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8號,6:28。
也就是大洋彼岸的7號,18:28。
胡天河精心準備了幾封匿名郵件,設置好了定時發送,李狗剩正準備下班。
“老大,我回去了。”
“路上注意安全,我還得加會兒班。”
李狗剩聽完心情複雜,皺著眉頭久久不願離去。
在大學的時候就聽說黃種人十分刻苦努力,真正和人家高強度相處工作之後,李狗剩才覺得大家說的保守了。
他們不是刻苦努力。
是不要命。
就拿自己的上司胡天河來說。
自從接到空軍的項目,他就像是打了雞血一樣。
早上天還沒亮就到實驗室,晚上天黑了還在實驗室,全天候工作。
以至於實驗室好幾個人因為承受不了這樣的工作強度,向學校的hr部門投訴,說胡天河的實驗室違法。
甚至有幾個黑哥們說,沒想到21世紀了,搞科研工作還能體會先輩們摘棉花的辛苦。
學校的hr部門也給了胡天河警告,不許讓手下加班。
但也沒說不讓胡天河加班。
他依然全天候的泡在實驗室裡。
“老大,適當休息一下吧,已經很晚了。”
“我現在沒有時間休息,國家需要我,我休息一分鐘,就會讓國家落後一秒鐘。”
“……”
李狗剩無言以對。
說真的。
要不是因為自己不喜歡這個國家,和胡天河在立場上不對付。
李狗剩真的能被胡天河感動出眼淚。
一個外國人,不遠重洋來到海外,為美利堅的科學事業辛勤工作……
不愧是老區出來的,國際主義精神拉滿了。
“那我先走了。”李狗剩走到一半兒,突然返回辦公室。“對了,老大,我們二期項目的預算修正了一下。”
“多了還是少了?”
“多了,而且多出將近一倍,是900萬美元。”理查德滿麵愁容“我擔心這個數字可能太大。”
之前他們報上去的預算數字是400萬多一點,至今沒有得到撥款。
實驗室的進度也幾乎處於停擺狀態。
之前400萬批起來都磨磨唧唧的,這次複核出900萬,理查德隻覺得希望渺茫。
他甚至覺得這個項目有可能半路腰斬。
可胡天河的眼睛都沒有離開電腦,隻是揮手道:“我來想辦法。”
李狗剩看胡天河風輕雲淡的樣子,有些不信:“多出了一倍,你有什麼辦法?”
“你彆管了,我會讓上級按時撥款的。”
“那可是900萬美元啊。”
胡天河終於抬起了頭:“窮什麼都不能窮科學,我會讓上級明白這個道理的,你去吧。”
李狗剩深表質疑,無奈攤手:“祝你好運吧。”
大道理是這麼說沒有錯。
可這裡是美利堅。
窮什麼都不能窮寡頭。
胡博士還是初來乍到,不懂這個圈子裡的水深。
這裡的科研環境和東大根本沒得比。
看到李狗剩離開,胡天河又等了一分鐘,確認走廊裡沒有聲音之後才鬆了一口氣,攤成大字型在椅子上。
內卷?
卷個嘚兒。
老子在國內都不卷,在這兒可給自己憋壞了。
彆人是無法理解那種差生裝作好學生的痛苦的。
胡天河在實驗室廢寢忘食,全都是假象,他大部分時間都在摸魚。
剩下一點真正的工作時間,也都在搞情報。
每天隻有下班後的這段時間,沒有人在身邊,他才能放飛自我。
不過今天。
胡天河身上還有任務。
他在實驗室看了一會兒女主播跳舞,磨蹭到了九點鐘左右,才戀戀不舍的刷出一發晚安火箭離開直播間,打車來到了國防部。
手裡的項目如果非要深究,直接上級應該是國防部。
他們委派了平克曼和胡天河全程對接。
無論是軍方有要求,還是實驗室有類似撥款的需求,胡天河都需要找到平克曼協調。
來到國防部大樓的時候。
胡天河看到大部分房間燈都是亮的。
這說明內卷的人也不是沒有,國防部至少都很忙碌。
“胡博士?你怎麼來了?”
