無界,可長春穀上方,卻依然出現了一副由雲氣凝聚成的圖景,浮現出他如今的模樣。

隻不過眾人聽不到聲音,隻能看見他神神秘秘地走了六步,並且搖頭晃腦,神情頗為自得。

韋青青青摩挲著下巴,看了一會兒後,轉過頭去問逍遙子:

“老牛鼻子,你們逍遙派,還教這南疆跳大神的法子?”

逍遙子麵容一愕,也有些搞不懂徐行的做法,但還是不願在韋青青青這個損友麵前服軟,輕咳了幾聲,才硬著頭皮道:

“鄉野匹夫,如何能懂我道門妙法?”

韋青青青和逍遙子相識已久,一看這老牛鼻子露出這副模樣,就知道他心裡也沒底,隻是嘖了一聲,感慨道:

“你這老牛鼻子,遊手好閒了大半輩子,臨了居然給你白撿了這麼個便宜徒弟,俺老韋咋就沒這個運氣。”

逍遙子聽到這話,腰板都挺得直了,也懶自謙,樂嗬嗬地笑了兩聲,搖頭晃腦道:

“天理循環有定數,你羨慕得來?”

韋青青青都懶得理他,蕭秋水看了一會兒,卻笑道:

“依我看,徐小友應該是在作詩吧,古有曹子建七步成詩,既要做此開天辟地之事,沒有一首詩,何以抒懷?”

說到這裡,蕭秋水目中也露出懷念神色。

他雖是以劍術成名,少年時卻也頗好詩詞歌賦。

蕭秋水甚至曾經為了看兩句詩,特意從蜀中趕赴隆中,由此才惹出了那一段屬於“神州第一大俠”的壯闊征途。

其實,若是有得選,蕭秋水寧願不做這勞什子“神州第一大俠”,而是回到那個意氣風發,可以挾好友縱馬江湖,隨心所欲的少年時光。

聽蕭秋水提起詩詞,關七的眼神也動了動。

其實很少有人知道,這位名動江湖、舉世無雙的武道怪傑,也有一身上好的文才和詩才。

若非如此,他也不能讓溫小白這種絕代風華的女子,為自己傾心。

他想起徐行剛剛出棍之時,溢散虛空的神意,信口點評道:

“先前徐兄那一棍,就被他命名為‘玉宇澄清萬裡埃’,實是佳句,不能一睹全詩,實乃關某平生一大憾事。”

聽關七如此說,韋青青青、逍遙子都吃了一驚,蕭秋水出身浣花劍派,對詩詞歌賦的喜好也是天下皆知,兩人自然不會奇怪。

可他們都沒想到,這位在武道上癡狂到近乎瘋魔的關七聖,居然對詩詞歌賦也有一番研究。

天絕回想起昔日徐行和左武王一戰時,曾經念過的詩句,悠然道:

“徐掌門曾經隨口念過,前麵一句好似是‘金猴奮起千鈞棒’。”

“‘金猴奮起千鈞棒,玉宇澄清萬裡埃’……”

念著這兩句詩,蕭秋水和關七都是一怔,韋青青青、逍遙子也不由得撫掌讚歎。

畢竟,兩人調教出來的弟子,一個諸葛正我、一個無崖子,皆是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俱通的文武全才,他們身為師父,對此也是頗多涉獵,自然能感受到這兩句詩中的恢弘氣魄。

眾人交談間,徐行已踏出了六步,等第七步踏出,他猛地張開懷抱,長笑一聲:

“要有光!”

