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眾人看清從背光中走出的說話的人,才驚呼出聲:
“中將,中將來了。”
“是夏爾中將。”
……
法蘭西工程師紛紛起立迎接,英國顧問團也跟著起身,就連史蒂芬也收斂起傲慢的姿態向夏爾致意。
夏爾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語氣輕鬆:“讓我們隨意些,先生們,像平時一樣討論問題。畢竟我是陸軍,你們說的我多半聽不懂。”
眾人笑了起來,隻不過表情各異。
法蘭西工程師這邊把夏爾的話當作“打趣”,他們不認為夏爾真的聽不懂海軍的問題。
北海那場舉世矚目的勝利就是夏爾指揮的,他還研發出“回聲探測儀”和“魚雷飛機”扼住潛艇和軍艦咽喉的人,怎麼可能“聽不懂”?
英國顧問團那邊卻把這話當真了。
這是出於英國皇家海軍世界第一的自負,同時也是因為英國對輿論的封鎖,或者說英國媒體的刻意引導,使處於中低層的英國顧問團對“魚雷飛機”引發的巨變不屑一顧:
“法蘭西‘魚雷飛機’的成功隻是因為目前軍艦缺乏防空準備。”
“一旦對方使用水上飛機攔截,它們甚至無法靠近目標,即便靠近也會被防空火力摧毀!”
“海上霸主依舊是戰列艦,這一點不會改變,‘魚雷飛機’無法撼動它的地位!”
……
史蒂芬上校的想法雖沒有這麼絕對,但也差不多。
他認為隻要航母得到發展能夠起飛更先進更快的戰鬥機,由轟炸機改裝的“魚雷飛機”就不值一提。
“中將。”史蒂芬上校離桌走到夏爾麵前,恭謹的遞上文件:“這是您要的數據,目前隻到一部分,其它的我們將分批送來。”
這是軍需大臣的一種策略。
如果一口氣把所有數據交到夏爾手裡,夏爾抄一份轉頭就說這些數據沒用再送回來,那麼軍需大臣做的一切都白費了。
因此分批給出數據和建議是明智的,最好還能卡住法蘭西航母建設的脖子,或者將其帶到錯誤的方向上去。
夏爾翻了翻,的確是英國航母的設計方案,但卻是舊版“暴怒號”的改裝方案。
(上圖為一戰時期英國改為航母的“暴怒號”巡洋艦,它保留了後方艦炮,但降落極為困難實驗結果不理想,第二年改為全通甲板)
不等夏爾詢問,史蒂芬搶著解釋:
“作為一艘軍艦,我們認為拆除所有火力是極其危險的做法,它在海戰中將完全失去自衛能力。”
“另外,全麵取消艦炮能帶來的好處並不多。”
“因為即便將甲板加長到一百多米,同一時間也隻能在起飛或降落選擇其一,否則很可能降落的飛機與起飛的飛機相撞。”
“這麼做明顯不值得,這是我們做了諸多實驗後得出的結論!”
夏爾心下暗笑。
這應該是軍需大臣的意思,否則一個海軍上校沒那麼大的權力討論航母發展方向,英國皇家海軍可不是一個上校能接觸到核心機密的機構。
不過夏爾沒挑明,他故作姿態翻著文件看了一會兒,輕輕點頭似乎讚同史蒂芬的想法。
這能讓軍需大臣放心,然後他就會將更多的資料和數據送過來。
即便其中隻有一部分是真的也能給法蘭西省下不少時間,此外還能讓英國人沒防備。
史蒂芬見夏爾這樣的表現,心裡緊繃的弦稍放鬆了些。
夏爾沒看出異樣,他想,畢竟是全新的東西,我們在探索中而法蘭西一片空白,什麼方向是正確的還不是我們說了算?
接著,他示威似的瞄了一眼坐在對麵的法蘭西工程師。
“你們怎麼想?”夏爾將目光轉向工程師們。
工程師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接二連三的表態:
“我讚同這個方案,這是軍艦火力和起降平台的結合。”
“史蒂芬上校說的有道理,如果注定隻能交替起降,那麼80米甲板已足以滿足需求,加長甲板作用不大。”
“拆除所有艦炮很危險,它會使航母成為敵人的靶子。”
……
一群蠢貨,夏爾心下暗罵,這麼容易就被騙了。
如果五艘戰列艦全部用這方案改,法蘭西的航母計劃至少會遲滯兩年甚至更久。
因為法蘭西原本就資金不足,遭此重創後將一蹶不振。
而這正是英國希望看到的。
最終夏爾的目光落在中年少將身上。
中年少將慌了,即便是在冬季,他額上依舊滲出了點點汗珠。
中年少將叫皮埃爾羅納克,是土倫艦隊的參謀長,海軍部長的得力助手。
(上圖為皮埃爾羅納克少將,一戰時期在反潛戰中表現出色,他開創了“空中、潛艇、快艇”定位德軍潛艇區域,再用拖網漁船暴力圍捕潛艇的戰術。戰後晉升為上將,現代法國海軍為了紀念他,將首艘fdi級護衛艦命名為“羅納克海軍上將”號。)
作為一名堅定的反夏爾派,他認為自己很可能是第一批被夏爾清除出土倫艦隊的軍官。
因為隻有這樣,夏爾才能更好的控製土倫艦隊。
現在,自己無疑給了夏爾一個借口,一個完美的借口:
所有人都認為應該保留航母後艦炮,自己卻主張將艦炮全部取消,這會被認為是“彆有用心”,甚至希望迫害土倫艦隊或夏爾!
“少將。”夏爾問:“你,沒什麼想說的嗎?”
夏爾聲音平靜,是很客氣的詢問。
但聽在皮埃爾少將耳裡卻是在下最後通牒:沒什麼想說的嗎?那就默認自己的罪行了,滾蛋吧,你這個蠢貨!
皮埃爾咬咬牙,“騰”地站起身,惡狠狠的迎上夏爾的目光:
“抱歉我不能認同這個方案,中將。如果我們這麼做,最終的結果很可能什麼都做不好。”
“我的意思是,實戰中可能出現尾部艦炮無法達到預期的自衛效果,而前半部的飛行甲板又無法為飛機提供寬敞的、穩定的飛行平台。”
“雖然我無法給出證據,但直覺告訴我這是錯誤的。”
……
夏爾沒說話,盯著皮埃爾少將看了一會兒,接著忽然笑了起來,嘴角帶著嘲諷,眼裡帶著無奈。
其他人也跟著笑了起來,英國顧問團也不例外。
史蒂芬上校笑得最開心了。
夏爾不過如此,他相信了這種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