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堂院
微風乍起吹起滿枝頭的梨花,簌簌落下,一地的白,宋玥也不許人打掃,就這麼盯著瞧。
院子外時不時傳來陣陣腳步聲,她挑眉看去。
“是柔太貴妃帶著人來,被侍衛擋住了,幾個侍衛挨了打。”雲冬低聲解釋。
宋玥收回眼神。
“王妃,奴婢擔心柔太貴妃不會輕易放過咱們的。”雲冬有些擔憂,畢竟是在八王府,人家的地盤,對方想做什麼還不是很輕鬆?
“再等等……”
柔太貴妃在滿堂院門口使勁手段,也未曾多踏進一步,氣得她主動伸手甩了侍衛兩個巴掌。
“混賬東西,本宮可是八王爺的親娘!”柔太貴妃呼吸起伏。
侍衛臉上頂著巴掌寸步不讓。
無奈,柔太貴妃氣的拂袖而去,臨走前還不忘叮囑:“等王爺回來,讓王爺去一趟。”
“是。”
柔太貴妃氣呼呼的回來,許齡卿就知道失敗了,她暗暗有些失望,麵上不顯半分,上前挽著柔太貴妃的手,小心翼翼的扶著對方坐下:“王爺向來信守承諾,唉!”
“什麼承諾?”柔太貴妃好奇追問,她就不明白了晏兒為何要護著宋玥。
難道還有感情?
狐媚子!
“事情是這樣的,我同王爺成婚那日,身子見紅,大夫說需要一味療養聖藥,恰好這味藥材隻有宋玥有,宋玥就借此威脅了王爺,到最後孩子也未曾保住,宋玥還恬不知恥地將藥要回去了,王爺又不明不白地欠了個人情。”
柔太貴妃詫異:“還有這事兒?”
“母親,此事千真萬確。”許齡卿紅了眼眶:“是我沒福氣,差一點兒就保住孩子了。”
柔太貴妃一想到自己的嫡孫沒保住,心都在滴血,她緊緊攥著拳;“這賤人,就該給本宮嫡孫以命抵命!”
“母親息怒,現在宋玥還不能死,她的命能換回廣嘉王手上所有的兵權。”許齡卿小聲嘀咕幾句,一臉為難柔太貴妃卻拍了拍許齡卿的手:“你有心了,這麼做也是為了八王府著想,晏兒心地善良,臉皮子薄,處處受製於人,根本就不是那個狐媚子對手,就照你說的辦!”
柔太貴妃按照許齡卿的意思,主動寫了一封書信,叫人遞給廣嘉王府:“務必要親自將書信送到來人手上。”
侍衛接過退下。
這一等就是到了傍晚
趙知晏才姍姍來遲,一出現就被人請到了柔太貴妃院子裡,他上前請安:“母親。”
“哼!你這樣護著宋玥,是不是還對她有感情?”柔太貴妃語氣不善。
趙知晏揉著眉心無奈解釋:“母親,都什麼時候了說這些話。”
“我已經替你做主寫了一封書信給廣嘉王,讓他儘快將兵權送回來,否則,我就殺了宋玥!”
柔太貴妃話音一落,趙知晏臉色微變:“母親不可!”
對方冷冷一哼:“這會兒書信已經遞到他手上了!”
趙知晏眉頭升起煩躁,他隻想儘快將幕後真凶揪出來,洗刷八王府的汙名,再正大光明地拿回兵權。
“母親這麼做不是讓我陷於不義之地,成了威脅人的卑鄙小人嗎?”趙“晏兒,本宮都是為了你的未來著想,威脅人的名義,本宮替你承擔,你就當不知情,現在多少人盯著那個位置,一旦錯失,你可知八王府要麵臨什麼?”
柔太貴妃語重心長地勸:“本宮在皇陵呆了那麼多年,日日祈福誦經,早就熬不住了,隻有你,是母親撐著的一口氣,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由不得咱們被動。”
一夜長談。
等他出門時天際已經泛白,趙知晏隻覺得腳下宛若千萬斤重,沉甸甸的,壓得他幾乎要喘不過氣。
“王爺。”
許齡卿朝著他走來,有些驚訝。
趙知晏收起沉重心思,溫柔地看向她:“怎麼這麼早。”
一旁的畫眉道:“王妃日日都來給太貴妃請安。”
“你有心了。”趙知晏伸出手握緊對方冰涼的指尖,皺著眉:“手怎麼這麼涼?”
“自從病好了後,總覺得身子涼颼颼的,太醫說許是太過虛弱,得養一養。”許齡卿麵含愧疚:“隻是要耽誤些時日,才能替王爺開枝散葉。”
“瞧你,本王何曾在乎過這個。”趙知晏替她攏了攏衣裳,歎了口氣:“進去吧,本王還有些事先走了。”
“是。”許齡卿目送人離開,轉過身推開門去驗收成果,屋子裡靜悄悄的,她腳步輕盈,想著許是去了裡屋歇著,便朝著裡屋走去。
倏然,一道淒慘的叫聲響起。
“啊!”