於是,虛空震蕩,地水火風齊動,眾人眼前的畫麵驟然破碎,破碎裂隙中,透露出種種難以言喻,頻繁閃爍的色彩。

直麵這樣的光芒,即便是以五人立足於此界巔峰,甚至是足以競爭曆史至強的武學境界,都感到一陣眼眸刺痛。

可即便如此,卻沒有一個人甘願移開目光,甚至是反而將目光睜到最大,絕不願放過一絲一毫的細節。

這一刻,整個九空無界都像是一鍋燒熔煮沸的煉獄熱湯。

其中更是傳出一陣低沉震撼,轟隆隆隆,滾滾不絕,仿佛要撕裂虛空,延綿到天地最儘處的巨響。

瀕臨破碎的虛空中,驟然折射出一抹澄澈且清亮的鏡光,鏡光貫穿整片天地,劃定清濁、分判陰陽,令虛空世界的一切動蕩儘數平息。

緊接著,眾人眼中那破碎的畫麵,居然嘩啦啦地墜落下來,化成實質性的碎片,最終聚成一塊古樸而滄桑的石碑。

石碑甫一出現,其上便自行浮現出文字。

天下第一狂:關七

天下第一劍:蕭秋水

天下第一掌:逍遙子、天絕

天下第一手:韋青青青

天下第一槍:諸葛正我

天下第一箭:元

……

諸如此類的排名,密密麻麻地浮現在石碑上,五人以神識探出,還感受到那些在漫長武史中,留名其上的前輩們。

不過,在這所有的排名之上,還有一個名字,以鎮壓天地八極的氣魄,雄踞石碑最頂端。

——史上第一強:徐踏法。

石上痕跡顯得格外深邃,凹陷處沒有半分塵埃,平直至極的線條勾勒出縱情揮灑,如大毫潑墨,勾勒出這八個字跡。

五人隻一看,便覺石上字跡宛如龍蛇飛動,掙脫了死氣沉沉的石碑,縱身衝入雲霄,如中天烈日,令天下人無論武功再高,也隻能仰望而已。

眾人腦中便自然生出信息,那是徐行最後留在這個世界的言語。

這塊石碑名為天下風雲碑,可根據武者留在九空無界的烙印,給天下武人排名,並且比對以前留下烙印的武者,再給出一個縱觀曆史的名次。

從此以後,隻要是留名風雲碑的武人,便可以通過此處,自由進出九空無界,既借助這個奇異世界,前往其他的平行時空,亦能夠與其中記載的曆史烙印切磋武學。

看著這塊風雲碑,眾人麵上神情各異,關七則是仰視了一會兒後,聽不出喜怒地嘿笑一聲,悠悠道:

“強中未有強中手,千山不及此山高,嘿,這個徐踏法!”

言畢,關七也不去看其餘人的臉色,甩了甩手,率先投入這方才開辟的九空無界中,繼續自己逆行曆史長河的旅途。

其餘眾人看了一看後,唯有一個毫無掛礙的天絕,追尋著關七的步伐,繼續投入了九空無界中。

這一次,他不僅想要和達摩徹底分出勝負,還想去看一看,那個傳說中打開南天鐵塔,取出釋迦摩尼舍利的蓮花生大士,甚至是釋迦摩尼本人。

而蕭秋水等人,困在九空無界中已經太久,則是想要先去看一看自己留在這個世界的傳承,以及親眼見證徐行給這個世界帶來的變化。

自從天下風雲碑現世以來,整個中原武林可以說是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諸葛正我牽頭,聯合武當、少林、逍遙派、自在門、丐幫,以及一眾白道上的江湖勢力,重新組建了當年蕭秋水一手創立的“神州結義社”。

