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他心神傳訊的怒晴雞,雙眸一亮,直接放棄和屍洞的周旋。
啼鳴聲中,形如一道流火衝天而去。
同時。
一道驚人的嗡鳴聲驟然響徹。
宛如白線的劍氣,斬斷虛妄、分開晨昏,將漆黑如墨的墓室一下照的通明如晝。
凝練青木真身後。
陳玉樓境界一日千裡。
隻差一步,便能在爐鼎中凝練金丹。
這一劍,比起那日在溪穀大湖上,斬向青鱗蟒的一劍不知要強出了多少倍。
轟!
劍氣從半空斬落。
屍洞有形無質,既非生靈,又未開竅,完全是靠追逐雮塵珠氣息的本能在活動。
除卻釺城風水位,尋常手段對他幾乎起不到半點作用。
但……
當劍氣從屍洞正中斬過的一刹。
時間空間卻仿佛都停滯下來。
一片白熾光河,洞穿屍洞內外,似乎要將它一斬為二。
看到這一幕。
饒是落在洞窟崖壁一處縫隙裡休息的羅浮,也是猛地瞪大眼睛,心神震撼到了極點。
和石洞周旋了這麼久,它比任何人都要了解那鬼東西的恐怖。
向來斬妖除魔,無往不利的鳳鳴和火意,在它麵前就像失去了效果。
毫無作用。
這讓生性桀驁的它,實在大受打擊。
不過,陳玉樓那一劍斬出時,劍意盈野,充斥天地,即便隔著十多米外,它都有種寒毛乍起,如墜冰窟之感。
作為天生靈物。
怒晴雞對於凶險的敏銳程度,絲毫不弱於袁洪。
從那一劍中,它第一次真正切切感受到了死亡的陰影。
要知道,就算瓶山那頭老蜈蚣,也不曾給它這樣的壓迫感。
所以。
震撼之餘。
羅浮心中更多的是期待。
究竟是主人這一劍強,還是那屍洞更為詭異。
對於陳玉樓,它一直都有種如履薄冰的感覺,仿佛霧裡看花,難以揣摩。
即便接連吞食大妖血肉內丹。
實力比起北寨時,可以說一個天一個地。
但主人的實力,它卻一直無法看透。
尤其是眼下。
簡單一劍,就讓它有種行走生死的無力感。
轟!
淩厲的劍氣猛地炸開。
將屍洞內那些詭異的觸手絞碎一空。
洞窟以白線為界,一分為二。
隻是……
不到片刻。
更多的鬼手便從破碎的屍洞中伸出,彼此交融,相互吞噬,最終再次融為一體。
見此情形,羅浮眼中不禁閃過一抹若有所思。
要是簡單以結果論,屍洞似乎占了上風。
但之前過去的半刻鐘裡,它手段用儘,甚至動用了祖鳳血脈的天賦神通,卻仍舊無法撼動屍洞分毫。
主人隨意一劍。
就能夠做到這一步。
如此看來,應該還是主人更勝一籌。
隻不過,它實在想不明白,那鬼東西究竟是何物,足以斬山斷丘的一劍,竟然都不能將它徹底毀去。
“想什麼呢?”
就在它怔怔失神間。
一道溫和笑聲忽然從身後傳來。
羅浮難以置信的回過頭。
才發現主人竟是不知道何時,已經出現在了身後。
垂手握劍,踏空而行,恍若神仙中人。
但它細細看去。
才發現,他周身之外有一股道氣流轉不息,似乎是某種術法。
地煞七十二術,神行法!
在青木功中。
煉氣關被稱為小龍門,意為一旦跨過,自此脫胎換骨,而爐火境則被稱之為大龍門,一入此境,與古代傳聞中人間仙人無異,超凡脫俗,與世人如隔天塹。
以他爐火巔峰境界,催動神行法,簡直揮灑自如,心隨意動。
要是在人前顯聖。
怕是真會被那些愚昧無知的山野鄉民視為神仙。
不過,陳玉樓自己卻有數,神行法再過驚人,也非禦風飛天。
最多就是借助於一聲磅礴靈力,短暫懸空而立。
真要做到馮虛禦風,踏入金丹境或許可行。
要麼修行地煞七十二術的禦風術。
那是飛舉之功。
到時候方能做到乘風而行。
“東西給我。”
“你先好好調息,剩下的事交給我就好。”
從它雙爪中抽出風雲裹,陳玉樓輕輕摸了下它腦袋笑道。
羅浮瞬間明悟。
也不遲疑,展翅落到他肩膀上。
這件風雲裹,從在義莊初次見麵時,他就見過,始終背在鷓鴣哨身後,與鏡傘一左一右並肩而立。
但對鷓鴣哨而言。
它似乎比鏡傘更為貴重,從不輕易示人。
唯一一次打開,還是為了存貯那枚流汞朱丹。
如今,它終於有了用武之地,或者說終於完成了曆代搬山道人的使命。
風雲裹本就是為了雮塵珠而存在。
呼——
深吸了口氣。
陳玉樓並未打開束口繩索,一窺雮塵珠的真實模樣。
眼下情勢凶險,容不得半點馬虎。
之前那一劍,既是為羅浮解難,同樣也是在試探屍洞的可怕。
結果與他預料的相差無幾。
不借助於風水陣。
彆說他一人,就是再加上羅浮、袁洪、搬山一脈是兄妹三人,以及昆侖、紅姑娘,還有卸嶺數十人。
在它麵前都沒有絲毫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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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穩了。”
緊握風雲裹,陳玉樓瞥了一眼肩膀上的怒晴雞,輕聲一笑。
隨即,整個人縱身從崖壁上一躍而下,直奔山腹深處那條地下陰河而去。
感受著雮塵珠氣息遠去。
已經再次融合的屍洞迅速追去。
風氣在耳邊呼嘯而過。
吹得陳玉樓一身長袍獵獵作響,雙眸卻是古井無波,原本就異於常人的夜眼,而今更是形如碧玉流鑄,閃爍著令人心驚的光澤。
眨眼間。
一片漆黑幽深,寂靜如死的水域便出現在他視線中。
水中陰煞之氣浮動。
“分水!”
