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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天絕師叔說,要搞新少林,你們資不資瓷? (一萬一,求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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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那一擊中,天絕已然將“六道輪回法”的力量催逼到極致。

殘存的“三善道”之力流轉全身,貫穿眉心一線,將他整個人都釘在大地上,仿若化身佛經中那座鎮壓四大部洲,為日月星辰之軸的須彌神山。

就連已然破碎的“三惡道”之力,都在象征三十三天的“天人道”統禦下,汲取無窮無儘的殺氣,重新凝聚起來。

哪怕是絕頂高手,朝此時的天絕發動攻勢,首先內力便會被“三惡道”層層削弱、重重轉化。

這正是來自於“屏風四扇門大法”的起、承、轉之能。

天絕雖然舍棄了最後的“第四扇門”合,但是前三扇門的轉勁消力之效,卻得到了最大提升。

他哪怕不汲取天地殺氣,光是以自身催動這“三惡道”,就已比淩落石強出數倍有餘。

若是這高手的內力實在太過凝練剛強,超越了“三惡道”的承受極限,難以徹底轉化,天絕還可以發動“人間道”之能。

人間道本就是象征人生百態,號稱一夢浮生,可以引發重重幻象,迷惑來者的精神,蒙蔽其人六識。

這種效用與“三天”的“金剛伏魔圈”極為相似,畢竟,“金剛伏魔圈”本就是“六道輪回大陣”的一種劣化。

不過,同樣的手段,被天絕施展出來,自是要勝過“三天”不知多少,他不隻能操縱六識,還能夠借此演化出人間萬象、人生百態,消磨對手的戰誌鬥心。

內力本就是源於精神,化虛為實的產物,一旦戰心不生,鬥誌不起,哪怕再強悍的戰力,也難以淋漓儘致地發揮出來。

若對手當真是功力深厚、心堅如鐵,不為外物所動,一意殺敵的絕頂人物,能夠接連突破“三惡道”的轉勁陣勢,再無視“人間道”的效力,一路長驅直入,天絕也還有手段。

“修羅道”正是為了這等強者而準備。

高手為了爆發出毫無保留的最強力量,都會對敵手飽含殺意,能夠突破“人間道”的絕頂強者們,更是如此。

天絕卻能夠截取其人精神中的殺念,化為“修羅道”之力,再發動“三惡道”的魔性力量,進行裡應外合的絞殺。

這麼一套流程下來,饒是再強的高手,都難以抵禦。

這就是為什麼,“六道輪回大陣”甚至令天絕這位創功的陣主,都難以解脫。

因為,這的確是堪稱完美的無敵陣法。

但天絕顯然沒想到,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徐行這種人。

他的戰心鬥誌,當真已經強烈到一種難以抑製的狂猛地步,這本該是“修羅道”最好的養分,可偏偏其中不含絲毫殺意。

徐行對天絕,自然談不上絲毫殺意。

說到底,他們兩人根本是同道中人,哪怕此時要一決勝負,甚至是分個生死,也不是為了抹殺對方,隻是為了驗證自身武學。

因此,天絕從他身上感受到的鬥誌,完全可以說是一種源於生命最底層,最原始也最純粹的超拔精進之誌。

物競天擇,萬物進化的本源,就是不斷的超越自身,不斷地突破極限。

這種鬥爭意誌在徐行的思想中,也是最能代表生命二字的存在。

對他來說,每一次挑戰的成功、每一次鬥爭的勝利,都會讓自己活得更加精彩、更為熱烈,這才是生命本該有的樣子!

好鬥到如此程度,卻仍能堅持毫不嗜殺的意誌,實乃天絕生平僅見。

因此,最善於利用戰誌殺念的“修羅道”之力,自然是無功而返。

還不隻是無功而返這麼簡單。

“修羅道”之力,甚至反被這股豪情壯誌所感染,成為徐行的助力!

一拳落下,天絕的“六道輪回大陣”,立時宣告崩解!