這是一個為俠而聚、為義而立、為道而戰、為理而存、文武合一的結社,執掌天下英雄令。

神州結義社的最高議事會,被命名為正天閣,設有五大閣主以及一正一副兩大總閣主,不僅掌管武林事宜,更是統攝天下權柄。

除去這七位來自江湖各大名門正派的首腦外,正天閣也設了太上供奉一職,由蕭秋水、韋青青青、逍遙子、天絕,以及關七擔任。

上有關七領銜的五大巔峰強者坐鎮,中有七大閣主率各自的勢力統領江湖武林,下還有諸葛正我一係的清流官員運轉朝政。

有了這三根支柱,正天閣雖是驟然上位,對天下的掌控,卻也到了一種不可撼動的地步。

並且,諸葛正我也公布了天下風雲碑和九空無界的信息,知道了還有這麼一個奇異世界可供探索後,整個武林的熱情幾乎都投入了進去。

比起在俗世間爭權奪利,還是探索一個未知的天地,更符合天下人的心意,畢竟,這是一個幾乎全民練武的世界。

於是,就在徐行離開一年多以後,真正的太平世界降臨了。

而終於閒下來的金風細雨樓樓主蘇夢枕,也可以去做一件自己一直想做,卻始終沒有來得及做的事。

畢竟,蘇夢枕已完成了那堂皇壯烈的夢想。

於是,蘇夢枕隻留下一封書信,便悄然離開了金風細雨樓,來到了一處位於江南的彆院。

他的未婚妻雷純正在此處,等了他三年。

其實,自關七從九空無界抽空出來,見了一麵雷純後,便洞悉了自己和雷純之間的關係,並將此事如實相告。

其實,雷純並非是六分半堂總堂主雷損的女兒,而是關七和溫小白的骨肉。

昔日,溫小白為了令關七生妒,雖是故意親近雷損,但雷損卻是真心愛慕溫小白,並沒有動小白的身子。

關七並不知道,其實小白前去六分半堂時,就已珠胎暗結,她在六分半堂分娩,誕下一女,取名為雷純。

得知這個消息後,雷純極是震撼驚訝。

自雷損死後,她便一直將自己視為六分半堂的繼承人,卻不曾想自己竟然非但不是六分半堂的人,反倒還是迷天盟七聖主關七的女兒。

看著關七那溫柔且清亮的目光,雷純感受到了那莫名其妙、難以形容,卻真實存在的“親情”,更察覺到兩人之間那種超越物質性的聯係。

正是這種感覺,讓雷純對關七無法狠下心來。

畢竟這個世界的雷純,並非遭逢大變,雖然仍是冰雪聰明,卻並無原著中那股不惜一切代價的決絕。

眼見正天閣勢大,又有關七這麼個親父,雷純更明白自己振興六分半堂的想法已然無望。

處於極度混亂中的她,最終選擇離開京師,來到江南獨居。

不過,雷純雖是混亂煩惱,蘇夢枕卻是喜出望外,最起碼,他從中看到了一點微弱的曙光。

隻不過,他也明白雷純的性子,隻怕在這位奇女子來說,有養育之恩的雷損,地位還要更勝過這麼多年對她不管不問的親父關七多矣。

所以,這三年來,蘇夢枕將全部的心血、精力、時間都傾注於金風細雨樓的事務。

他除了幫助諸葛正我,實現自己的夢想外,也未嘗沒有躲著雷純的意思。

可如今三年過去,蘇夢枕已如願隨著喬峰攻入遼國都城,手刃遼帝,為蘇家滿門忠烈報仇,完成了昔日父親創立金風細雨樓的初衷。

正天閣也在諸葛正我的統禦下進入正軌,整個天下都呈現出一副欣欣向榮之景。

在這個時候,蘇夢枕自然要去麵對這一切。

煙花三月,春光正盛,蘇夢枕孤身踏上了這條南下之路,去見那位等待了自己三年的未婚妻。

一路上,他想了很多過去的事,想到了金風細雨樓草創的艱苦,六分半堂的跋扈囂張,自己的臥薪嘗膽、忍辱負重,以及那一年和雷純的初遇。

當這些事都在腦中過了一遍後,蘇夢枕也來到了那座彆院前,停駐腳步。

麵對這扇不算厚實的木門,他嗅著其中香氣,深吸一口氣,胸膛起伏幾下,臉上流露出些不屬於“夢枕紅袖第一刀”的忐忑、猶豫之色。

就在蘇夢枕抬起手,想要敲門之時,木門豁然洞開,一條身材雄偉,麵容俊朗的大漢,從彆院內走出來,龍行虎步,氣派非凡。

蘇夢枕自然認得這位正天閣的太上供奉,猛然低頭,雙手抱拳,沉聲道:

“見過關……關供奉。”

那漢子昂首俯瞰蘇夢枕,雙手抱胸,目光從上到下地掃視他一陣,從鼻腔裡哼了哼,似是有些不滿意,冷笑一聲。

“嗬。”

蘇夢枕是何許人也,縱然是皇帝都親手殺了一個,可麵對關七這樣的態度,仍是感到有些頭皮發麻。

畢竟,這位不僅是正天閣的太上供奉,留名風雲碑的天下第一狂人,更是他蘇夢枕的“準老丈人”。

他屏息凝神,低著頭,雙手攏在袖中,侍立一旁,不多做言語。

關七又看了看,不滿道:

“就是你小子,想要求娶純兒?”

