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便是白裡安這個小小的願望也無法滿足,甚至還走上了讓他意想不到的相反方向。
這天杜拉中校很遲回家。
這天發生的事太多了,杜拉中校隻能加班。
漆黑的街道上,杜拉中校在車燈光柱下熟練的駕駛著自己的“標致”汽車前進,腦海裡卻在思考著會出現現在這局麵的原因。
上圖為一戰爆發前法國“標致”推出的轎車
杜拉中校認為白裡安之所以會處於下風,歸根結底是因為現在是戰爭時期,法蘭西正在與德國人作戰。
在這背景下,議會有許多手段都使不出來甚至無效。
和平時期隻需要找個借口開個會,最後發起一次投票就能輕鬆決定夏爾的前途。
但在戰爭時期,所有人包括白裡安在內都不得不考慮“消滅”掉夏爾對戰爭會有什麼影響,法蘭西公民是否答應,軍隊會是什麼反應,物資會不會出現問題……
夏爾很聰明,事實上他已不能用“聰明”這兩個字來形容了,甚至用“天才”都是對他的侮辱。
前後不到兩年時間,他就在軍、政、商三界將自己經營成彆人無法捍動的巨無霸。
許多議員和資本家還沒反應過來。
因為夏爾用的手段是溫和的、潛移默化的,在不知不覺中成長。
彆人看到的隻是夏爾在戰場上一次又一次獲得勝利,實際上他卻利用這些勝利成功收攏了民心並控製輿論、控製軍工、控製軍隊、控製物資……
最讓杜拉中校無語的是,他還控製了情報係統。
身為二局局長,杜拉中校竟然不知道夏爾的情報係統什麼時候發展到今天這種無孔不入的地步。
汽車拐了個彎,沿著街道進入第7區,不久就在杜拉中校的家門前停下。
窗戶透出的燈光顯示妻子還沒睡。
這可不是她該有的習慣。
她是在等我下班嗎?
打開門,杜拉中校感覺到了異樣,因為客廳裡傳來交談聲,顯然是有客人。
在這時候?
已經夜裡十一點了。
當杜拉中校推開門看清坐在妻子對麵的人時,他愣住了。
是夏爾!
杜拉中校驚恐的望了妻子一眼。
這個傻瓜,她肯定不知道夏爾是自己的對手,是互相刺探甚至暗殺的那種對手。
果然,妻子見杜拉中校進來,興奮的起身迎接,她回頭瞥向夏爾的眼神儘是崇拜,聲音透著激動:
“亞伯,看看誰來了,是夏爾,夏爾!”
“難以置信,我不久前才聽說他收複了梅斯,現在就見到他了。”
“他說希望與你談談,這是你的機會,不是嗎?”
……
杜拉中校神色有些不自然,他警惕的望了望周圍,似乎在尋找隱藏在角落裡的殺手,手不自覺的放到了腰間。
“我一個人來的,中校。”夏爾語氣輕鬆神態自若:“冒昧打擾,希望你不會介意。”
杜拉妻子趕忙代為回答:
“不介意,將軍,當然不介意。”
“事實上,您的到來是我們的榮幸。”
“任何時候都歡迎您,我是認真的……”
杜拉中校打斷妻子的話:“芬尼,我跟將軍有些事要談!”
妻子一愣,馬上反應過來,手足無措的說:“哦,當然。是的,我,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剛走幾步又折返回來:“將軍,我希望您能給我個簽名……”
“芬尼!”杜拉中校瞪了妻子一眼,加重了語氣。
妻子這才帶著遺憾離開了。
杜拉中校緩步走到夏爾麵前,占據了一個他認為的有利位置,沉聲問:“您有什麼吩咐,將軍?”
夏爾端起茶幾上的咖啡悠然自得的喝了一口:“放輕鬆,中校,我是來跟你談合作的。”
“合作?”
夏爾“嗯”了一聲:“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白裡安已經完了。”
杜拉中校沒回答,眼裡有一絲不甘。
他想說,不到最後一刻鹿死誰手還是未知之數。
但同時又知道這是違心話,除非自己能短時間能解開菲代勒煉油廠的難題。
夏爾抬頭望向杜拉中校,雖然他居下臨上麵對站著的杜拉,但氣勢卻完全將對方壓住:“往遠一點考慮,中校。你認為白裡安下台後,誰最有可能上台?”
杜拉中校明白了夏爾話中的意思。
毫無疑問是克雷孟梭。
而克雷孟梭正與夏爾合作,確切的說是在夏爾的控製之下,他的性命甚至都在夏爾手裡。
想到這,杜拉中校像是霜打的白菜似的忽然蔫了,語氣透著無奈:“然後,你就是我的上級,是嗎?”
二局是政府部門,當然要服從總理的命令,而夏爾是總理的幕後老板。
夏爾托著咖啡杯朝杜拉中校揚了下手,表示這就是我想說的。
然後夏爾又補了一句:“你可以在我上任前成為我的下級,你知道這兩者有區彆。”
前者是起義,是拋棄黑暗走向光明,是為國家、為人民站在正義一邊與邪惡的叛國者作鬥爭。
而後者,則是敗軍之將,是毫無榮耀可言的投降。
見杜拉中校還在猶豫,夏爾又加了一把火:
“我不認為白裡安有什麼值得你效忠的,他是法蘭西人,我也是。”
“你效忠的是國家,不是個人。所以這不是什麼醜事,你說是嗎?”
“或者我們換一種方式思考:你認為是效忠白裡安對國家更有利,還是我?”
杜拉中校沒說話。
答案無疑是夏爾。
夏爾是個會治軍天才,並且懂政治會經商,重點是他關心普通公民並與他們站在一起與資本家對抗,而不是與資本家同流合汙。
而白裡安會的隻有政治,他的政治哲學隻有“分而治之”,換而言之就是努力割裂法蘭西內部的團結讓它們處於內鬥狀態。
杜拉中校心裡的障礙,是他很難接受夏爾的獨裁,他認為這是不對的,自己將會成為夏爾獨裁的工具。
夏爾提醒道:“雖然我很想給你更多的考慮時間,但你的考慮時間不多了,因為白裡安堅持不了多久。”
杜拉中校緩緩坐在沙發上,他知道夏爾說的是事實。
沉默了一會兒,杜拉中校一聲長歎:“你贏了,將軍,我同意!”
夏爾是否獨裁,哪有自己和家人的安全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