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楊東升和侯文就快速翻看完了生產隊做出的調查記錄。
兩人臉上登時出現不同的神色。
楊東升心裡明明無限憤懣，卻強裝出了一副平靜樣子。
侯文眼裡有一點失落。預想中的‘大案要案’並沒有發生，他沒有功勞可撈。
但侯文的失落並不明顯。
他主要還是為這麼一大群知青能夠‘幸免於難’而感到由衷的欣慰和高興。
畢竟侯文非常明白，這起案件如果真的被坐實了，眼前這些知青有一個算一個，根本就沒有哪個能夠逃脫重責。
“楊主任，候公安，如果你倆對這份調查記錄存在疑惑之處，現在所有當事人都在這裡，你倆可以重新展開調查。”
陳定本見楊東升兩人相繼看完記錄，就適時開口說道。
侯文頓時目視楊東升。
他和楊東升雖然互不統屬，但他隻管治安和犯罪。
楊東升卻是統管紅星公社範圍內的一切。所以他得以楊東升的意見為主。
“不必了。我相信基層同誌們的覺悟和工作能力。就以這份調查記錄的內容結案吧。”
楊東升眼裡的不甘之色一閃即逝，儘量用平靜語氣說道。
生產隊既然已經得出了結論，就達成了‘先入為主’的效果。他想將其推翻就得拿出更加有力的明確證據。
但是眼下這麼多的基層乾部和社員群眾都在場，他根本就沒有任何一絲可能給知青們強行扣上罪名。
強行把知青們帶去公社然後進行一番‘暗箱操作’以達成目的，理論上倒也不是不行。
但是有了生產隊這份提前出爐的調查記錄，他就算操作成功了，也絕對不能服眾。
更不用說陳定本還說了，他們馬上就會把這份調查記錄送去縣革委會和縣公安局。
那樣他就更加沒有了操作成功的空間。
值此情景，他除了放棄心中妄念，已經彆無他法。
“我也是這個意見。”
楊東升表態之後，侯文自然不會再說彆的。
“非常感謝兩位上級領導的認可和支持。現在知青們正在進行檢討。不知道兩位領導有沒有時間進行聽取和指導？”
陳定本心裡立即大鬆一口氣，接著又說道。
隨著眼前兩人點頭，今天這件或許有著極其嚴重後果的天大事情，總算是波瀾不驚地完全過去。
其他隊乾部也是神色一喜。
他們都可以不吃掛落了。
而知青們在徹底放鬆的同時，全都用苦大仇深的眼神恨恨地剜了白曉麗好幾眼。
今天要不是孟浩想得周全，他們恐怕全部都要遭受無妄之災。
而白曉麗被這麼多人用仇恨的眼色死死盯著，心裡頓時不由自主地升起了極大的恐懼。
她不用細想都知道，她以後不管是在知青院還是在陳家村，怕是‘老鼠過街人人喊打’了。
“不行。我絕對不能坐以待斃！我必須從這個道貌岸然的死老頭子手裡拿到那個大學指標。要不然就算是死，我也不能讓這個老頭好過！”
在深切的絕望感覺驅使之下，白曉麗瞬間忘記了對楊東升的畏懼和敬畏。
她麵無表情地看了楊東升一眼，眼裡一下子升騰起無比強烈的戾氣。
“這個，好吧，我就留下來聽取一下”
楊東升雖然很想扭頭就走，但他的官場經驗告訴他眼下必須留下來參與進去，就不得不點頭同意陳定本的邀請。
“楊主任，我有幾句話想跟你私下說說。”
白曉麗忽然站到楊東升麵前，語氣柔和卻又堅決地說道。
“白曉麗同誌，必須現在說嗎？”
楊東升本來想要拒絕，但看到白曉麗眼神中的決絕之色後心裡不由自主地一慌，馬上和藹地說道。
白曉麗眼裡的狠色越發清晰，輕輕地搖了搖頭。
“那行吧。我就聽聽你要說什麼。”
楊東升對周圍點了點頭，與白曉麗一起走了出去。
很快兩人就打著雨傘走得稍遠了一點。
“楊主任，我要你等會就當著眾人宣布，把那個大學指標給我。”
站定之後，白曉麗死死地看著楊東升，斬釘截鐵地說道。
“白曉麗，我說過了，你的政治資本不夠。今天這事本來可以成為你的政治資本，但是結果你也親眼看到”
楊東升心裡怒了一下，嘴上卻耐心地對白曉麗說道。
“楊主任，我不管那些。我隻知道，為了這個大學指標，我把我的清白身子都賣給了你，還一連陪了你三次。你應該清楚，今天這事過後，我在陳家村根本就無法繼續生存下去。我必須走。”
白曉麗決心已定，狠辣地說道。
“你你怎麼不講道理？你繼續留在陳家村，難道還會有人敢殺了你不成？”楊東升無力地安慰道。
“確實不會有人敢殺我，但是我沒法活。楊主任，我就給你說白了，今天你要是不按我的要求給我指標，我就會當眾控訴你，然後去縣裡革委會和縣公安局繼續控告。當然你可以用你的力量提前把我暗殺掉，但是我會在去縣裡之前提前準備好遺書放在隱秘地方。總而言之一句話，要麼你給我指標，要麼我拉著你一塊玩完，要麼你暗中弄死我然後等著事發同樣玩完。”
白曉麗嘲諷地笑了一下，語氣絕望而又悲涼地說道。
“我叉！”
楊東升情不自禁地爆了一句粗口。
他看得出來，白曉麗確實已經將生死豁出去了。
麵對這種情況，饒是他老奸巨猾，也不能不感到麻爪。
他之前利用那個指標毀了那麼多女知青卻沒有絲毫擔心。因為事情做得隱秘，那些女知青即使沒有達到目的也始終有路可退，自然不會像白曉麗這般被‘逼上梁山’。
如果事情可以慢慢來，他或許真的可以暗中弄死白曉麗以求永絕後患。
但白曉麗宣揚的做法卻堵死了他所有退路。
“罷了。你確實也不容易。就照你所說的辦吧。以後你可要記得我的好。”
半晌之後，楊東升長歎一聲，輕聲說道。
指標名單就是這兩天要報上去，已經多占不到多少便宜。
既然白曉麗已經是這個樣子，把名單給她讓她走，算是一了百了。
“這裡我再宣布一件事情。陳家村知青白曉麗同誌工作積極覺悟極高，經公社革委會研究決定，今年的大學推薦指標由白曉麗同誌獲得。白曉麗同誌等下就跟我去公社填表。”
不久之後，知青們做完了檢討，楊東升在台上正色宣布道。
‘嘩’
眾皆愕然。
“想不到這一世的白曉麗居然還是最早脫離農村看樣子她的確是有一些手段這個禍害提前走了也好。”
陳國泰卻是摸了摸下巴，臉上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