平克曼看到胡天河走進辦公室,沒能收住表情,透露出一絲失望。
胡天河看的清清楚楚:“您是我的上級,我當然要找您來彙報工作。”
“胡博士,撥款的事情我也在催,可是上麵一直沒有回複,你找我我也沒有辦法啊……”
平克曼0幀起嘴就是拖延。
他在這個位置上已經乾了好幾年了,類似的話術攢了好幾十套。
舌頭都有肌肉反應。
可胡天河擺擺手:“我不是為這個來的。”
“那你這麼晚來乾什麼?”
胡天河沒有回答問題,反而回頭確認了一下門有沒有鎖好。
這一幕給平克曼逗笑了:“胡博士,這裡是國防部,如果這裡都有泄密風險的話,我真不注意到這個世界上哪裡有安全的地方。”
胡天河不置可否,心說那可不一定。
做好一切安全措施之後,胡天河壓低了聲音:“我剛剛得到關於上帝製杖的關鍵信息。”
聽到“上帝製杖”這個關鍵詞,平克曼放下了手中的筆,精神集中了起來:“什麼?”
“東大將在半小時內進行上帝製杖的第一次發射,發射地點是海島某個基地。”
“你能保證消息的準確性嗎?”
胡天河一口咬定:“絕對可以!這個信息是從我以前工作的渠道流出來的,我完全可以為真實性負責!”
平克曼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和胡天河共事的時間也不短了,相互一些了解。
過去這些時間裡,自己這邊掌握的上帝製杖的信息,百分之七八十都來自胡天河,而且後續都得到了驗證。
在這個項目上,胡天河的渠道比情報局還要可靠。
“還有其他嗎?”
“這次發射的很有可能是一種新的入軌武器,大概率是無法攔截的。”胡天河憂心忡忡。“像類似的武器,如果我們不在第一時間掌握技術參數,以後想要防範,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一定要早做準備。”
一言至此。
平克曼坐不住了,立刻披上了外套:“你跟我上樓!”
他覺得事情非同小可,必須要向更高級彙報。
胡天河說的一點都沒錯。
類似的不可攔截武器,如果不在試驗的時候就弄清楚端倪。
一旦他們試驗成功,那就會是一把達摩克裡斯之劍。
天知道什麼時候會落下來。
平克曼帶著胡天河一路疾走,穿行在國防部大樓裡。
搞不好。
他是這棟大樓裡第一個知悉這個消息的人,甚至比情報局都要快。
想想平克曼都有些興奮:“胡博士,這個消息如果可以證實的話,你就立大功了,我一定會向上級申請獎勵。”
“你是不是在侮辱我?閣下!”胡天河突然停下了腳步,直勾勾的瞪著平克曼。
“怎麼了?”
“你以為我做這些是為了利益?”
“……”
平克曼也停了下來,心說不然呢?
但表麵上他還是說了些場麵話:“我隻是覺得這些對你來說太難了。”
胡天河表情認真的一批:“我知道你們一直對我的動機有懷疑,可是不論怎麼樣,我對得起自己的內心就好了,時間會證明一切。”
看著胡天河真摯的神情,平克曼有些拿不穩:“你在那邊是遭受了什麼非人的待遇嗎?”
“並沒有。”
“那你為什麼這麼恨他們?”
“我並不恨他們,我是愛這裡,我堅定的認為人類的未來在這裡。”
“我明白了。”平克曼有些被打動了。“等到這個事情結束,我會儘快的向上級催促你們實驗室經費的事情。”
胡天河一邊走一邊點頭:“這樣最好。我個人是不需要利益的,但是實驗室需要經費,這樣我才可以發揮自己的作用,讓這個國家變得更好。”
話說到這兒。
平克曼都覺得自己不是人了。
人家漂洋過海的來,一邊提供情報,一邊搞科研,而且他聽說胡天河在實驗室近乎是廢寢忘食。
如果這一切不是因為利益,那隻能是因為理想了。
“胡博士,我代表空軍感謝你的付出。”平克曼感慨道。“但你也要注意身體,我聽學院那邊說你一直在加班……”
“快走吧,加不加班是我的事兒。現在我們的地位很危險,馬上要被超越了,這種情況你難道能睡得著覺?”
