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賴於黨和正府的英明領導和好政策支持,以及廣大社員群眾的團結一致和艱苦奮鬥,我們黑山大隊第一生產隊今年的秋糧取得了基本令人滿意的成果......今年的稻穀畝產370斤,320畝的總產量是......無償上繳15.5%的國稅糧以及30%的公社統籌之後,生產隊可分配稻穀數量為64528斤。玉米畝產380斤,280畝的總產量是......生產隊可分配數量是57988斤......”
中午12點半,午飯時間一過,陳定本就立即召開社員大會,正式準備分糧到人頭。
他首先報出了總賬。
“萬歲!”
社員們雖然都提前就有了心理準備,但此時一聽到陳定本報出的準確數字,卻仍然還是情緒激動地集體高呼起來。
此時至少有一半的社員眼睛裡都隱約有淚花在閃爍。
這次的糧食產量雖然趕不上公社化之前的最好年景,但至少達到了80%以上。
有了這次的收成,陳家村所有人終於徹底擺脫了一兩年來一直籠罩在頭上的‘被餓死’的深層恐懼。
以後隻要政策一直不變,他們的日子就能一直過下去,並且可以慢慢向好。
畢竟今年多少還是受到了旱情影響。
而旱情總是會過去的。
站在台上的陳定本看到社員們如此歡騰,心裡也很是感慨。
從現在開始,父老鄉親們雖然還是不能放開肚皮吃飽飯,但至少不會再苦逼地吃秸稈粉玉米芯粉和樹皮,更不會像其它生產隊的社員那樣餓得吃觀音土從而被漲死。
父老鄉親們在他的帶領下徹底擺脫了‘餓死’的威脅,對未來也充滿了信心。他覺得自己總算沒有辜負大家對他的信任。
“......現在我們開始對稻穀和玉米開始進行預分。生產隊提留種子糧、儲備糧、愛國糧......(村提留約為總產量的20%)之後,可分配稻穀為48300斤,可分配玉米為37240斤。根據咱們生產隊製定的‘人六勞四’原則,今天分配屬於‘人六’的部分。這一部分的總額分彆是......”
等社員們的情緒平複得差不多了之後,陳定本接著宣布具體分配事宜。
然後社員們就挨家挨戶地拿著口袋到庫房門口稱取自己家的預分份額。
陳國泰家是最後才建立的戶頭,自然是排到最後分糧。
不過陳國泰也不著急。
生產隊的會計早兩天就已經算好了每家每戶能夠領取的數量。這時隻是單純的過稱,進度是非常快的。
差不多過了1個小時,輪到陳國泰家了。
七弟馬上拿著六個布袋子上前。
“老六,一個人頭是103.5斤稻穀。你家是2.7個人頭,可以領稻穀280斤,玉米205斤。確認了就簽字。”
生產隊會計曹文忠將厚厚的賬本和筆遞到陳國泰麵前,指著陳國泰家的賬頁說道。
按照相關規定,一個年滿18歲的成年人每天的口糧(專指小麥、稻穀、玉米、高粱、小米等穀物類主糧)定量是0.8斤。一旦領取到的主糧數量超過這個定額,超過部分就必須賣給國家糧站,是為‘賣餘糧’。
0歲到3歲照0.3個成年人計算。4歲到12歲為0.5。13歲到18歲為0.7。(該規則各地並不完全相同,有差異)
依照這個計算規則進行計算,陳國泰家確實隻有2.7個人頭。
陳國泰早已心中有數,立即拿起筆簽下自己作為‘戶主’的名字。
很快三袋稻穀和三袋玉米就裝進了布口袋。
七弟滿心歡喜地紮著袋口。
這六個袋子的糧食就是他們一家人需要吃到明年這個時候的全部主糧。
其中280斤稻穀更是全家人僅有的細糧。
這些稻穀脫粒之後大約有200斤白米。平攤到五兄妹的頭上,大約是每個人每個月3斤3兩的樣子。