天絕也是在這個刹那,達到自己所設想的境界。

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但也失敗了。

六道輪回崩解那一刹那,他的確通過僅存的“天人道”觸及到了前所未見的神妙境界,但這一刹那間的感悟,卻是要以肉身徹底崩毀為代價。

不過,天絕本就是“朝聞道,夕死可矣”的性子,能夠在臨死前,觸摸到這個自己畢生追求的全新境界,他心中沒有絲毫怨懟,隻有一片祥和滿足。

可天絕沒想到的是,哪怕徐行的身軀都已支離破碎,竟然還能抵受住勁力反噬,強行在擊殺自己前收招。

緊接著,從徐行手臂處爆發四散的血霧,被一股強勁念力卷動,儘數融入了天絕的身體。

徐行如今的真佛體魄,比起話本中唐僧肉都不差多少,從他身上流出來的血液,自然也是絕無僅有的天材地寶。

不說活死人,至少可以肉白骨。

哪怕天絕已到彌留之際,精神都已恍惚,將要徹底死亡,仍是感覺到有一股渾厚生機,如山洪決堤,灌注進自己體內。

接著,他身上的赤紅血色、青黑筋絡全部消失,骨裂彌合,血肉消腫,傷勢恢複。

這才是為何,天絕分明連呼吸和心跳都已斷絕,卻仍能顯化生滅相。

有了徐行的幫助,天絕終於涅槃重生,自六道輪回中超脫出來,取回久違的神智。

清醒過來後,看著身受重傷,卻仍然毫不在乎的徐行,天絕哪怕再心高氣傲,也不得不由衷地歎服一句,並且主動認輸。

此言一出,塔林周遭觀戰的眾多高手,皆是一片嘩然。

在方才的戰鬥中,天絕已將自己身為武道巔峰強者的實力,儘數展現出來。

少林寺眾位僧人對此感觸尤為明顯。

光是通曉七十二絕技,且幾乎將每一項絕技都推陳出新這一點,就足以證明,天絕已是堪與開山祖師菩提達摩並列的人物。

更不要說,他還有一身震驚塵寰、亙古絕今的“六道輪回法”!

少林眾僧甚至覺得,哪怕是達摩祖師複生,真要對上這樣一個天絕僧,十有八九也是唯有戰敗一途。

畢竟,天絕僧幾乎已將少林數百年來的武學積累,儘數化為己用,這是達摩絕沒有的底蘊。

可就是這麼一個足以比肩祖師,為佛門正宗武學另辟新天的至強者,麵對一個黃口小兒,竟然會真心實意地開口認敗?

自天象以下,六十多位少林高僧,皆是啞口無言,他們更不自覺地將目光,投注到形貌淒慘、傷勢沉重的徐行身上。

不要說是他們,就算是喬峰等人,也是第一次認識到,自己這位朋友的實力,竟然已經強悍到了這種地步。

參與過朝天山莊之戰的鐵手、鳩摩智,更是震驚於徐行那堪稱恐怖的進步速度。

雖然隻過去了極短時間,可這位逍遙派掌門的武功進境,連一日千裡都不足以形容,完全可以說是在百尺竿頭,更進了兩三百尺!

看著那條卓然挺拔的英武身影,眾人心中都浮現出同樣的感觸。

毫無疑問,眼前之人,便是當之無愧的新一代江湖魁首,天下第一人!

對他的言語,徐行自是坦然受之。

畢竟,他方才本就能趁機取走天絕性命,也的確是頗費了一番手腳,才助這位老和尚功成,受這一禮,也是理所應當。

在方才的激戰中,天絕已經感覺到,徐行和自己有諸多相似之處,他們都有同樣的驚豔才情,也都是不瘋魔不成魔的武道狂熱者,甚至為此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他甚至認為,他和徐行,根本是互為鏡像。

但直到此刻,天絕才意識到,縱然兩人有頗多相似,終究還是存在決定性的不同。

如果是他,一旦戰至癲狂,定然會不管不顧地出手,要將得意絕技儘數施展出來,隻求一時快意,全然不會去管對手如何。

可徐行自從獲得這來之不易的第二段人生後,便向來極為珍視每一條性命,若非是認定此人已然無可救藥,亦或是罪無可恕,便絕不會肆意下殺手。

徐行的經曆告訴他自己,每個人的可能性,都是無窮無儘,若是擅自將之抹殺,隻會讓這個世界越來越無趣,越來越無聊。

他這輩子,最煩的就是無趣、無聊的事。

其實,比起殺人,徐行還是更喜歡教人。

他教人不圖回報,更不圖對方記得自己。

徐行隻把這些人當做將自己旅途中遇見的獨特風景,哪怕萍水相逢,也是適逢其會。

他非常樂於見到這些朋友們,在得到自己的幫助後,綻放出彆樣的風采和光芒。

大徹大悟的鳩摩智,脫胎換骨的段譽,以及即將入逍遙派門牆,又要為丐幫事業添磚加瓦的燕趙,乃至被他“灌頂”的巫行雲,皆屬此類。

天絕雖然和徐行相識不長,可對他們這種級數的絕頂高手來說,一場以性命為賭注的生死戰,足以勝過千言萬語的交流。

人唯有在生死之前最真誠,所以,他完全能夠感受到徐行胸中的情懷。

沉默了一會兒後,天絕歎道:

“徐掌門,你的氣度,實乃老衲生平所見之第一人。”

麵對這樣的讚譽,徐行隻是一笑置之。

經過一夜激戰,如今已近拂曉時分,被餘波蕩起的濃鬱煙塵淡去,晨光湧來,此處景象漸次分明。

一眼望去,大地凹凸不平,現在的塔林,完全可以說是一處遺跡,並且是時光摧殘了成百上千年的腐朽遺跡。

地麵從四周向中心處凹陷,邊緣處到處是犬牙交錯的拱起,好似殘峰斷巒,枝枝丫丫地向外生長,強者之爭雖是結束,此地仍然充滿慘烈凶險的死鬥氛圍。

中心處則是一個隕石撞擊坑的半球形坑洞,周遭一片焦黑,彌漫出白煙焦氣,焦氣中更挾一股難以言喻的強溫高熱,朝四麵八方滾蕩而去。

這是徐行剛剛出手之時,全身血液澎湃激蕩,最終溢散出來的熱量。

方才眾位高手觀戰之時,神情皆緊繃至極,都未曾發現,直到此時才反應過來,山下的溫度,竟然已高到這種地步。

他們這些人皆是有不俗內功,早已到了寒暑不侵的地步,感覺還不算深刻,功力尚淺的嶽飛一摸額頭,手中便全是亮晶晶的汗珠子。

他也是直到此刻才發現,自己竟已汗濕重衣,嘴唇乾燥開裂,好像是在烈日下暴曬了數個時辰一般,就連頭腦也開始發暈。

其餘人則是望著那一幕被兩大強者交戰餘波,給製造出來的奇景,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除去嶽飛之外,此處站立的高手,每一個都擁有超越常人的非凡武力,斷金裂石不在話下。

能夠“以一敵百”的江湖一流高手不在少數,如鳩摩智、燕趙等人更是一方霸主,縱使力敵千軍,亦不會有什麼難度。

擁有這樣的力量,他們縱使沒有被力量徹底扭曲心智,成為暴躁且易怒的狂人,心中卻也免不了生出身為“強者”、“高手”的自負感。

哪怕是性情平和如虛竹,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擁有非凡武力後,也會有些小小的驕傲和興奮。

可是在徐行和天絕這兩個,戰場延綿數百丈,交手餘波足以摧毀一切阻擋事物,硬生生創造出這樣一片壯觀景象的絕世強者麵前,眾人心頭那點自負和自信,便被毫不留情地剝去。

縱然是天象等絕頂高手,也由衷地感到了一種渺小,越是靠近這兩人之境界的高手,就越能感受得到,他們究竟已經強悍到了何種地步。

——好強,真的好強。

除去這種自愧不如的感慨外,喬峰、巫行雲等人心頭也有向往和期待,對武學的熱情亦前所未有地高漲。

——我們是否也能這樣的強?!

眾人感慨間,天絕也環顧四周,看著這儘成廢墟的塔林,浩歎一聲:

“一夢數十年,長夢當真如厚繭,而今有幸借助閣下之手,重獲新生,無論你們所求為何,老衲都不會推辭。”

言語間,天絕邁步向前。

眾人這才看見,在他身後,竟然有一條長長的影子,仿佛壁畫一般,印於滿目瘡痍的大地上,形貌無比清晰,赫然便是天絕自己的背影。

天象看了一會兒,動容道:

“達摩留影,果然是達摩留影。”

他抬起頭,朝天絕雙手合十,長長一歎:

“恭喜師兄,最終得償所願。”

有他帶頭,其餘少林僧人皆是轉過來,齊聲道賀:

“恭喜師叔/師叔祖,悟成神功!”

