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宮道上,一抹玄色身影步伐匆匆,身後跟著個素色長裙女子,一路小跑追著。
忽然,撲通!
“啊!”許齡卿腳下一軟趴在地上。
趙知晏停下腳步。
許齡卿抬眸眼淚汪汪地看著來人,怯怯的喊了一句知晏哥哥,她心裡惶恐不已。
認識他這麼久了,還從未見過他這樣的臉色。
許齡卿掙紮著想要站起身,白嫩嫩的掌心摩擦出血絲出來,她緊緊咬著唇,胳膊肘一軟又重重趴在地上。
趙知晏盯著看了一會兒,眉頭微微一擰,忽然彎著腰蹲下身朝著許齡卿問:“齡卿,本王隻問你一遍,倘若你肯說實話,本王就當做今日的事情沒有發生。”
許齡卿心裡咯噔一沉,眨眨眼:“王爺請說。”
“你究竟有沒有在禦花園辱罵太後,收買靈犀栽贓陷害小丫頭?”
男人半大的身子將女子籠罩住,迫人的氣勢壓了下來,許齡卿緊張地咽了咽嗓子,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我沒有!”
蘇淨已經死了,隻要她不肯承認,一切都是蘇淨做的,許齡卿安慰自己。
趙知晏眸中劃過失望。
隻要許齡卿肯承認,他就認為是因為昨日的婚禮被人破壞,她心裡存著怒火,加上孩子沒了,一時氣憤想要發泄。
若如此,他護著她,隻會心疼不會計較。
可惜,她未曾承認。
“王爺,在你心裡妾身和廣嘉王妃究竟誰比較重要?”許齡卿盯著趙知晏問。
一句一個小丫頭,她心裡實在不是滋味。
“倘若今日換成其他人,王爺會不會就追究到底了?”
趙知晏瞳孔一縮,坦誠地對上了許齡卿:“小丫頭手段雖狠厲,但她從不會私底下害人,你與她本就不同,何況,她已經成婚了。”
說話間抬起頭就看見了熟悉的那一抹絳色身影帶著丫鬟朝著這邊走來。
這條路是出宮的必經之路。
遇上也不稀奇。
趙知晏抬起手一把扶住許齡卿,將她橫著抱起,長歎口氣:“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不必再提,你先回府養一養身子。”
許齡卿還以為趙知晏一如既往地心軟了,將大半個腦袋靠在了他懷中,另隻手勾著他的脖子,輕輕蹭了蹭:“王爺,妾身今日給您添麻煩了。”
她示弱了。
趙知晏抿唇不吱聲。
遠遠的宋玥看見兩人的背影,她放慢了腳步,剛才就特意走得很慢,就是不想跟兩人再碰上。
沒想到這兩人走得這麼慢!
“王妃。”雲冬扶著她。
宋玥歎氣,早知道今日就不入宮,或者下午來。
真是晦氣!
緊趕慢趕,男人就好像是故意在等著她一樣,還是湊在同一條路上,趙知晏目不斜視。
宋玥垂眸觀鼻。
暗歎這男人真是糊塗,就為了個許齡卿,被那麼多人恥笑。
這一路走得極慢,她有些無奈,隻恨不得前頭快些走,可趙知晏就像是故意的,時不時對著許齡卿噓寒問暖。
終於!
到了宮門口,遠遠的就看見了趙允恪朝著宮門方向走。
趙知晏停下腳步。
宋玥衝著趙知晏屈膝行禮:“八皇叔,告辭。”
她邁著輕盈的腳步奔向了男人,嘴角揚起燦爛笑容,趙允恪衝著她招招手。
“你怎麼來了?”
“回府聽說你入宮了,掐算著時間估摸著也快回來了,就在宮門口迎你。”允恪抬手輕輕拂過她鬢間垂下的一縷秀發:“天香樓來幾個外地的廚子,下午無事,咱們去嘗嘗鮮如何?”
宋玥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揉了揉肚子,正好她也餓了。
“極好!”
