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黃粱一夢終須醒(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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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要拿起那杆子靈旗,納天下百鬼的心願就完成了大半。

不!完成三分之二也說不定。

“太多了,從未見過那麼多的靈,不知道其中有多少肯為我所用?”

顏歡踏起矯捷靈動的步子,從丹崖山躍下,踩著濕滑礁石向靈旗跑去。

呼~~~

狂風呼嘯聲又起,混雜於洶湧猛烈的浪打礁石中,一股墨綠毒煙急速射出,席卷了顏歡周圍。

“金行加身,源流金甲!”

金光輝閃,若隱若現的流光甲胄將顏歡護住了,縈繞四周的毒霧絲毫靠近不得。

“小鬼,速來!”

顏歡施一拘靈法,青皮刀勞鬼卷成煙,頃刻落入掌心。

“禍害世人的鬼東西,回去我就好好調教調教你。”

說完,顏歡又將視線放在了招魂幡周圍的鬼魅身形上,

“鬼母鬼子,來!”

“九鳥,畫皮,來!”

一虎頭龍足,蟒目蛟眉的龐大身軀順著拘束令凶猛奔來,其身後是長有九頭,血肉糜爛的鬼鳥,加之一副披著人皮的白骨。

顏歡此時禁不住如此多詭物的陰煞攢身,心神劇烈晃動了一下。

可這沒關係,隻要拿到礁石中的招魂幡,就可以輕鬆駕馭百鬼了。

既然有人好心好意將幡送來,還抵過了搖靈旗的反噬,這個機會他一定會好好把握。

啪!啪!啪!

腳步踩踏在濕滑礁石,擊打出清脆鳴響,一如浪拍海岸一般。

顏歡跑得越來越快,身上積攢的詭物和陰煞之炁也越來越多。

那份七年修行換來的純澈炁海,出現了絲絲混沌不明的雜質。

貪境!

顏歡猛地一愣,腦海中沒由來浮現出這兩個字,旋即駐足於礁石之上,海浪迅速打來,沾濕了他的褲腳,隨後整個下半身都變得濕漉漉的了。

對於駕馭精靈的巫覡來講,這何嘗不是一種貪境?

不對啊!

太順了,這實在是太順了!

“憑什麼我打定了要用一生去追求的目標,現在就觸手可得了?”

就算自己是上天垂愛的巫覡,老天爺也不可能這麼追著喂飯啊!

那旗主是哪裡的菩薩嘛,會做這種損己利人的好事?

呼~~~

顏歡長舒口氣,將心靜了下來,隨著心湖平靜得不起一絲漣漪,那嵌入礁石縫隙的招魂幡也停止了搖晃,無論海風如何吹拂,它都紋絲不動,飄動於周圍的鬼魅身影全都消匿了。

非風動,非幡動,仁者心動。

見狀,顏歡一步一小跳的躍了過去,將靈旗拔了出來,三米多高的幡,在脫身礁石狹縫後便縮成了顏歡手中的小器具,單手剛好抓握得住,就像玩具小彩旗一樣。

寄宿於顏歡炁息中的陰煞邪氣蕩然無存,他將小旗卷起,插入後腰,朝丹崖山頂仰望。

“百鬼不見,隻餘下一個魂幡法器?”

這倒是好東西,以後在法器承擔的範圍之內,有些陰氣極重的詭物就不必附加自己身上了。

“可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了讓我切實感受一下貪境,做這麼大的一個局,這是有意敲打點撥?”

顏歡難以置信地搖頭,隻有不時濺射臉麵的浪花在提醒他這不是做夢。

他生平與蓬萊一地並無多少交集,更不用說在此處有親朋舊友,唯一可以懷疑的,便是他虔誠供奉過香火的諸位仙人了。

呂祖?八仙?