傳說中,達摩下榻佛寺,麵壁而坐,終日默默不語,一坐就是九年,是故此洞被命名為達摩洞,深七尺,闊四尺半。

達摩在洞中麵壁日長,身影投入洞內石上,竟留下一個麵壁的身影,衣褶皺紋隱約可見,宛如一幅淡青色的水墨畫。

這便是達摩的佛法修為。

如今天絕隻是站立原地一時三刻,竟然也能令自己的身影映於大地之上。

這樣的武功修為,甚至比之達摩,還要更加駭人聽聞。

此時,徐行的皮肉幾乎已融成一張透明紙,仿佛要融於漫天光芒中,徹底化去形體,那張絕無瑕疵的完美麵容,更是充斥著非人的神聖感。

他立身於這座廢墟中,就像是一尊自九霄瓊宮,降臨人間的神明,正要將這一切陳腐與朽敗,徹底革陳出新。

哪怕徐行隻是站在此處,那無比挺拔的偉岸身姿,便令眾人不自覺地仰望。

徐行笑了笑,向前伸手一引:

“這就說來話長了,不妨一邊走,一邊說?”

天絕和天象等人一般,皆是潛心武學,不問世俗之人,是以並不清楚喬峰之事的始末。

隻是,他一看少林眾僧那頗不自在的麵容,就知道此事定然彆有隱情,便頷首道:

“也好,也好。”

兩大至強者達成共識後,兩方高手對視一眼,始終緊繃的心弦終於放鬆下來,也不再互相提防,各自吐出一口氣,麵帶慶幸。

經過剛才那場戰鬥,少林眾人已經完全意識到,徐行等人不要說是強闖山門,若是他們願意,完全可以把少林寺上上下下,殺個血流漂杵,屠得乾乾淨淨,雞犬不留。

而喬峰等人也從此戰中明白,有天絕、以及三大天字輩高僧在,雙方若真刀真槍地拚殺起來,他們縱使可以取得最後的勝利,也一定會損失慘重。

他們此來少林,本就隻是想要尋求一個答案,自然不願和少林僧人們起如此大的衝突。

更何況喬峰本就出身少林,對這座禪宗祖庭亦是頗有感情,若非必要,他絕不想和往日的師長、同伴兵戎相見、生死搏殺。

其中最為高興的人,自然莫過於虛竹。

他剛剛雖是為了喬峰,甘願站出來反抗玄石等人,卻也實在不想見自家宗門血流成河,能夠在一場激戰後收場,自然是最好的結局。

有人慶幸,自然就有人鬱悶,最鬱悶的,便是鳩摩智、梁癲、蔡狂這三大密宗上師。

他們本是想借徐行的東風,趁機掂量一番少林寺的輕重,甚至是狐假虎威一番,乾脆打出自己密宗的名頭來。

卻不曾想,他們三人麵對一個“十八羅漢大陣”,就已感到棘手,“三天”的“金剛伏魔圈”,更是令三大上師束手無策。

並且,天象等人縱使不結陣,隻憑武功修為單打獨鬥,三人都自覺難以招架。

不過,鳩摩智等人亦有雄心壯誌,見識了徐行的破陣過程,三人都有些感悟。

他們有自信,若是再練個十年二十年,至少有機會親自入陣,挑戰一番。

正當三人用這種想法安慰自己,重提信心之時,卻又見昔年的“九五神君”宋抱石,以天絕之名,重現世間,代表少林寺迎戰徐行。

哪怕三人再有自信,此時都不免泛起絕望情緒,更不得不承認,如今的少林寺,的確有實力穩坐佛門正統之地位。

他們密宗的挑戰之路,仍是任重而道遠。

就在眾人百感交集之時,玄字輩僧人中,有人看著那破碎成廢墟的塔林,又想起剛剛被天絕震塌的少林山門,忽地悲從中來。

他雖然也知道,麵對徐行這般恐怖的敵人,少林隻是毀了一些建築,沒有過多死傷,已算是頗為幸運,可仍是情難自抑。

此人正是在寺內德高望重的玄渡大師。

玄渡雖然竭力抑製,仍是被人看出端倪,另一個身材魁梧高大的老僧站出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道:

“師弟,左右不過毀了些死物,你又何必作如此情態?”