兩人上馬車前,允恪抬起手扶著她,還不忘將她的衣裙攏一攏,生怕她踩著。
馬車掀開一角,就看見寬敞的馬車內早就備好了蜜餞點心。
將人扶上馬車後,允恪回頭同趙知晏打了個招呼:“八皇叔。”
趙知晏淡淡嗯了一聲,轉身上了另一輛馬車,兩人分道揚鑣,馬車各自朝著不同方向駛離。
簾子落下,趙知晏便鬆開了手,閉目養神。
滿腦子裡都是宋玥奔向允恪的那一幕,開心得像個小姑娘,兩人動作極親昵。
許齡卿即便不想承認,也騙不過自己,剛才他之所以肯扶著自己,是不想在宋玥麵前丟了麵子。
此刻,才是他對自己的真實態度。
許齡卿緊咬著牙,她知道今日自己失策了,不該急於求成算計了宋玥,不僅沒有將人給扳倒,反而讓趙知晏越發的憐惜起宋玥,這對自己絕不是個好兆頭。
她得想想法子才是。
……
天香樓
宋玥毫不隱瞞的同他說起宮裡發生的事,允恪聽著皺眉,臉上怒火浮現,她卻嬌笑:“彆擔心,我可不是個會吃虧的主兒。”
“王妃,今日要不是寧馨大公主給您作證,咱們就真的扯不清了。”雲冬到現在還一臉後怕呢。
她撇撇嘴:“奴婢沒想到八王妃膽子這麼大,居然敢揭了太後的痛處。”
即便是仗著有趙知晏撐腰,也不該這麼大膽啊。
宋玥指了指一旁的櫻桃小酥遞給了雲冬:“怕什麼,偌大的宮裡還怕找不出個證人來?”
她壓根不慌,隻覺得許齡卿愚蠢。
雲冬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自家王爺,眼睛直勾勾盯著盤子裡的點心,見他沒什麼反應,大著膽子接過,一臉的滿足。
宋玥又挑了塊不甜膩的遞給了允恪,允恪沒接,身子前傾,就著她的手張嘴咬住。
宋玥羞紅了臉,嬌嗔瞪了一眼來人。
允恪臉不紅心不跳的嚼著,長歎口氣:“昨日贈藥,今日給個台階,此刻八皇叔心裡怕是不平衡了。”
難怪出宮時,他跟趙知晏打招呼,對方連個多餘的眼神都不給自己。
“阿玥。”允恪坐直身子,一本正經:“事不過三,可好?”
他擔心趙知晏後悔了,會不計一切代價將宋玥給搶走,他現在的實力遠遠比不過趙知晏。
兩人吃飽喝足,他又大方的領著宋玥去首飾鋪子,挑挑揀揀選了幾套首飾,沿著大街上買了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直到宋玥揉著腿逛不動了,兩人才上了馬車回府。
“廣嘉王今日和三姑娘在天香樓呆了一個時辰,三姑娘吃了幾道點心,又出門逛,買了些首飾……”
侍衛彙報。
書房內男子坐在書桌旁,眸光盯著麵前的一本經書,娟秀的字跡倒映出一張風華絕代的容貌。
他幾乎能想到小丫頭纏住了允恪的胳膊,嘰嘰喳喳的聊個沒完。
“王爺,沒了。”
趙知晏抬眸:“將今日天香樓的菜單送來,讓府上的廚子學著做。”
侍衛微微驚訝很快領命離開。
天色漸漸黑了
他坐在那一動不動,丫鬟進門掌燈後又退下。
“王爺。”
一道嬌俏的聲音響起。
他抬眸,看見了穿著湖綠色長裙打扮,臉上蒙著麵紗的靈犀走了過來,她跪在了地上:“王爺,婢妾有罪,還請王爺重罰。”
一身打扮,格外刺眼。
靈犀,是他第一個妾室。
“何罪?”他問。
靈犀衝著趙知晏磕頭:“婢妾不該聽從蘇淨的話汙蔑廣嘉王妃,今日若不是王爺肯收留,婢妾早就成了一縷亡魂,王爺大恩大德,婢妾永世難忘。”
她一臉虔誠,身子不敢動。
今日她反水招認,逼著趙知晏不得不妥協將自己納入府上,她知自己的處境,又得罪了許齡卿。
往後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
所以必須要爭到趙知晏的憐惜。
“王爺……”
許齡卿出現在門口,她一聽說靈犀來找,立馬就坐不住了,不同於靈犀臉上帶著麵紗。
她臉上的紅腫暴露無遺,紅腫不堪,一張臉簡直沒法再看。
就這麼一路走過來,絲毫不避諱旁人的眼光。
因為她知道他的脾氣,憐惜弱小,她要讓他看看自己今日在宮裡受傷了,試圖勾起他的憐惜。
可惜,這次許齡卿算錯了。
盯著她的傷,趙知晏不自覺就想起了白天的事,眉頭擰緊,語氣不耐:“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