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宮天宮,不是神仙住的凡人能住得上?”
“娘咧,這不是成仙了,也是占了座仙家府邸。”
“天老爺,沒想到倒了一輩子鬥,還能進一次天宮。”
“……”
仰頭望著那座猶如坐落雲巔的仙宮。
那些夥計一個個瞠目結舌,幾乎都要忍不住頂禮膜拜的衝動。
逢山拜山、遇水拜水。
尋金盜骨那是因為吃的死人飯,總不能餓死。
但對於神鬼的畏懼,卻是刻在骨子裡的東西。
不僅是他們。
這一刻,就算是陳玉樓,神色間也難掩震撼。
即便早在文字中看到過許多次。
但對於它的理解,終究隻存在於想象中。
再過天馬行空,無拘無束,也不如此刻遠遠望上一眼。
當初下瓶山,見到那數座紅塵幻境中的無量宮,都已經震撼莫名,隻覺得不似人間氣象。
如今,這座飛龍纏護、虹光籠罩的宮殿,更勝瓶山道宮百倍不止。
幾千年過去。
也不知道如何做到。
非但沒有半點坍塌的跡象,甚至雕梁畫棟間的色彩依舊鮮豔如新。
加上絕壁間的綠藤古樹。
襯托的它更是異彩紛呈,動人心魄。
人皮地圖和鎮陵譜上都說,獻王墓前後足足修建了數十年,如今看來,這等氣象格局,就算放到今日,沒有個十幾二十年,怕是都難以成事。
“可惜是座冥宮,不然都可以作為修行之所了……”
陳玉樓吐了口氣,暗暗想道。
他能清晰察覺到此地龍氣彌漫,生機綿綿不絕,不過,在他無窮生氣中,又有一縷揮之不去的陰煞死氣。
如今天下已經越來越亂。
可以預知的是,戰禍會一直持續下去。
湘陰雖然地處偏僻,但也難以避開。
所以,他一直在有意無意謀求一處真正的世外桃源,閉關修行,求長生超脫之法。
遮龍山倒是不錯。
但如今看來,終究還是差了點意思。
“陳兄,接下來如何做?”
就在他沉吟間。
一道輕喝聲穿破耳邊轟隆的瀑布聲。
抬頭看去。
對麵山崖下一艘竹筏上,鷓鴣哨單手抓著一根藤蔓,身上的道袍已經被霧水浸透。
在他旁邊。
靈和老洋人也是如此。
艱難的穩住身形。
“袁洪,看看四周,可有通往天宮的路?”
陳玉樓示意了下,讓他彆急,隨後又以心神聯係頭頂半壁上的袁洪。
沒記錯的話。
懸崖峭壁上有一道淩空棧道,通往天宮。
不過他看了一圈,卻並未找到。
大概率是被藤蔓遮掩。
而且,此地亂石嶙峋,峻嶺危峰,百丈絕壁間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說是鬼斧神工也不為過。
即便借著一雙夜眼,也很難窺見全貌。
袁洪作為長臂猿猴,天生就擅長攀山下澗,來去自如,在這等地方,就是身穿攀山掘子甲的鷓鴣哨都不及它。
“是,主人。”
感受著那道心神。
袁洪沒有半分猶豫,一雙長臂抓著山間藤蔓,猶如一道閃電在崖壁間來回竄動。
這一幕看得山下眾人驚歎不已。
同時,也是心生後怕。
要不是袁洪,放到往常,這些活就得他們親自去做,說是拿命填都不為過。
“主人,山崖上有一條古棧道,我走了下,同時承受兩三個人應該不成問題。”
不多時。
袁洪便去而複返。
雙手纏了根藤蔓一溜煙滑了下來。
“多遠?”
聞言,陳玉樓眼神不由一亮。
果然沒有記錯。
何況沒有棧道的話,當初又如何能夠在絕壁上修建得起那樣一座恢弘建築?