出言這人,乃是喬峰的授業恩師,玄苦大師。

聽到這番話,很多僧人都轉過頭來,看向這魁梧老僧,麵色無比古怪,更有甚者,已是麵帶怒氣。

就連“三天”之中的天鬥,也轉過頭來,對玄苦怒目而視。

他胸膛起伏,麵皮抽動,雪白長髯更是顫抖不已,顯然已是氣極。

若非是顧忌徐行等人在此,以天鬥的性情,一定會當場嗬斥玄苦。

隻因他雖然性情爆裂,卻一向尊師重道。

天鬥平生最為敬重之人,上一代少林方丈天正,以及傳授他一身武學的“懷抱五老”,再然後才輪到天絕這個半路出家的大師兄。

而埋藏天正和“懷抱五老”骨灰的佛塔,剛剛便毀在徐行和天絕的戰鬥中。

天鬥實在是極其在乎這件事,隻是如玄苦一般,知道這已是最好的結局,才強忍著怒氣沒有開口。

隻是聽到玄苦開口後,他才終於無法忍耐。

你一個少林弟子,說這種話,置先賢於何地?

不隻是少林寺眾人,就連徐行一方的高手,也頗為驚訝地看向玄苦,喬峰更是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隻是,哪怕玄苦麵對天鬥這位師叔的憤怒眼神,也不見絲毫退避,隻是低眉垂首,雙手合十道:

“敢問諸位同修、四位前輩,今日之禍,緣從何起呢?”

這……

聽到這個問題,大部分少林僧人都有些茫然。

他們來到這裡,隻是因為玄難敲鐘召喚。

其實,很多人一開始都以為是武當山上那群牛鼻子老道不甘寂寞,要來上一場道佛之爭。

不過,等到徐行等人上山之後,有見識的和尚們心中才泛起疑惑。

畢竟這群人的身份,實在是有些過於顯赫了。

逍遙派、自在門、丐幫、密宗、金風細雨樓,甚至是朝天山莊這種邪道勢力,都聯合於一處,要共伐少林。

這其中如果沒有牽扯,誰會相信?

尤其是看到鐵手、追命兩人,哪怕是對少林再有自信的和尚,都不自覺地心裡泛起了嘀咕。

畢竟,神侯府的金字招牌實在是過於響亮。

這些僧人寧願相信是少林當真藏汙納垢,出了本不該出的敗類,也不會懷疑“四大名捕”找錯了地方。

如玄難、玄寂等知情者,更是長長一歎,掩袖不語。

不過,玄苦顯然也沒打算從他們那裡得到回答,隻是自顧自地給出了答案。

他昂首看向這些神情各異的同輩僧人,又看向三天,最後目光掃過麵帶微笑的天絕,一字一句,鏗鏘有力道:

“以貧僧看來,這場災禍,無非是起於名聲二字!時至今日,禪宗祖庭的名聲,對少林來說,已是毋庸置疑的拖累,而非是助力。

若是為了什麼所謂的少林清譽,咱們大可直接將這件事弄個清楚明白,又何必做上一場?

諸位不妨設想一番,若是徐掌門真個死在天絕師叔手中,亦或是天絕師叔當場戰死,咱們少林以後,又會是如何?”

聽到這段話後,自天象以下,少林眾人麵色皆是一凜。

他們都意識到,雙方如今能如此安然地相處,真正原因唯有一個,那便是兩位最強者並未真正拚個你死我活。

若是徐行戰死在少林寺,那原本無冤無仇的雙方,立時便會結下血海深仇,從此不死不休。

若在接下來的大戰中,再添死傷,後果更是不堪設想。

畢竟對方這些人中,不是實力雄厚的一方之主,就是交遊廣闊的英雄豪傑,少林無論得罪哪個,都會招來無止儘地打擊報複。

等到那時,少林才叫真個大禍臨頭,將有滅頂之災。

其實,在玄苦之前,不是沒人想到這件事。

但“少林”這兩個字,實在是太有分量,令這些僧人不自覺地忽略了這一點。

由於沐浴禪宗祖庭、天下武道源流的名聲太久,所以這些出身少林的僧人們,都有一種深藏心底的傲慢。

他們總認為隻有對方顧忌少林背景的份兒,從不認為自己做事,需要考慮旁人的背景。

哪怕這些和尚們都知道,對方來曆不凡,心頭卻也有種無由來的莫名自信,也總覺得他們會顧忌“少林”的名聲,絕不敢將自己等人得罪狠了。

可今日一戰證明,哪怕不算其他人,光是對那位鬼神般的逍遙派掌門一人來說,“少林”二字,也根本不足稱道!