許齡卿心裡咯噔一沉,身子停在了屏風旁,目光瞪大看著榻上翻滾的人,穿著絳紫色錦衣,發鬢被扯亂,臉上被抓出好幾道血印子,嘴角流淌鮮血,扭曲著臉色,一副很痛苦的樣子。
“母親?”
來人像是聽不懂許齡卿說話,趴在了床上痛苦哀嚎。
“母親!”許齡卿快步走上前,一把握住了柔太貴妃的手腕,對方猛地回過神,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疑惑地盯著來人:“你怎麼來了?”
柔太貴妃一開口就覺得臉上傳來鈍痛,她低著頭看見了指甲上沾染了血跡,還夾雜著一絲絲的肉。
“本宮的臉!”她摸著臉大喊大叫。
一把推開了許齡卿,柔太貴妃飛奔到了銅鏡子前,頓時嚇得花容失色,慘叫連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快來人!”
許齡卿安撫住了人,伸手摸了摸對方的脈象,臉色微變,竟是中毒了!
可人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又是如何中毒的?
“本宮……本宮這是怎麼了?”柔太貴妃緊捏眉心,對剛才的事一點兒也想不起來。
許齡卿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消息驚動了趙知晏,他又急急忙忙的趕回來,看著柔太貴妃臉上的血印子眉頭緊鎖;“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是中毒了。”許齡卿隻好實話實說。
“中毒?”柔太貴妃拔高了聲音,不可置信,緊接著又是滿臉惶恐不安,一把捉住了趙知晏的手腕:“晏,晏兒,究竟是誰想要謀害本宮?”
趙知晏一邊安撫柔太貴妃,一邊保證一定會儘快找到解藥,他看向了許齡卿:“可知是什麼毒?”
許齡卿語噎。
這毒,來自東瀛,名叫睡美人。
中毒者的智力會慢慢退化,性格變得暴躁不安,會自殘,會六親不認,無時無刻都在惶恐。
使人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時而清醒,將人的精力全部耗儘,直到死亡。
許齡卿背脊發涼,偏偏就是東瀛,這個局是衝著自己來的。
“你一定知道對不對!”柔太貴妃手拎起了許齡卿的衣領子:“你醫術高明,不會不知情。”
趙知晏的眸子也盯著她。
許齡卿硬著頭皮說:“這是睡美人,來自東瀛。”
“東瀛?”柔太貴妃立馬就炸了毛:“一定是你在背後得罪了人,彆人要害我!”
“母親,您怎麼能這麼說呢?”許齡卿一臉委屈,她怎麼知道有人會給柔太貴妃下毒?
趙知晏皺著眉問:“睡美人可有解?”
許齡卿吸了吸鼻子:“解此毒需要五十種藥材,需要時間煉製,我,一定儘力試試。”
她得儘快聯係上師傅,師傅那邊一定有現成的解藥。
柔太貴妃每隔一個時辰就發作一次,痛苦難熬,將趙知晏給牽絆住了,許齡卿叫人準備藥材,就在院子裡開始研磨熬製。
當院子裡飄來了藥香味時,宋玥勾唇笑了:“魚兒上鉤了。”
雲冬一臉不解:“王妃說什麼魚?”
“不急,等著看好戲。”
宋玥坐在廊下搖椅子上輕輕晃悠著,手裡攥著一本冊子瞧,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空氣裡的藥味就沒散過,反而越來越濃鬱。
宋玥打了個哈欠,乾脆就在梨花樹下淺淺眯著,雲冬見狀趕緊拿來了薄毯搭在她身上。
一夜好夢
不遠處的院子嚎了一夜。
次日,柔太貴妃整整蒼老了十歲不止,兩鬢都是白發,眼角爬上密密麻麻的皺紋。
這也是睡美人其中一個副作用。
許齡卿挑了一夜的藥材都以失敗告終,根本不敢將藥遞上前,一旦藥效不對,柔太貴妃可能會立即暴斃。
趙知晏站在廊下看著許齡卿忙的焦頭爛額,手裡拿著一本醫書對比藥材,他有些心疼,欲要上前,丫鬟卻道:“王妃,奴婢剛才不小心將附子和白附子弄混了。”
許齡卿眼底刹那間劃過一抹陰狠,嚇得丫鬟瑟瑟發抖,趕緊跪下磕頭認錯。
許齡卿眉梢瞄見了熟悉的影子,戾氣散去,無奈的將人扶起來,順勢看去隨手指了指:“這是附子。”
“多謝王妃。”丫鬟激動不已。
一群人繼續稱藥材。
趙知晏的目光卻落在了藥材附子上,眉頭緊擰,暗道一定是齡卿累壞了,錯把附子和白附子弄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