“啊……”

蘇夢枕本想說他和雷純本就有婚約在身,卻忽然想起,這婚約乃是雷損定下,關七根本就不知情,張了張嘴後,還是沒說話。

他想了想,麵對關七這種不拘俗禮的狂人,說什麼婚約也未必有用,乾脆也就不去談其他事,抱拳拱手,不卑不亢地直接道:

“小子對純兒姑娘一片癡心,還望前輩成全。”

“成全?”

關七哈哈大笑,拂袖一掃,淡然道:

“人要自個兒成全自個兒,你的真心實意,老子自然看得分明,但世間萬事,僅有真心又有何用?

你們之間有心結,就要去解開,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最重要的不是初心如何,而是能否在這段同行中,互相理解,求同存異。

若是做不到,就算是再濃烈的情感,也難以天長地久。

更何況,你和純兒又都是有主見的人,一旦產生裂隙,不能及時彌補,有朝一日,定然會分道揚鑣。”

洋洋灑灑地說了一大堆,關七忽地一歎,臉上顯出些感慨神色。

他閉口不言,隻是遙望天邊某處,顯然是回憶起自己和溫小白的過往。

蘇夢枕見關七這副模樣,就知道他是誠心實意地為了雷純好,也知道若是事有不諧,這位關七聖定然不會放過自己,麵色肅然,沉聲道了一個好字。

關七見他這般誠懇,也隻是嘿了一聲,擺擺手,不再言語,朝彆院外走去。

蘇夢枕經過和關七一會,不知為何,心中忐忑也淡去些許。

他與這不世狂人擦肩而過,舉步邁過了門檻,走進這間自己日思夜想的彆院中。

屋外是春光綻放的芳菲三月,屋內卻像是寂寞蕭索的深秋,一個婀娜而優美的身影,正坐在廳堂內,背對蘇夢枕,幽幽道:

“蘇公子,我沒有想到,你莫非以為,事情走到今天這步,我還會跟你回去完婚嗎?”

蘇夢枕看著雷純的背影,搖了搖頭,笑得有些苦澀。

“蘇某非是妄人,自然不會癡心妄想。我到這裡來,隻為告訴你一件事。”

蘇夢枕頓了頓,目光凝聚,看向雷純的背影,整個人就像是怔住了,甚至是定住了。

這一刻,仿佛世間一切都不存在了,天上地下,他眼中為此一人而已。

蘇夢枕的眼神中原本充滿感慨、懷念,現在卻變了,變成了無限歡喜、無限溫柔,更帶著一種百轉千回的情愫。

雷純即便沒有回頭,也能夠感受得到,那是一種怎樣深情的目光。

她的身子微不可查地顫了顫。

可饒是如此,蘇夢枕的語聲仍是鏗鏘有力,甚至是斬釘截鐵,甚至比他的刀法更加震撼人心。

“純兒,我隻想告訴你,我蘇夢枕愛你,僅此而已。”

聽到這番話,雷純身子又是一震,過了許久,她才笑了一笑。

笑聲中有種說不出的淒然、悲切,甚至幾分空洞,像是無處話淒涼。

蘇夢枕隻是聽到這個聲音,便聯想到了一朵花。

一朵正枯萎凋零的花。

雷純一笑之後,又有些自嘲地道:

“蘇樓主,你知不知道,和你定下婚約後,我心中便早有成算,若是我爹死去,我就為了我爹對付你,若是你死去,我就會為了你對付我爹。”

講到此處,雷純的聲音忽然放大了一些,語聲中更有了些瀕臨破碎的絕望。

“對我來說,最好的結果就是,你們無論誰勝,都將我隨著敗者一並殺死,不令我飄零世間,為了複仇而充滿怨憎地活下去。”