眼看就要一頭紮入水下。
陳玉樓口中忽然緩緩吐出兩個字。
在進入葫蘆洞之前,他便借著片刻間隙,將青鱗蟒的分水珠融合,最終得到了近乎於馭水的能力。
此刻兩字落下。
身下陰河,在他眼中就像是活過來了一般。
無數道水流從地下河中如同龍卷衝天而起,化作一艘無形的竹筏,陳玉樓飄然落下,浮光掠影,似是踏水而行。
一步踏出。
身下水筏也隨之而動。
速度快的驚人。
轟!
幾乎是在他向前離去的一刹那,原本所在的河麵上,屍洞轟然墜下,詭異的觸手將河水、陰氣甚至周圍山崖石壁儘數吞噬。
恐怖的拉扯力下。
一股股比之前更為驚人的水龍卷,往屍洞內不斷灌入。
但……它卻像是永遠無法填滿一樣。
這條存在了無數年的地下河,甚至短暫出現了乾涸,露出碎石遍地的河床。
比起它的瘋狂。
陳玉樓則是不疾不徐。
負手在河麵上踏水而去。
順著地下河,不多時,一陣轟隆隆的巨響從前方傳來。
那是瀑布飛濺而下的動靜。
同時。
一股難以言喻的濃鬱靈氣,也在黑霧中彌漫而來。
水龍暈!
陳玉樓眼神一亮。
之所以選擇地下碧潭,也是為了給鷓鴣哨他們創造更多的時間。
五六十人的隊伍。
還是在攜帶大批明器的情況下。
想要快速徹底淩雲天宮,難度不小。
另一點。
碧潭與葫蘆洞相連。
借著分水珠的馭水能力,他也能在最短時間內衝到蟲穀之外。
漆黑的地下洞窟中,前方水瀑轟鳴不止,後方屍洞卷起的聲勢更是驚人。
但在陳玉樓身上卻見不到半點慌亂。
很快……
前方一道光暈浮現。
仿佛茫茫黑夜中的一盞燈火。
陳玉樓心頭一動,身外青色靈光交織,隻眨眼間,他人便出現在了崖壁洞口。
玄宮中的陰河,看似寂靜不動,實則與水龍暈的碧潭相連。
前方無數道水柱傾瀉而下。
仿佛捅破了天一樣。
“神行!”
“馭水!”
念頭一起。
他人朝前一步掠出。
身前漫天水霧,迅速凝結,仿佛在身前虛空中鋪開了一條登天長階。
一路拾階而上。
走過一級,身後階梯便自行消散,重新化為潭水。
當走出差不多一半時。
屍洞也從崖壁上破山而出,塵煙四起,山崖崩裂,但眨眼間便被屍洞吞噬一空。
對此,陳玉樓並未理會,踩著無形的水梯,片刻便出現在了崖頂。
水龍暈中生機綿綿不絕。
磅礴的龍氣,甚至將雮塵珠的氣息為之壓下。
屍洞懸在碧潭上空。
就像是失去了目標一樣。
見此情形,一直死死盯著它的羅浮,眼眸裡不禁閃過一絲蔑視。
陳玉樓則是抬頭望去。
兩側絕壁斷崖上,此刻,一道道身影正沿著棧道迅速往下,一個行色匆匆,誰也不曾注意到在身下數十米,湍急水流衝過的斷崖上,竟然還有一道人影。
“師兄。”
花靈手握鏡傘,看著前方那道高大背影,忽然出聲道。
“怎麼了?”
鷓鴣哨下意識回頭。
“看那!”
花靈指了指身下不遠外一處絕壁上。
那裡分明有一株七葉老山參破岩而出,在水霧的衝刷下來回飄動。
“七葉參!”
看到這一幕,饒是鷓鴣哨也驚動不已。
五葉參已經是難得之物,價值無算,七葉靈參沒有幾百甚至上千年,根本不可能長成。
這等山參,足以稱之為山靈大藥。
但這些還遠遠不夠。
凝神望去,隻見亂世嶙峋的崖壁縫隙間,隨處可見幾百年的大藥。
尤其是一片長滿草木藤蔓的坳穀處。
他分明看到。
其中一根足有水桶粗細的老藤當中,破開了一個大口子,裡麵竟是露出半截人身,就像是個膚如凝脂,通體碧綠的女人。
她五官俱生,低頭閉目,相貌出眾,一動不動。
“又是人祭?”
看到她的一刹那,鷓鴣哨眉頭一皺,下意識喃喃道。
但這念頭才起。
緊隨身後的花靈卻是搖了搖頭。
一雙漂亮的眸子裡,光彩照人,透著一抹罕見的激動。
“師兄,她可不是人。”
“而是一株成了人形的蓕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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