“不遠,往上爬個三四米就到了。”
三四米?
這個高度和預估的相差無幾。
要是幾十米處,縱然是他,也不敢保證萬無一失。
“都準備下。”
“袁洪,你先帶幾個身手好的夥計,架設掛山梯。”
陳玉樓有條不紊的吩咐道。
“是,主人。”
得了山魈遺骨,而今的它絕對是乾勁十足。
竹筏上當即走幾個身手矯健,善於攀山的夥計,跟在它身後,一路往絕壁上而去。
剩下的人。
也沒耽誤,扯下幾根老藤,將竹筏掛在了山崖底下。
雖然按照陳玉樓的推演。
他們大概率會從後山離開。
但計劃往往趕不上變化,何況還是獻王老巢之中,最好還是做好萬全準備。
也算是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實在無路可走時,還能退守這片葫蘆洞,原路返回。
至於這些竹筏會不會被急流衝散,就隻能看造化了。
一行人手腳極為利索。
隻用了片刻。
兩側山崖上的掛山梯便已經搭好。
“登山。”
“去獻王的天宮看看,是否名副其實!”
陳玉樓一揮手。
早已經躍躍欲試的夥計,應聲如雷,當即踩著掛山梯,猿猴一般穿過石壁。
青苔綠蘚藤蔓樹根密布的山崖間。
燈火閃爍。
與水龍暈上的七彩虹光交相輝映。
頗有一種壯觀之勢!
陳玉樓也不慢,即便是在絕壁之間,也是閒庭信步。
不多時,等他抵近棧道時,才發現山崖上有一處明顯人為穿鑿出的石台。
崖壁上還能隱隱看出沒水留下的痕跡。
對比了下高度。
他立刻明白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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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修建天宮時,獻王大概率是命人在頭頂瀑布修了斷水牆。
就如之前過蟲穀時見到的水中殘牆一般。
截斷的溪流彙聚進入地下湖,水麵得以暴漲。
再由大船運送材料,沿著棧道送入頭頂絕壁。
一時間。
他腦海裡仿佛出現了一幅情形。
數萬人往來於蟲穀和地下湖之間,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硬生生在這座地窟山崖間,修建出了一座淩空大殿。
在那個生產力無比弱後的年代。
修建這樣一座天宮。
那近十萬人,怕是死了大半。
所以,即便是水龍暈這等仙穴寶地,生機無窮之處,也難以遮掩那股揮之不去的煞氣怨念。
可以說,這座天宮就是用屍骸白骨鋪設而成。
“呼——”
吐了口濁氣,散去心中雜念。
陳玉樓抬頭望去。
隻見古藤亂石之間,被人開辟出一條長長的棧道,從下而起盤旋直上,恍如一道盤龍柱,目光追逐著棧道,最終消失在天宮門外。
“誰敢探路?”
收回目光,陳玉樓掃了一眼石台上群盜。
“我來。”
“總把頭,我來。”
幾乎是話音才落。
就有十多人轟然站了出來。
磨拳接掌,躍然欲試,有決然、期待,就是沒有畏懼。
“好,卸嶺之輩沒一個孬種。”
“不過,棧道年久失修,還是要十二分的小心。”
陳玉樓目露讚賞。
當即挑了幾個身形修長、步態輕盈的夥計,隻帶藤牌、火把、鉤索以及防身的盒子炮。
以這一路過來的經驗。
獻王手段層出不窮。
這棧道又是華山一條路。
萬一在其中埋設機關銷器,亦或痋引邪法,也不至於毫無抵擋之力。
幾人沒有半點遲疑,撐著草盾護在身前。
一路沿著棧道,盤旋之上,斷橋處架梯,狹縫處點火把。
這邊派人時。
山崖另一麵,撐著鏡傘的老洋人,也帶了兩個夥計踏上了棧道。
等到兩撥人在門外彙聚。
熊熊火光,已經將那條古棧道照得通明如晝。
“師兄、陳把頭,無事,可以上來了!”