既如此,他們還有什麼理由,沉溺在往日的榮光中,以為自己隻要躺在前輩先賢的功勞簿上,就可以高枕無憂,萬事不管?

想到這裡,很多原本怒氣衝衝的和尚們,皆是麵露羞慚之色,其中尤以天鬥為最。

他是個直性子的人,哪怕再憤怒,終究還是聽得進去道理,氣來得快,消得快,對玄苦這個後輩弟子,更是有了些難以言喻的歎服。

玄苦痛痛快快地說完這番心裡話後,麵露慨然神色,轉過身來,對徐行深深地躬身一禮:

“貧僧玄苦,代少林上下,感念徐掌門留手之情。貧僧哪怕是拚上這條性命,也要將方丈請出來,將峰兒的身世講個清楚明白。”

等玄苦說完,天象也站出來。

這位輩分最高、威望最足的老和尚高聲道了一個好字,算是為這位師侄助威,也是為這件事蓋棺定論。

言畢,他看向徐行,誠懇道:

“師侄和師兄的意思,就是我們少林的意思,徐掌門,無論如何,今日這件事,我們少林會給你一個交代。

師侄說得對,少林的確是被所謂的清譽、名聲束縛了太久,過往陳跡既已逝去,便也無需緬懷。無論因為什麼原因,對就是對,錯就是錯!”

天象言語間,眼神流轉,凝如實質的目光,猶如利劍般,刺進玄難、玄寂兩人的胸膛中。

兩位首座越發無地自容,也不能再保持沉默。

其實,天象早在剛剛攜兩位師弟出山,麵對徐行之時,就已意識到,今天這件事來得無端,背後定有隱情。

隻不過,彼時的他,也仍是困頓於“少林清譽”四字中,隻覺得無論如何,都要維護本寺的威嚴,故而才擺下“金剛伏魔圈”。

剛剛被玄苦一點,天象隻是想了一想,那可能會出現的慘烈後果,就意識到不對。

他可以肯定,這等局麵,一定是有人專程設計而成,就是為了讓少林陷入兩難之境地,最好是借此機會,將少林逼向天下正道的對立麵。

一想到自己竟然為了如此無謂的東西,差點令整座少林寺都陷入不義中,天象就覺得無比愧疚,看向玄難、玄寂的目光也越發冰冷。

他少年時,性情之暴烈,甚至更勝天鬥,連燕狂徒這個毫無爭議的“天下第一強人”都敢鬥上一鬥,隻是近些年來精研武學,才漸漸收斂了脾氣。

但他天象是收了火,不是熄了爐!

是以,天象這一發威,帶給兩大首座的震撼,甚至還要更勝天鬥一籌。

被天象這麼一引,很多僧人也意識到,作為主導者的兩大首座,定然知道內情,又把目光投向他們身上。

始終一言不發的天絕,卻是看向玄苦,露出再明顯不過的讚許笑意,揚聲問道:

“這位師侄,法號為何?”

天絕閉關數十年,又常年處於神智混亂中,自然認不得這些玄字輩的僧人。

不過,很多人都知道,上一代中,除了方丈天正外,還有一位法號“天絕”的絕世奇才,曾經受過“懷抱五老”的調教,乃是少林寺的真正底蘊,隻是常年閉關,久未出世。

並且,天絕的徒弟玄澄,亦是驚才絕豔之輩。

少林眾僧們雖然很多沒見過天絕,但幾乎都和玄澄這位“玄字輩”大師兄打過交道。

對這位“二十三絕”僧的才情稟賦,眾僧人們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並許其為“二百年來武功才情第一”。

徒弟尚且如此,師父自也不會是凡夫俗子。

是以,玄苦麵對他,也顯出特彆的崇敬神色,老和尚先前一步,低頭沉聲道:

“師侄玄苦,見過師叔。”

天絕打量了他一番,點點頭,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輕描淡寫道:

“你不錯,很不錯。等到此間事了,你便來做方丈,執掌少林。”

聽到這番話,少林寺眾人一驚,他們都從天絕的平淡語氣中,聽到一股無比堅決的意誌,更有甚者,還嗅到了濃鬱的血腥氣息。

他們也是直到此刻才回想起來,天絕曾經以“九五神君”之名威震武林時,亦是殺伐果決的鐵血人物。

喬峰等人身為領導者,對天絕這番話感悟更為深刻,身形一震。

原本聽到天絕、天象的保證,他們已頗感心滿意足,知道今日一戰,終究是打出了個結果,可以徹底洞悉昔年真相。

可是,他們還是沒想到,天絕人如其名,決絕到這般地步,竟然連真相都不問,就要先廢掉一名少林方丈,換玄苦上位。

徐行也真心實意地歎服道:

“天絕道兄,好魄力。”

在場眾人中,或許隻有他,最能明白天絕的心意,老和尚分明已被玄苦說動,有了徹底整頓少林寺風氣的想法。

改換方丈,隻不過是第一步而已。

接下來,少林寺中怕是有一場大的變動了,不過對於這種變化,徐行是樂見其成。

若是天絕、天象、玄苦這樣明事理的人更多一些,他又何必走這一遭?

天絕轉過頭來,看向徐行,淡然道:

“徐掌門,老衲亦是重諾之人,既然答應要給你個交代,就一定會做徹底。”

就在這時,那條已完全崩毀的山道上,也傳來一個無比深沉的嗓音:

“師叔所言甚是,玄苦師弟之才,十倍於我,等我死後,少林方丈之位,合該歸他所有。”

言語未落,一條高大瘦削的灰衣身影,出現在完全崩毀的山道儘頭。

他一步步地走下來,步履沉穩,麵色莊嚴肅穆,正是少林方丈玄慈。

見他到來,眾僧皆是回首,合十一禮:

“見過方丈。”

徐行一方的高手們看著那條身影,則是有些震驚,其中尤以喬峰、戰僧兩個曾經在少林學藝,見過這位方丈的高手為最。

他們都知道,這位老方丈當年乃是以“大金剛拳”聞名天下,武功專走剛猛一路,縱使年老,身材仍然稱得上魁梧,甚至更甚玄苦一籌。

可如今一看,老方丈竟已是身材枯瘦,形銷骨立,令人望而生悲,仿佛遭受了某種非人的慘烈折磨,已是行將就木。

他一步步走下來,沒有去管望向自己的少林寺眾僧,而是看向喬峰,直言不諱道:

“喬幫主,你的確是契丹出身,你本姓蕭,乃是遼國蕭太後大帳親軍總教頭蕭遠山之子。

當年正是老衲挾一眾武林同道,在雁門關外,截殺了你的父母,並將你帶回少林寺,加以收養。”

說完這番話,玄慈也不顧眾人驚訝震動的眼神,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將事情原委交代清楚。