其實,雷損雖是想要用婚約束縛住蘇夢枕,可是蘇夢枕和雷純卻因此有了真情,並且相約終生。

雷純也早就做好了嫁入蘇家,成為蘇夫人的準備。

這是雷損也不曾料到的。

可這些年來蘇夢枕近來羽翼漸豐,也為雷損所不容。

兩大勢力的明爭暗鬥,已經發展到台麵上,各自死傷無數,結下了不可化解的血海深仇。

蘇夢枕雖是愛慕雷純,卻也絕不願對雷損低頭。

他唯一的底線就是在和雷純完婚之前,殺掉雷損,而非是在拜過天地之後,殺了妻子的父親。

所以,這些年來,雷純承受的壓力,絕非是尋常人能夠想象。

蘇夢枕即便隻是看著雷純的背影,都能從她體內,感受到一種難以言喻的瘋狂、扭曲,決然不似以往的柔弱清麗。

顯然,雷純已在重大壓力下,變得有些不正常。

蘇夢枕一向知道雷純是個雖溫柔,卻無比堅韌的女子,正如遇雪尤清,經霜更豔的寒梅。

他也正因如此,才會對雷純這個畢生大敵的女兒一見鐘情。

可蘇夢枕卻不知道,雷純心中竟然已有了這樣的決斷。

他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是矗立原地,默然許久,才開口道:

“雷損雖非是死在我手中,卻也可以說是因我而死。

你既已有決斷,便出手吧。”

直到聽見這番話,雷純才緩緩轉過身來。

她雲鬢散亂,目光浮動如秋水,眼眸宛如深湖,蕩漾著重重流雲,幽豔消瘦的麵容上,浮現出兩條變幻萬千的光痕。

雷純竟不知何時,已是淌下兩行清淚。

蘇夢枕見她這副模樣,忽覺如遭雷亟,疼痛欲裂,好似撕心裂肺一般。

雷純仔細地看了看蘇夢枕,就像是在看一場夏日午後的香甜美夢。

但夢一定會醒,醒後必空,最後留下的也隻有惆悵,唯有寂寞。

她搖了搖頭,歎息道:

“無論如何,你終究是我這一生中,最重要的兩個男子之一。

在與關七聖相認後,我也厭倦了紅塵,不願再造殺孽,蘇樓主、蘇公子,你走吧。

我已下定決心,要常伴青燈古佛,從此以後,徹底斷絕塵緣。”

言畢,雷純揮了揮手,麵容顯出無限疲憊、倦怠。

顯然,做出這樣的決定,對她來說,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蘇夢枕見雷純這副模樣,眼中浮現出痛惜之情,喉頭動了動,卻沒有說話,隻是重重一點頭,走了出去。

他終究還是那個蘇夢枕。

看著他的背影,雷純心中既覺欣慰,更感疼痛,過了半晌,一個沉雄嗓音在她身後響起:

“純兒,你當真要去剃度?”

雷純知道,來者正是關七,點點頭,低聲道:

“爹,日後不能常伴左右,是女兒不孝。”

若是尋常人做出這種決定,以關七的狂悖性子,一定會大罵此人乃是懦弱的逃禪之輩。

可麵對雷純,他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這種話。

——算了,剃度就剃度吧,等純兒想通了想要還俗,以老子的修為,還她一頭秀發,又有何難。

念及此處,關七上前兩步,將雷純攬在懷中,擁抱著她單薄的身子,長歎一聲:

“我這一生,虧欠你和你娘甚多,要說對不起,也該是我對不起你們。

你既然已有了決斷,便去吧,等我找回你娘,到時候咱們再來看你,一家團聚。”

其實一直以來,雷純都難以將關七這個超越世俗太多的奇才、怪才真心當做父親。

可此時此刻,她卻真正從這個奇男子身上,感受到一種無與倫比的安心。

雷純知道,這是父親的感覺,家的感覺。

這種感覺,她曾經也擁有過。

想到這裡,雷純忽地淚如雨下,惹得關七一陣手忙腳亂。

關七想了想,忽然又道:

“我知道有一位神尼,乃是出了名的德高望重,你若是想要剃度出家,不妨去找她。你在她那裡,我也能更放心地去尋你娘親。”

此時雷純正沉浸於關七帶來的安心感覺中,沒有察覺自家老父親的古怪神情,隻是點了點頭,認可了這個安排。

等到第二天一早,關七便帶著雷純出發上路,去尋他口中那位舊識,隻不過這一路見聞,卻令雷純感到有些熟悉,不由得問道:

“爹,您說的那位神尼,究竟是哪位人物?”

關七想也不想,張口就來:

“你可聽說過,恒山派九劫神尼?她曾經以一路雪花神劍,令蕭秋水蕭大俠也要施展出‘驚天一劍’,才有把握降服。”

一提起武功,關七立即變得興致勃勃,談興非凡,雷純見他這般模樣,心頭疑惑也打消了些許,還是忍不住問道:

“爹,咱們這是去恒山的路嗎?”

