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之間,周圍的場景發生了變化。
不再有什麼哥譚和韋恩莊園,此時的布魯斯和瑪莎,正身處在一家實驗室中。
剛才的一切,隻是瑪莎刻意隔離出來的一小片場景。
歸根究底,這裡是祖國人的思維領域。
此時的瑪莎,已經卸下了偽裝。
她蒼白的皮膚,綠色的頭發,詭異的笑臉,毫無保留展現在布魯斯麵前。
布魯斯雙眼瞪大,他從卡圖姆的口中聽過這副模樣。
自己的宿敵,小醜。
“小醜是我媽媽?”
這一刻,布魯斯仿佛世界觀都受到了顛覆。
這麼重要的消息,卡圖姆怎麼從來沒說過?
瑪莎理解兒子此時的震驚,但自己總歸不能隱瞞一輩子,隻能等布魯斯慢慢接受了。
“布魯斯,我暫時需要對你使用一些不好的手段。”
她手一揮,布魯斯身上的衣物瞬間化作一副拘束衣,將他牢牢束縛住。
“不過沒關係,等回到原本的世界,我會請人刪除你這段不愉快的記憶,我們還是親密無間的母子。”
瑪莎手再揮,布魯斯的身體便自行飛起,被關進了實驗室的一個房間中。
他的耳邊傳來小孩子的尖叫聲。
轉頭看去,一個金發男孩正被關在類似焚化爐的房間之中,痛苦嘶喊著。
那個房間內的高溫幾乎肉眼可見,因為男孩在不斷尖叫,流出的眼淚瞬間便汽化了。
可是沒有任何人心疼他。
甚至在焚化爐房間之外,有無數工作人員正在做著記錄。
他們似乎是想看看,這個男孩到底能承受多高的溫度,有人將溫度調高,男孩哀嚎的聲音也隨之更上一層。
“祖國人?”
布魯斯認出了那個男孩。
這裡是祖國人的思維領域,埋藏著他過往的所有痛苦。
雖然祖國人一致對外宣稱,他從未感受過什麼叫痛。
但其實並不是這樣。
他不僅感受過疼痛,甚至這就是他小時候的日常。
隻是回憶太過痛苦,祖國人將它藏在了內心最深處。
焚化爐房間內,祖國人的皮膚毫發無傷,但他正在不斷撓著自己每一寸皮膚,疼得渾身顫抖。
顯然傷害可以避免,痛覺卻無法掩藏。
“可憐。”
布魯斯隨口說了一句,便轉移了自己的視線。
小時候遭受苦難,和長大後給彆人帶來苦難,雖然有所聯係,但布魯斯並不認為,這就代表祖國人情有可原。
他不會指責彆人的選擇。
但每個人都應該承擔選擇背後的代價。
“你還有功夫關心彆人嗎?”
瑪莎站在布魯斯的房間外,溫柔看著因拘束衣而無法動彈的兒子。
“你知不知道,我其實是在救你?”她說。
“什麼?”
布魯斯一愣,立刻意識到瑪莎話裡有話。
他立刻露出不信的表情:“怎麼可能,你對我這麼壞!”
“我不怪你,布魯斯,你現在怎麼指責我都可以。”
瑪莎沒有計較孩子的小小叛逆,她說,“你不知道我是怎樣絞儘腦汁,才想出這個方法,能在巴巴托斯的五種金屬送來前,帶你離開,免受即將到來的苦難。”
巴巴托斯癡迷的,是蝙蝠俠的身體。
瑪莎想要的,是布魯斯的人格。
布魯斯早就有過一個猜想,也許從喪鐘那一次之後,巴巴托斯就改變了策略。
不再強求將他抓回去,隻是順其自然送來金屬,打開黑暗宇宙的大門。
山不就我,我便就山。
布魯斯不回來,巴巴托斯就過去。
現在瑪莎這段話,算是徹底證實了布魯斯的猜想。
“死貓頭鷹,老是向我隱瞞關鍵的信息。”蝙蝠仔在心裡罵罵咧咧說道。
他已經愈發覺得,巴巴托斯送人過來的能力,和卡圖姆穿越多元宇宙的能力很像。
但巴巴托斯自己卻過不來。
卡圖姆咬死不說,布魯斯也隻能去猜測。
但猜測的結論,終歸不是真相,還缺少好幾條關鍵的線索。
這時,布魯斯身邊的房間打開,祖國男孩的焚化實驗已經結束,他被帶回了自己的房間,就在布魯斯隔壁。
蝙蝠仔甚至能聽到從另一邊傳來的,斷斷續續的啜泣聲。
小時候的祖國人正在偷偷哭泣。
“接下來還需要一點時間,讓祖國人的身體,徹底成為你的容器。”
瑪莎在房間外說道,他們兩個人是這片思維領域特殊的存在,周圍的工作人員不會做出任何反應。
畢竟他們不是真正的存在,隻是祖國人記憶中的形象。
瑪莎離開了,隻剩下布魯斯一個人被關在房間裡。
他恍惚中閉眼,然後再睜開。
一秒鐘的時間過去,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布魯斯又做了一場夢。
關於他和瑪莎幸福生活在哥譚中的夢。
瑪莎似乎是想用這種辦法,用海量的夢境填充布魯斯的大腦,改變他的認知。
讓他忘記什麼諸天宇宙,什麼貓頭鷹,什麼蝙蝠俠。
隻記得和媽媽在一起的幸福時光。
布魯斯剛剛清醒,眼皮又開始打架,困意不斷襲來。
“原來如此,我隻要眨一次眼睛,就會做一場夢。”
布魯斯立刻把眼睛瞪得大大的,以求減少做夢的頻率。
“媽媽,我可是你的親兒子,你居然對我這麼狠!”