抬頭看了眼那扇恢弘驚人的殿門,老洋人暗暗吸了口氣,不愧是天宮,僅僅一扇門戶,便有數丈之高。
人在門外,不自覺便會生出幾分自小渺小之感。
老洋人卻不敢多看,隻是讓人確認四周有無凶險,隨後才俯身高呼道。
“無事了。”
“走!”
聽到回音。
陳玉樓再不猶豫,一步躍上棧道,信步而行。
昆侖卻不敢如他這般輕鬆,手握大戟,身形如弓,一雙眸子掃過四周。
對他而言,掌櫃的安危便是頭等大事。
遠勝自己生死性命。
其餘人也都紛紛追上,激動之外又難掩忐忑。
走過半程,似乎想到了什麼,陳玉樓忽然往下望了一眼。
地窟深處猶如嵌著一塊碧玉。
潭水幽深,隱隱還能看到深處有一道黑色漩渦,其中有龍形浮現。
那便是讓無數風水師心心念念的水龍暈。
即便隔著數十米,他都能感覺到碧潭中磅礴如潮的龍氣。
也難怪能夠生出昆侖胎。
瓶山也算是藏風聚水的寶地,但比起此處,可謂天壤之彆。
差不多半刻鐘後。
一行人終於抵達門外。
隻見整座重簷歇山的大殿,僅用一十八根梁木,便懸空於崖壁之間,千百年來風吹雨侵,卻沒有半點毀壞。
危崖絕險之處,天宮重重而起,憑空禦虛,淩然超脫。
懸崖古道飛瀑垂簾,深潭之外古墓老藤,虛空之上虹光溢彩,雲霧飄渺天宮浮現。
與鎮陵譜中的描述完全一致。
實在讓人歎為觀止。
以往倒鬥,皆是暗無天日的地下。
而今,卻有種一腳跨入了仙府天宮之感。
好不容易壓下心中那難以言喻的震撼。
目光落在大殿上。
眾人這才發現,就是大殿外的石階,都極為講究。
一共九十九級台階,以整塊漢白玉雕刻,暗合九宮星數。
除此,整座大殿以三百六十根金絲楠木為梁,重重秦磚漢瓦,雕梁畫棟,可謂極儘奢華。
“走,去敲門。”
陳玉樓作為倒鬥無數的老江湖。
王侯墓也有幾座,卻從無一座能夠與眼前這座相比。
所以,即便是他此刻心中也難掩激蕩。
從獻王下葬,大祭司自封絳血棺中,風水陣起,幾千年下來,便再無外人來過此處。
他們是當之無愧的第一批。
哪還舍得耽誤一分一秒。
不過石階剛好懸在碧潭之上。
底下毫無托承,走在其中,山下風聲呼嘯,吹的身上衣衫獵獵作響,仿佛隨時都會追下去。
這一路走得實在膽戰心驚,足足了半個多小時。
“奇怪,陳兄,這石階內外,仿佛被什麼憑空隔開了!”
抬步走過時。
鷓鴣哨似乎發現了什麼,一雙眼神裡滿是詫異。
隻見石階外水氣彌漫,潮氣濕重,但過了最後一級石階,四周卻又乾爽通透,毫無水霧。
就好像空中有一道無形的屏障,隔絕內外氣息。
“清氣升,而濁氣降,陰陽二氣在此交彙,便會如此。”
“這就是水龍暈的神異所在!”
在他之前,陳玉樓就有所察覺。
甚至穿過之時,就有種入仙家大陣之感,極為神奇。
聽他一解釋,其餘人這才回過神來,一時間滿臉驚訝。
倒是袁洪閒不住。
四下走過。
很快便在大殿門外發現了一塊數人高的石碑。
那上麵刻著足足一十六個篆形古文。
它撓了撓腦袋,下意識念了出來。
“玄之又玄,眾妙之門,淩雲天宮、會仙寶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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