關七眼睛也不眨,負手卓立,昂首向天,淡然道:

“九劫神尼早已遁世多年,她若是在恒山派,又豈能認識我?”

雷純一想起自己這位便宜父親神出鬼沒的行徑,也不由得頷首。

九劫神尼若不是隱遁世外,也不可能會遇上關七,她由此徹底放下心中疑惑。

畢竟,天下人皆知,關七這一輩子縱橫天下,縱然癡狂瘋癲,也從不曾虛言騙人,雷純自然不會覺得這個大英雄會騙自己。

這三年多以來,關七除了在九空無界中爭渡,尋找前往平行時空的法門外,便是居住在雷純的彆院中,用自己的無上元功為其調養身子。

因此,現在的雷純已非是以往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小姐,而是放眼江湖也堪稱一流的頂尖高手。

所以,他們兩人這一路走得極快,隻用了三日功夫,便來到了一處深山老林中。

看著這座山,雷純心中那種熟悉感覺,便又浮現了出來。

她不禁問道:

“爹、這,這裡是小寒山吧……”

小寒山,報地獄寺,正是蘇夢枕學藝之地。

關七仿若不聞,隻是向前一指,故作訝然道:

“純兒,那好像是你的朋友。”

雷純順著目光望去,果然見到一男一女正在山道中爭執,看形貌的確是頗為熟悉。

那女子也注意到雷純的目光,立時大喜,朝雷純揮了揮手,頗有男子氣概地豪笑道:

“純兒妹妹!”

笑聲中,雷純也看清楚那女子的麵容,那女子雖是已近中年,麵容卻頗為秀麗,發尾紮著藍色頭巾,隨風搖曳,然而越走越近,便越覺英氣迫人。

赫然便是江湖中人稱“女關公”的女中豪傑,一手建立起毀諾城的息紅淚、息大娘。

息大娘身旁那個瀟灑落拓、豐神俊朗的漢子,自然便是與息紅淚糾纏甚深的“九現神龍”戚少商。

在此處見到息紅淚,雷純也頗感驚訝,一回頭,卻發現關七已杳然無蹤,不知去向。

息紅淚快步上來,挽住雷純的手,笑道:

“純兒妹妹,怎麼也來這裡?”

雷純雖是久處深閨,卻也是“桃花社”七道旋風中的老七,頗受“桃花社”社長賴笑娥的照顧。

而賴笑娥素有賴大姐之稱,和息大娘乃是閨中密友,碎雲淵毀諾城與桃花社更是同氣連枝的盟友,是以兩人自然頗為相熟。

息紅淚是過來人,看著雷純的清瘦斂容和淒然神情,便已有所悟,跺了跺腳,兀自啐了一口:

“嗬,男人!”

聽到這番話,戚少商麵露慚愧神色,頗為無助地低聲道:

“大娘……”

息紅淚昂首挺胸,橫目望來,戚少商立即縮了縮脖子,也不敢再說話,就是站在一旁,仿佛蒙童聆聽先生教誨。

息紅淚一看這姿勢,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她也不跟戚少商多說,隻是拉著雷純的手,就往山道上走去,一邊走,一邊風風火火地道:

“咱們走,到了報地獄寺裡,我也跟你一起,找紅袖神尼剃度出家,徹底青燈古佛,斷絕塵緣!”

啊,報地獄寺?

聽到這四個字,雷純欲言又止,卻拗不過熱情的息紅淚,被硬生生拽上了山。

看著山門匾額上的“報地獄寺”四個字,雷純徹底陷入沉思,她開始懷疑,關七把自己帶到這裡來,究竟是什麼意思了。

報地獄寺在武林雖是卓有名聲,占地卻不算大,寺內更是簡樸清雅,與少林寺截然不同,儼然一派佛門清淨地。

隻不過,剛到半山腰,雷純就聽到其中傳來的喧鬨嘈雜之聲,還沒走進去,便透過山門縫隙,看到其中影影綽綽地立著許多人,基本都是一男一女,正如方才的息紅淚、戚少商。

息紅淚將山門推開,轉過頭來,頗為自來熟地介紹道:

“來來來,純兒妹妹,我來給你介紹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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