大膽點,三清?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顏歡撫平騷動不安的小心臟,沿著丹崖山壁爬了回去。

三清殿前毒霧已散,零零散散的人躺窩地磚,正疼痛得哭爹喊娘。

看樣子,隻有第一隻刀勞鬼是真的了。

顏歡收起幻障,快步走了過去,蹲在一個中年男人身旁。

刀勞鬼所致的毒性發作,使人亡命僅需半天,這種毒沒有更好的處理方法,隻能將侵蝕之處儘數切除。

“快···快喊120···”男人嘴唇蒼白,抬手間,手臂滋生出的幾個膿包破碎了,渾黃不清的不知名液體流了滿臂。

顏歡皺眉,來時路上堵成什麼樣子了他可見識過,此處距離醫院有點距離,射毒者又是毒性猛烈的雄性刀勞鬼,就毒發的速度而言,幾人根本就撐不到救護車過來。

“景區的急救處有應急藥品,止血啥的不成問題,等會你可能要受點苦。”顏歡撂下一句,轉身離去。

沒一會兒,他便拉著一個醫生模樣的婦人走了回來。

啊!?

“硬切啊?”聽了顏歡切除腐肉膿包的提議,婦人嚇得一驚。

“你不是醫生嗎?”

“我哪是醫生啊,我就一保潔,臨時定崗的。管理處說誰來要藿香正氣水就給他們,或者一些擦傷啥的給消毒處理,餘下的可沒教我咋做啊!我要知道還要給人動手術,哎呦俺那老娘唉!”婦人叫苦不迭。

“那你去叫120,我來處理這些。”

隨著時間推移,毒素會蔓延,到時候要切除的部分可就大了,僅僅憑借著急救處的這些器具,可處理不了那麼大的傷口。

“我要來了,不這樣做你會死。”顏歡握緊了刀,朝流膿爛肉切了下去。

啊啊啊啊!

男人淒慘嚎叫,顏歡卻是呆住了。

“沒···沒事,我忍得住···”男人唇齒微顫,艱難說道。

“不···這不是你忍不忍得住的問題。”

是我能不能下手的問題。

顏歡抬起男人粗壯的手臂,將刀尖抵在流膿的傷口處,有些猶豫不決。

要說人會在什麼時候知曉人命的重量,一是劫後餘生,一是親朋摯友逝去,一是初次奪人性命···

顏歡突然想起張靜清教導張之維所說,修行人應當以聖律己,以凡度人,即以聖人的標準要求自己,以凡人的標準看待他人。他人是“凡人”,可在這之前,“凡人”首先是“人”,人受傷會流血,感到痛會大喊,失血過多會死亡,見世間喜樂悲苦會動容生情,這就是人。

由於異鄉人獨有的孤僻,顏歡始終心存了一種難以言說的剝離感,可就在刀切入男人血肉的一刹那,這份生僻反倒是消失了不少。

“我好像懂了,那種內斂的不易察覺的狂氣,原來我還沒有真正的入世。”

顏歡鼓足了信心,握刀將腐肉割了下去。

“兄弟,伱忍著點,這很痛,但不切除的話會要了你的命。”

男人麵露慍色,抬手拍打了幾下顏歡的臉頰。

“誒誒誒!這裡不是睡覺的地兒,影響旅客正常觀光了。”

啊?

顏歡揉捏下惺忪睡眼,發現自己正躺窩在呂祖殿前庭的柳樹旁。

一臂膀戴著紅標的秩序員正滿臉無奈地站在旁邊,不時疏散下圍觀的遊客。

顏歡立刻起身,一邊賠禮一邊尷尬地跳開了。

原來是夢。

夢中有所得,也算是一大幸事了。

“這一覺我睡了多長時間?”

“按你們人的說法,有個十來分鐘吧哥們!”

回複自己的並非是金精清明,那股憨傻的聲音有點熟悉,顏歡循聲望去,便見有隻頭大如甕的苦瓜臉捧頭跟在身後。

“你怎麼在這?”

整了半天,就一個級卡片是真的。

“不是哥們,你把我家都抄了,我隻能跟著你。”大頭鬼滿臉幽怨地回複道。

“嗯?”顏歡摸索身後,從腰間摸到了一靈旗法器。

他滿臉錯愕地凝視了許久,忽的心頭撥雲見月,便急匆匆朝呂祖殿趕去。

“哥們,你怎麼又回去了,你去哪啊?”

“我去給幾位仙人再奉幾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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