鷓鴣哨皺了皺眉,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對眼前這位。
他自問還算了解。
從張三爺離世,摸金一派就此沉寂。
發丘多年不曾現身。
而他搬山一脈也式微沒落。
如今的倒鬥江湖,幾乎就是卸嶺一家獨大的局麵。
陳家,三代盜魁。
他陳玉樓,從出生開始,就注定是金玉之命,說是含著金湯匙都不為過。
生平也是順風順水。
十來歲就接管常勝山,手握十多萬卸嶺力士。
如此龐大一股勢力,放到任何時代,都足以令人震動。
更何況,卸嶺傳自赤眉軍,閒時落草為寇,戰時就是一支亂兵。
自認識以來。
他印象中的陳玉樓,心高氣傲,自信不羈。
加之機變無雙,身手見識皆是過人。
就算不靠陳家前幾代人經營,為他留下的家世。
單憑他的能力,放眼天下,也算是一號響當當的人物。
但要說他與隱世修行,得道高人之類的詞相關,鷓鴣哨打死都不相信。
偏偏……
此刻看他神態語氣。
又不像作偽。
一時間,他心頭更是驚疑不定。
“陳兄沒有開玩笑,不是在誆我?”
沉默了片刻。
鷓鴣哨忍不住問道。
這件事極有可能關乎著族人生死命運,由不得他不謹慎萬分。
“哈哈哈,道兄覺得是那就是。”
陳玉樓端著茶盞,抿了一口,似笑非笑的道。
“茶不錯,幾位也試試?”
雖然是苗疆的山野老茶,和他平日飲用的天差地彆,甚至可以用粗劣形容,但細品起來,卻彆有一番風味。
忍不住推薦道。
不過鷓鴣哨眼下心急如焚,隻覺得腦子裡一團亂麻,哪有品茶的心思。
“陳兄,茶的事好說。”
“還是先給兄弟解惑如何?”
“要不楊某怕是要徹夜難眠了。”
鷓鴣哨隱隱察覺到了些什麼。
但那線索,又像是井中月水中花,看得見摸不到。
“道兄還是那副急性子。”
陳玉樓擺擺手。
不過也沒繼續吊他胃口,而是淡淡道。
“道兄可知,陳某曾隨一老道,入山修行十年。”
“所以……這道門之法,我也略懂一二。”
這個說辭。
從一開始他就想好了。
青木功是他身上最大的秘密之一。
絕不可能暴露。
推到幼時修道上正好。
“入山修行?”
鷓鴣哨心頭一驚。
他還真不知道,陳玉樓身上竟然有這麼一段往事。
若是真的,那麼一切似乎就都能解釋的通了。
為何他會忽然出現在此地。
隻有他一人居住的後院,又恰好有靈氣吐納的痕跡。
想到這。
鷓鴣哨深吸了口氣。
目光灼灼的看向陳玉樓。
“能不能多問一句,陳兄……如今修到何種境界了?”
但這話一出。
他又覺得自己好像有些草率了。
江湖之間最忌如此。
這等秘密,哪是能隨便問的?
不過……
他不知道的是。
陳玉樓可早就等著這一岔了。
不怕鷓鴣哨問,就怕他忍住不問。
但臉上卻沒有半點顯露。
反而隻有一絲慚愧之色,搖頭歎氣道。
“陳某天資愚鈍,這麼多年下來,也沒練出個門道出來。”
“……”
聽到這話。
鷓鴣哨瞬間沉默。
隻覺得胸口下一股鬱氣,想發又發不出去。
這家夥真不是在趁機炫耀麼?
他從幾歲修行,比陳玉樓還要癡長幾歲。
但到今日,連門檻都沒摸到。
再想到之前在義莊外感受到的那股磅礴氣機。
鷓鴣哨嘴角就不由露出一抹苦澀。
人家不知不覺間,就已經走到了如此程度。
這要都是愚鈍,略懂一二,那他又算什麼?
“陳兄……太謙遜了。”
好一會。
他才幽幽的道。
“道兄也不必氣餒,修行這東西,本就是厚積薄發。”
“說不定他日道兄一朝頓悟……”
陳玉樓擺擺手。
衣錦不還鄉,猶如錦衣夜行。
好不容易碰到個識貨的。
當然要裝上幾句。
不過他也知道,這種事過猶不及,最好點到為止。
所以,隨口說了一句後,他果斷閉嘴,然後順勢轉移話題。
“對了,還沒問,道兄怎會來此?”
“不會和陳某一樣,也盯上了瓶山吧?”
聽到這話。
鷓鴣哨還沒來得及開口。
他身後忽然探出一張活潑可愛的臉,笑吟吟的搖頭道。
“不是的,我們要去夜郎王墓尋雮……”
“花靈!”
一句話還未說完,就被鷓鴣哨給打斷。
小姑娘也知道自己差點說漏嘴。
偷偷吐了吐舌頭。
又躲到了師兄背後去,不敢再說話。
陳玉樓則裝作沒聽到的樣子,隻是皺了皺眉頭,“原來道兄要去探夜郎王墓。”
“是。”
對此,鷓鴣哨倒是沒有隱瞞。
神色坦然的點了點頭。
他以為陳玉樓是看中了墓中明器。
他搬山一脈,隻求雮塵珠,對金玉之物從來不屑一顧。
但陳玉樓卻並未順勢提出共同探墓,反而搖了搖頭,歎息道。
“可惜了,道兄此去怕是要跑空。”
“跑空?”
聞言,鷓鴣哨一下愣住。
心神也瞬間被勾了起來,忍不住追問道。
“陳兄這話是什麼意思?”
“楊某實在沒聽明白。”
為了那座夜郎王墓。
他們師兄妹三人,不知道費了多少心思。
最終才從浩瀚如煙的古書裡,找到一點線索。
但這還沒去,陳玉樓卻說要跑空,他哪能不著急亂想?
“不瞞三位。”
“前些年,我就看中了那座大墓,帶了常勝山不少好手前去,想要發筆橫財,結果去了才發現,早被人捷足先登。”
“就是一座空鬥!”
“什……什麼!”
這下。
不僅是鷓鴣哨。
花靈和老洋人也是大驚失色。
“陳兄,此事對我極為重要,開不得半點玩笑。”
“千真萬確!”
麵對三人質疑、複雜、揪心的目光。
陳玉樓雖然心有不忍。
但還是一臉平靜的點了點頭。
因為那座夜郎王墓,確實早就被盜掘一空。
甚至兩千年下來,被人反複濾坑,彆說丹珠寶藥,就是帶壁畫的墓磚都被撬走。
所以,他雖然撒了謊,但也算是善意的謊言。
“這……”
見他神色認真。
鷓鴣哨心頭就像是被人狠狠戳了一刀。
那種深深的茫然和無力感。
讓他一屁股坐回木椅上,仰頭仰天,滿臉悵然失神。
見達到了目的。
陳玉樓也不耽誤,迅速說道。
“道兄,其實這未必就是壞事,沒了夜郎王墓,不是還有瓶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