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難道老六說的是真的，你又起了賣掉七妹的心思？老六以後有公安局撐腰，你可想都不要那樣想啊。咱們這可是一大家子人，要是都戴上壞分子帽子......”
通過正房內部房門來到堂屋的陳定國三兄弟都低聲而又焦急地對王惜萍說道。
“廢話！我怎麼可能那樣想。七妹再怎麼說都是我的親孫女。這不過是泰娃子自己亂說罷了。”
王惜萍當然不可能會承認，做出很是生氣的樣子說道。
“那你現在就出去給老六講清楚......”三兄弟都立即說道。
“我奶，話既然已經說到這個份上，我也就不介意再多說一點。你如果真的那麼喜歡七妹，一定要把她留住，那也行。隻不過從現在起，七妹不會再下地掙工分，由舍不得她的我奶好好養著。你們要是有人敢因此而打七妹，我保證，公安第二天就會來管。等你把七妹養到可以出閣的年齡，她也必須響應正府號召進行自由戀愛。要是你們有絲毫強迫她，公安仍然要治你們的罪。”
三兄弟的話還沒說完，陳國泰又拋出了一大段重話。
‘嘶’
無論陳家人還是其他社員，都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真要照陳國泰說的這樣做，陳家豈不是把一個活祖宗強留在了家裡？
她不乾活還不能打她，她長大了還要自由戀愛，讓辛苦養大她的家人啥都落不著。
“我媽，你真的寧願不要20塊，也要把七妹強留在家裡白白養著嗎？”
王惜萍四個兒子中最有主見的老二陳定開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我，我哪是不要20塊？我哪是要白養七妹？我，我隻不過是想......”王惜萍一下子有點慌神。
“你最好什麼都彆想，現在就出去給老六說明了。這事早點結束早清淨。真是的，七妹出戶明明對我們陳家絕大多數人都是一件好事來著，結果卻整得這樣擰巴。”
陳定開很不高興地說道。
陳定國和陳定光頓時連連點頭。
七妹以後的出閣彩禮錢他們得不到半分，而此前七妹的口糧工分卻需要他們共同出力彌補。
現在老六又傍上了縣公安，讓七妹變得無人敢惹。
這樣的七妹自然是越早出戶越好。
“好吧，我這就出去給泰娃子講明了。隻是老四現在......”
王惜萍看了一眼老頭子陳孝澤，見老頭子抽著悶煙一言不發，頓時沒有了任何想法，隻能老老實實地說道。
“你把你的態度擺明，讓泰娃子不再針對你就行。他們兩父子之間的事，讓他們自己去解決。”
陳孝澤終於還是開了金口。
王惜萍點了點頭，立馬打開房門，幾步走到陳國泰麵前。
“泰娃子，你可不要再冤枉奶奶了。奶奶可是一直都在等著你來兌現自己的承諾。你把七妹出閣的彩禮錢提前拿回來，我就同意把七妹的戶口過到你名下。並且以後七妹的婚事也由你操持。”
王惜萍擺出一副被冤枉的樣子，委屈地說道。
“奶奶你真是這樣想？那我可能確實誤會你了。”
陳國泰暗笑了一下借坡下驢。
“泰娃子，現在問題不在奶奶這裡，而是在你爹那裡。七妹再怎麼說都是你爹的親生骨肉。他不同意七妹出戶的話，隻奶奶同意也是沒轍呀。”
王惜萍接著又說道。
“大小子，你奶說得沒錯。七妹再怎麼說都是老子的親生骨肉。在老子沒有虐待她的情況下，有公安局給你撐腰又能怎樣？公安局再厲害，也沒有權力讓老子骨肉分離。”
陳定發頓時得意揚揚地對陳國泰說道。
此話一出，陳國泰立即沉默。
無它，無賴父親說的這一番話實在太特麼有道理了。
“我爹，我承認你說的這話在理。在你沒有虐待七妹的情況下，公安局確實沒有理由管你。但是你敢保證，以後就算七妹一直都不乾活，你也不虐待她，不打她？”
陳國泰定定地看著陳定發，語氣低沉地說道。
“大小子，你儘可以走著瞧。”
陳定發也把眼睛一瞪，絲毫不讓地看著陳國泰。
為了一套新軍裝，陳定發此時智力上線。
他緊緊抓住陳國泰想要儘快拿走他親妹戶口的出發點，要逼迫陳國泰主動認慫。
兩人互不退讓地對視，讓旁觀眾人都感到喘不過氣來的時候，陳國泰突然微微抬頭閉上了眼睛。
“我爹，實說吧，你到底要怎樣才會放了七妹的戶口？”
半晌之後陳國泰再次睜開眼睛，明顯泄氣地低聲說道。
陳定發臉上立即露出勝利的微笑。
這場父子間的心理較量終究是他取得了最後的勝利。
“我也沒彆的要求。你將你身上穿的這套新軍裝給我就行。”
陳定發眼神貪婪地說出真正目的。
‘噓’
院外社員頓時發出一陣‘噓’聲。
陳國泰身上的新軍裝用料好，做工精良，至少價值20元以上。
要走這套新軍裝，相當於是把七妹的所謂‘彩禮’又憑空翻了至少一倍。
“原來你看上了這套新衣服。”
陳國泰臉色一黑，接著就低下頭輕柔地撫摸軍裝各個角落，將對新軍裝的戀戀不舍表現得淋漓儘致。
“大小子，隻要你願意將這套衣服給我，老子馬上就拿上戶口本跟你去大隊上辦手續。”
陳定發原本還想著要到新軍裝之後是不是再多提一點要求，多要陳國泰一些東西，但看到陳國泰似乎不願意為了七妹的自由而舍棄新軍裝的神態後，心裡突了一突，馬上拍著胸脯給陳國泰下保證。
畢竟他既不是真的想把七妹留在家裡，也不敢保證以後一直不打七妹。
“我爹，你這話可真？”
陳國泰忽然艱難地吞下一口唾沫，抬起頭聲音苦澀地說道。
陳定發四下看了一眼，接著就讓王惜萍馬上進屋裡把大家庭的戶口本拿出來交給他。
“絕對真。這樣，你二堂伯不是就在外麵嗎？二堂哥，麻煩你過來把我家的戶口本拿著，讓大小子吃一個定心丸。大小子，你不會連你二堂伯都不相信吧？”
陳定發將戶口本交到大隊長手裡，再眉開眼笑地對陳國泰說道。
“好，我也把錢和衣服都交到我二堂伯手裡。等辦完了大隊上的手續，你自己去二堂伯手裡拿。”
陳國泰當即杵著拐杖返回豬圈屋裡，神色輕快地換上了原來的土布衣服。
大約10分鐘之後，陳定發穿著新軍裝，兜裡揣著20塊錢，拿著又少了一個人的大家庭戶口本得意揚揚地走出大隊辦公室。
陳國泰則是拿著七妹的過戶證明一臉平靜地返回。
社員們看飽了大戲，也心滿意足地慢慢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