胡天河義正言辭的催促,形象瞬間偉岸了許多。
三分鐘後。
平克曼來到上級的辦公室,卻被告知上級不在。
聽說平克曼要報告的事情之後,秘書帶著他來到了另一間會議室門口。
在這裡胡天河被攔了下來,隻能在會議室門外等待。
平克曼走進房間中,一時間感覺有些毛骨悚然。
因為大佬們齊刷刷的都在看他,而且其中有幾位是平克曼這輩子都不會見到的人。
“什麼事兒?”懷特曼滿麵愁容。
“閣下,我有關於上帝製杖的事情要彙報,據我得到的消息,東大將在今天進行試驗。”
話音落下,在場的大佬麵麵相覷,表情十分複雜。
一位穿著軍方的老頭說道:“我們也接到了通知,而且是來自羊城戰區的直通線路。”
“???”
平克曼一時無法理解。
他以為自己手裡的消息是獨家。
沒想到上級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這麼說來,這場大佬雲集的會議,也是因為這件事召開的。
懷特曼追問道:“你的情報可靠嗎?”
“十分可靠,來自我們的內線,他說這次試射的地點在海島。”
“地點都知道?”
大佬們突然緊張了起來。
羊城戰區通知是通知了。
但他們隻說是要在九點半試射。
在哪裡試射,目標在哪裡,全都沒有說。
懷特曼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還有什麼!”
“據說可能是入軌的某種天基武器,而且是無法攔截的那種。”
“知不知道試射的落點?”
“這個沒有提到,畢竟是非常規渠道的情報,目前所有的信息就隻有這些了。”
“知道了,有什麼情況第一時間彙報,一定要保護好這條信息線。”
懷特曼再說這句話的時候,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情報部門的負責人。
以平克曼的等級,本不應該出現在這件會議室裡。
他結束了自己的工作之後就離開了會議室。
不過從會議室裡大佬們的反應來看,這件事帶給他們的震撼也是具象的。
九點半進行發射。
九點二十八通知。
其他的一概不說,充滿了傲慢。
如果要通知,你就多說一點,至少要說明會略過那些領空,以免做出誤判。
可對方隻說一個時間,剩下的全靠猜。
正是因為這種通知方式,才給到大佬們帶來恐慌。
看到平克曼出來之後,胡天河第一時間上前:“怎麼樣?”
“我已經向上級彙報了。”
“長官是什麼反應?”
“他們很震驚,正在想辦法應對。”
胡天河點點頭,表麵上滿臉擔憂,心裡則是舒服極了。
不得不說。
姐夫真是個天才。
一石二鳥。
在發射前給自己透露關鍵信息,直接當做投名狀。
這樣一來。
自己a的人設又穩了一些。
再從對方的反應來看,嚇個半死,姐夫的戰略目標也達成了。
而且這條信息看似什麼都說了,實際上什麼都沒有說。
一枚無法攔截的武器,就算你們知道了試驗又能怎樣,還不是隻能乾瞪眼?
在說話的這個功夫,試射有可能已經圓滿成功了。
“胡博士你在想什麼?”平克曼看到胡天河陷入沉思,開口問道。
“沒什麼,我隻是覺得對方的進步太快了。”胡天河立刻影帝上身。“從我掌握的信息看,這個裝備確實具備天基武器的特征。”
“是啊,能夠入軌的武器,會對我們的防空係統產生重大威脅。”
胡天河無奈搖頭:“如果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回去了。”
“這麼著急?”平克曼還想多問兩句。
“看著對方日新月異的進步,我一刻也不能放鬆,我們雖然沒有天基武器,但我的項目是空天飛機,至少能在某些層麵彌補,我要回實驗室。”
“太晚了。”
胡天河義正言辭:“他們的天基武器可不會留給我時間。”
“那好吧,我找人送你。”
胡天河擺擺手:“不用了,如果您能想辦法幫我把撥款儘快落實,我就很感謝了。”
“我會的。”
平克曼鎮重的承諾。
其實撥款已經在走程序了,大概率也是會批下來的,隻是時間不確定。
可今天。
胡天河已經完全證明了自己的價值和忠誠。
大佬們也發話說要保護好胡天河這條線,撥款已經不是什麼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