數量看起來很少,但要知道這個時期的普通城市居民每個月二三十斤的糧食配額裡,米票基本不會超過4斤,其它全是玉米、高粱、黃米、小米之類的粗糧票。(米票、麵粉票單獨印刷,稱為細糧票。其它粗糧統一印刷成‘糧票’,去糧站時遇到啥買啥)
而且除開陳家村之外的其它生產隊連這個標準的二分之一甚至三分之一都達不到。
紮完了袋子,七弟一彎腰,就開始挨著把糧食扛回不遠處的牛棚裡去。
“......這次主糧預分就到這裡。下麵我們開始分配明年的票據。在分票據之前,我再宣布兩件事。第一件,等下隊裡馬上就要拿出部分儲備糧去公社農機房打米和磨玉米麵。今天晚上咱們開‘憶苦思甜’大會,大家放開吃一頓白米飯和純玉米窩頭以及白麵饃饃。”
陳定本看著現場還沒散去的社員,再次宣布一個好消息。
“哦,萬歲!”社員們頓時又歡呼起來。
夏收秋收分糧之後都會開一場‘憶苦思甜’大會,大家夥兒一起吃一頓好的。
大家都在等著這個‘保留節目’。
“這第二件事是,根據上級指示,禁止了兩年時間的農村集貿市場將要在今年12月1日重新開放。集貿市場上除了不能直接買賣主糧和肉蛋奶(這幾種物資必須直接賣給國家),其它幾乎所有東西都可以買賣。想要買什麼或者賣什麼的社員群眾們可要早做準備。”
陳定本接著宣布第二件事。
社員們頓時又歡騰了一陣。
不能自由交易的日子真的是太難過了。
“好了,現在我們開始分發明年的票據。因為我們生產隊今年的公糧任務完成得相當出色,並且預計決算之後還有相當部分家庭有餘糧可賣,縣裡和公社都對我們進行了一定數量的票據獎勵......話不多說,現在就開始分......”
陳定本又簡單地說了幾句之後,票據分發就開始了。
大半個小時之後,陳國泰拿到了屬於他家的明年票據。
票據由於是國家下發,隻講人頭,並不與工分多少掛鉤。
陳國泰家仍然是按2.7個人頭領取。
計有:布票14尺,糖票6斤,糕點票3斤,食用油票8斤(棉籽油3斤,菜籽油花生油芝麻油若乾),煤油票6斤,工業票3張,絮棉票2斤,煤炭票100斤,肥皂票3張,香皂票3張,煙票5張(單位:包。限買乙級、丙級香煙),酒票2斤......
“如果沒有金手指支持,真不知道這麼點東西該怎麼維持生活?”
看著手裡一大疊花花綠綠的票據,雖然明白這些東西的數量遠遠超過其他生產隊社員得到的數量,陳國泰心裡卻還是一點都不滿意。
不過今年又確實是花國曆史上最為艱難的一年,各種基礎物資都供給不上。
就比如說布匹,以前最好的年份裡,1個人頭就有十幾尺布供應,可以讓一個成年人寬鬆地做一套新衣服。
而現在他家有2.7個人頭,卻連以前1個人頭的布匹消耗量都趕不上。
卷煙和白酒更是限製生產限製銷售,是絕對的奢侈品。
農村絕大部分煙鬼隻能抽自己種的煙葉,很多時候連煙葉都沒有,抽樹葉。
酒鬼就更不用說了,隻有婚喪嫁娶或者過年時候才能喝到一兩口白酒。
整個就跟吃肉一樣艱難。
雖然明年交了夏糧之後還會再發一點下來,但仍然是杯水車薪不敷使用。
“六哥,其他人家都帶上稻穀和玉米上公社加工去了。我們這次帶多少去?”
陳國泰正在出神,搬完了糧食的七弟湊到他身邊興衝衝地問道。
“這樣,我背40斤稻穀,你背20斤玉米。我們今天先就加工這麼點。剩下的以後慢慢拿去加工。”
陳國泰思考了一下說道。
“可是六哥,我背得動40斤......”七弟說道。
“少囉嗦!照我說的做就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