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這才是?”大嫂上前拉住李獲悅的手,不讚同地說著,“李府就我們獲獲一個李小姐,才是什麼才是,真不會說話!”
眾人驚訝地看向這突然到訪的來客,這居然才真的是李府的那個千金?
看桑扶卿和其他女人站在一起也不哭不鬨?
他們一直聽說這李小姐時常沒事就跑去酒樓覓食,要不就是出入聖禦街的成衣店飾品店,偶爾逛得不如意了,還要把掌櫃叫出來訓斥。
照理說,暴躁的那一位顯然更符合大眾的“期待”。
怎麼這本尊的身形看上去並不像什麼饕餮之徒,人也不像傳聞中那般凶悍易怒。
反而身姿輕盈挺拔,周身散發著沉著冷靜的氣息,看不出太大的情緒波動。
和之前聽說的“李小姐”完全不像是同一人。
她是不是不知道被桑扶卿護著的是個女狀元?
許嬌兒看眾人關注點明顯在真正的“李小姐”身上,心裡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到有些慌張。
她本能地朝桑扶卿看去,想從桑扶卿身上找一些安全感回來,卻發現連桑扶卿也在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名女子。
那女子明明被鬥篷遮得連臉都看不全,有什麼好看的?
許嬌兒輕推了一下他,可桑扶卿沒有任何反應。
桑扶卿第一眼明明隻是和其他人一樣,隨著聲響看過去。
但從那一眼之後,他便再也沒有移開過視線。
眼神接觸到李獲悅出現一刹那,有許許多多的畫麵如同花燈浮影一般,在他眼前閃過。
有美人紅妝對他淺笑,有兩人攜手秉燭夜遊,也有他犯錯被罰跪床前,她氣鼓鼓地拿戒尺狠抽,還有她用滿含失望的雙眼凝視著他……
直到最後,一片血紅糊住了他的雙眼,他才從畫麵中掙紮而出。
傻愣愣地看著畫麵裡的美人和麵前這個素昧蒙麵的李府千金身影重合。
他不清楚剛剛自己看到的是什麼,他隻覺得在這一瞬間有種強烈的錯位感。
仿佛麵前的這個李小姐,才該是他攜手一生的夫人。
而李獲悅的關注點顯然不在桑扶卿身上。
她快速朝人群中望去,尋找那第一個反應過來她是李府千金的人。
從她走進來叫大嫂,到那人喊出提醒眾人的話之間,時間銜接得剛剛好。
好到有些刻意。
到底是誰對李府情況這麼了解?
可一直到大嫂上前拉住她的手,她也沒有將那人找出來。
“你看什麼呢?”大嫂問著李獲悅,順著李獲悅的視線,那邊並沒有什麼特彆之處。
李獲悅搖頭:“沒什麼,走吧,我們回府。”
“不行!”
李獲悅有些驚訝,倒不是大嫂拒絕她的提議,她早猜到大嫂沒那麼容易就走。
她是驚訝兩個字同時從三個人嘴裡出來。
大嫂自是不必說,這是沒鬨夠。
可另外倆……
李獲悅總算將目光分給了一直注視她的桑扶卿和許嬌兒。
“有事?”李獲悅不是很想和這兩人對話。
曾經那個踏馬遊街的探花郎模樣依舊,隻是沒了那股意氣風發的少年勁。
看了他一眼,李獲悅發現對方忽然沒有當年那般吸引她了,隨即移開了目光,不再對桑扶卿進行打量。
又看向稍微靠後一些的許嬌兒,很普通的文人裝扮,但衣服似乎是靠桑扶卿舊衣改造出來的,桑府的衣料都和李府一樣,李獲悅一眼就認了出來。
看舊衣改造手法,不像是京都裁縫改製的,外翻縫合再剪裁的手法屬於南夏河尾一帶。
南夏河尾……
桑夫人給她改的。
李獲悅意識到,桑夫人似乎早就知道許嬌兒是個姑娘,卻依舊放任自家兒子在有婚約的情況下和許嬌兒接近。
目的太過明顯,李獲悅大抵是在桑夫人的算盤上來回滾過好幾圈了。
李獲悅收回視線,等待他們的回答。
桑扶卿卻因為這一眼生出彆樣情緒,她是不是也對我有意?不然怎麼先看我再看彆人?
自我肯定一番後,他掙開許嬌兒輕輕拽住的衣角,上前問到:“你曾……”
他遲疑了一下,又改口到:“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發什麼癲?
李獲悅抬眸,想罵他兩句。
卻無端撞見桑扶卿眸光含淚,整體表情雖控製得很好,但眼睛傳達的信息像是他要碎掉了一樣。
李獲悅心中駭然。
遭了,還真遇見個有病的!
李獲悅微微後退半步,冷聲到:“不曾。”
桑扶卿還想再說什麼,許嬌兒可不想再看下去了,上前一把將桑扶卿往後拽了拽,通過換話題來轉移注意力:
“打壞了東西還傷了人,什麼都不做就想走?也太不把桑府放在眼裡了吧!李姑娘,你們李府就是這般教導你的嗎?還是說你仗著你們李家有兩位在朝高官,平日裡就是如此行事!”
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不僅莫名其妙把打爛東西打傷人的直接罪業扣在李獲悅頭上,還想挑起官民之間的矛盾,以及小官員對大官員的不滿。
有人很快就著了道,幫著許嬌兒叫囂。
“是啊,打壞了人家的東西就得賠償,天經地義的事!”
“可不止,還打人了呢!”
“你瞧瞧那許狀元的臉,被打得腫成發麵饅頭似的!”
“這許狀元還是個女人呢,這被打得感覺嘴都歪斜到一邊去了,萬一以後好不了了可咋辦?”
大夥兒說著說著,話題逐漸偏離了最開始許嬌兒帶起來的節奏。
李獲悅再次回了頭,朝人群裡望去。
到底是什麼人?
這一次感覺更明晰一些,風向明顯是被人刻意帶偏的。
許嬌兒眼看大家討論的話題逐漸不受控製朝她傾斜,趕緊打斷,重新拉回節奏。
“李姑娘,是沒話說了?你要是覺得你能躲在你父兄的身後,仗著他們的官威對我們這些人不屑一顧,就此回府,也不是不行。但你想怎麼處理這件事,還是給個痛快話吧。”
李獲悅笑了。
知道對方的官位高,還要故意招惹,也不知道腦子是剛剛被打壞的,還是之前就有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