其實,這件事與蘇夢枕和蘇家,還有幾分關聯。

蘇夢枕一家本是應州望族之後,昔年遼國犯邊,一舉奪了應州後,蘇家子弟皆被遼人奴役,稍有不從,便遭殘虐,偌大蘇家日漸落寞。

當時是,蘇夢枕之父蘇遮幕不甘遭受這等待遇,在暗中聯係了一批武林同道,欲要起義反遼。

他在遼國境內做了些排布後,又孤身潛逃出應州,來到開封,想要請求宋室出兵,他願以身為將領,發誓收服故土。

奈何此事,最終流傳了出去,導致蘇家滿門被遼國皇帝滿門誅絕,唯有蘇夢枕被小寒山一脈紅袖神尼的師弟,十五上人拚死相護,救了出來。

那一戰中,十五上人大戰遼國一眾高手,儘展佛門武學,他雖然身死,一身武功卻為遼國眾人所忌。

自此以後,遼主便時常遣人進入宋土,想要求取中原武學,尤其是佛門武學。

若論佛門武功,小寒山一脈雖是高深莫測,到底不如少林寺來得聲名卓著。

是以,遼主便將主意打到了少林寺中,彼時,少林武學雖已流傳天下,但他們真正想要的,乃是少林鎮派的“洗髓”、“易筋”兩大寶典,以及“懷抱天下”的訣竅。

他也深知中原武林高手輩出,尤其是少林寺這等武學聖地,故而聯係了還聯係了西夏、大金兩國之高手,要共探少林。

這個消息,最終被身為北燕後裔,矢誌複國的慕容博,通過在西夏一方的關係得知。

他想要借此機會,攪亂武林局勢,便故意前來找到少林方丈玄慈,告知此事。

但慕容博並沒有三國聯軍的真實情況相告,反倒是將這件事,推到了將要前往嶽父家中拜壽的蕭遠山身上。

蕭遠山乃遼屬珊大帳親軍總教頭,雖為遼人,卻是學藝於漢人,並且深知中原武林高手輩出,一但團結起來,遼國定然無從抵抗,是以向來致力於宋遼睦鄰修好。

慕容博此計,乃是一石三鳥。

其一:他既可以調虎離山,引走玄慈等一眾高手,令三國聯軍有機可乘。

其二:慕容博也是要他們殺了蕭遠山,打擊遼國境內的親宋派,令天下局勢紛亂,為自己創造火中取栗之機。

其三:慕容博也是想要借助三國聯軍之力,闖進少林藏經閣,尋求“懷抱天下”的秘籍。

由於蘇家之事鬨得沸沸揚揚,三國也的確有此謀劃,是以玄慈信以為真。

但他畢竟是老成持重之人,是以留了個心眼,令少林眾人嚴守藏經閣,自己則是召集了一眾武林同道,共赴雁門關,截殺蕭遠山。

此戰中,蕭遠山以一己之力,迎戰三十多名中原武林高手,殺得人頭滾滾,血流漂杵。

他最後雖然艱難取勝,卻沒能保住自己的妻子,因此跳崖殉情,跳崖前,他在石壁上留下姓字,說明情況,自述平生。

玄慈在戰中就意識到,這契丹漢子出手之時多有滯礙,似是逼不得已,隻是兵凶戰危,難以分辨,如今一見他這般作態,疑惑更深。

等玄慈離開雁門關後,多方查證,才最終確定,自己是殺錯了人,追悔莫及之下,玄慈將喬峰交給了喬三槐夫婦收養,並且引他入少林寺學藝。

丐幫前幫主汪劍通,當初亦參與了圍攻蕭遠山之戰,也為此懊悔不已。

他見喬峰根骨不凡,資質了得,便與玄慈約定,等到這蕭氏遺孤長大成人後,就將之收為弟子,以彌補心中虧欠。

此事雖是一場徹頭徹尾的誤會,卻是玄慈而起,還害死了那麼多武林同道,一旦道明情況,少林寺必然顏麵無存。

並且,當初丐幫已有分崩離析之勢,汪劍通前來相助玄慈,就是想借助少林之力穩定局勢。

如今又見這嬰兒根骨了得,他便想要從無到有培養出一個傳人出來,繼承丐幫基業。

因這種種顧忌,幸存者們都將這件事隱瞞了下來,蕭遠山之子蕭峰,最終也就成了喬峰。

講完這段故事後,玄慈麵色平靜,也不待眾人開口詢問,忽然抬起手,朝自己天靈拍去。

隻是他剛一動手,便聽徐行冷哼一聲。

這哼聲並不大,玄慈耳畔卻突然炸響一聲暴喝,腦中更似劃過一道怒雷霹靂,右手也再拍不下去。

製止了玄慈的自殺舉動後,徐行又冷聲道:

“好個老賊禿,到了這個時候,還想一死了之?

你既和汪幫主有承諾,又為何將消息透露給蔡京等人?

這件事背後,是不是和左武王,亦或者說,和“二十三絕僧”玄澄有關係?!”

聽徐行這般說,少林眾僧一片嘩然。

玄慈也沒想到,徐行了解如此之深,他全身一震,麵露掙紮痛苦之色,過了許久,才長長一歎:

“正是如此。”

玄慈從徐行剛剛那一吼中,已經察覺到這位逍遙派掌門的念力和精神境界,簡直是深不可測,自己在他麵前,根本無法隱瞞任何事實,便也認命一般地將所有事實和盤托出。

當時玄慈等人前去雁門關,截殺蕭遠山,而遼國、金國、西夏組成的三國聯軍,卻也遇上了一人,正是當初法號“玄澄”的左武王。

玄澄禦敵於少林寺之外,幫玄慈坐穩了少林方丈的寶座。

在今後的日子裡,玄澄也幫了玄慈另外一件事,最終令這位少林方丈,成為他的擁躉。

徐行聽到這裡,不由得笑起來:

“老和尚,這件事,不會和葉二娘有關吧。”

玄慈驚駭抬頭,不敢置信地看了徐行一眼,心中更是大為震撼。

這位徐掌門,莫非真有神鬼莫測之能?!

若非如此,他怎麼會連這種隱秘,也能洞悉?!

徐行又轉過頭,看了眼懵懵懂懂,還沉浸在震驚中的虛竹,隻覺得一切都串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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