布魯斯在心中忍不住念叨。
他注意到,在這個房間內,陳設其實並不冰冷,布置很是溫馨,試圖營造出一點家的感覺。
在布魯斯的正對麵,有一台老式電視機,正在播放著節目。
畫麵裡,一枚由金屬構成的球狀物體,擺放在時代廣場的正中央。
球體並不規則,像是一顆蛋。
周圍是無數探測人員,正在檢查金屬蛋的情況。
“這不是節目!”
看著熟悉的畫麵,布魯斯立刻意識到,他現在看到的,是現實中的畫麵。
是瑪莎想讓他看到的嗎?
此時,金屬蛋表麵已經出現了裂痕,似乎裡麵的東西,就要破殼而出。
那孵出來的,絕不可能是什麼好東西。
此時,布魯斯眼睛乾澀到了極點,他眨了下眼睛,又做了一次夢。
這一次,托馬斯沒死,他的家庭是完整的。
瑪莎似乎也做出了一點妥協,不想讓孩子因為家庭而難過。
布魯斯從夢裡醒來時,耳邊斷斷續續的哭聲還在繼續。
“彆哭了!”
他忽然對著隔壁大喊,“哭能解決什麼問題?”
隔壁的哭聲忽然停了,然後小祖國人怯怯的聲音傳來:“我連哭都不行嗎?”
“不行!”
布魯斯說道,“你吵到我了!”
這句話後,隔壁真就沒有再傳來哭聲,但並不是祖國人就此止住了眼淚,而是他死死咬住嘴唇,把哭聲全部封死在了嘴裡。
咦?
布魯斯原本隻是想試試小祖國人的彈性,卻沒想到這個年紀的祖國人,居然意外聽話。
“果然是這樣……”
布魯斯心想,小祖國人和長大後的他,完全是兩個極端。
剛才在焚化爐裡的表現,已經證明祖國人小時候,就是一個敏感軟弱的小男孩。
他明明可以直接破開房間,殺光虐待他的所有人,可卻沒有這麼做。
反而是強忍住了所有疼痛,完成了實驗。
“祖國人不會是討好型人格吧?”
一個想法在布魯斯腦中閃過,如果是這樣,難怪他長大後會變態成那樣。
彆人明明在虐待他,卻完全不反抗,反而配合完成實驗。
他以為隻要自己忍受住痛苦,一切就能好起來?
不可能的。
這隻會讓彆人變本加厲,然後更加傷害他。
這些傷害不斷累積,會慢慢扭曲一個人的內心。
在又經曆一次夢境之後,布魯斯挪動著身體,撞了撞牆壁。
“祖國人,你還在哭嗎?”
“祖國人是誰?”帶著哭腔的聲音從隔壁傳來,“我叫約翰。”
“好吧約翰,我有一個問題要問你。”
“嗯?你說。”
小祖國人等待著接下來的問題。
布魯斯想了想,問道:“剛才你被高溫灼燒的時候,為什麼不從房間裡出來,你能做到的吧?”
隔壁的房間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然後小祖國人遲疑的聲音傳來:“可如果我那樣做,他們會很失望的。”
果然是討好型人格。
布魯斯正色說道:“他們失望就失望,關你什麼事,你難道還以為你的委曲求全,能換來他們的認可和愛?”
小祖國人不說話了。
顯然布魯斯的話說到了他的心裡。
“約翰,雖然我也有點可憐你,但我還是不得不說,你這苦難就是自找的,為什麼不反抗?”
布魯斯說道,“真正愛你的人,怎麼可能會忍心折磨你!”
就像瑪莎,雖然將他關了起來,可布魯斯相信,隻要自己現在裝模作樣哀嚎幾聲,表現出難受的樣子。
瑪莎絕對會立刻出現在窗邊,問他怎麼了。
布魯斯此時眼睛乾澀到了極點,他再次眨眼,進入夢境,又一次深度體驗了瑪莎對他的愛。
等到恢複清醒,隔壁的小祖國人正向他問道:“你為什麼一直想讓我反抗,你是誰呀?”
“我叫布魯斯,是正義的夥伴。”
布魯斯努力磨蹭被拘束衣包裹的身體,讓自己坐起來。
他看到電視機上的畫麵,金屬蛋上的裂痕,已經密密麻麻,崩潰就在下一秒。
緊接著,崩裂聲響,整個蛋殼轟然破碎。
蛋殼裡的一個人影直衝雲霄。
那是祖國人,形象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看起來隻有十歲左右的模樣,完全變成了一個小孩子。
他懸停在半空之中,癲狂大笑,兩眼紅光一閃,鐳射光發出,瞬間便切斷了數棟大廈。
布魯斯一直有個疑問,為什麼媽媽可以在祖國人的思維中來去自如。
現在他知道了。
因為祖國人的腦中,也有一個小醜的人格。
媽媽說的提前準備,就是這種準備嗎?
布魯斯忽然理解了瑪莎的計劃,先用小醜的人格抹殺掉祖國人的人格。
然後瑪莎下場,將小醜的人格抹殺。
從此之後,這副身體裡,就隻剩下自己的思維。
可是——
布魯斯看著電視裡,正在肆意破壞城市,徹底不受約束的祖國人。
這樣的代價,是不是太大了一點?
“約翰。”布魯斯忽然對隔壁喊道。
“我現在對你有個要求,你如果不想我失望的話,就乖乖照做。”
“啊?”
小祖國人沒理解布魯斯的腦回路。
他為什麼能夠義正詞嚴說出這種話。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吩咐?”
“因為我是正義的英雄,要收你做小弟!”
布魯斯想起了一個詞,“從現在開始,到事情結束,你暫時就是我的羅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