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翹翹的心裡就像喝了一大杯的米酒一樣,甜甜的,暈暈的,臉頰上飛起一片酡紅。
她忍不住伸出一隻手,輕輕扯著陳子均的袖子,小聲說,“嗯,翹翹現在知道相公的心意了,再也不會胡說八道,也不會替相公隨便做主了,不要生氣了……”
陳子均的動作停滯了一瞬間,歎了聲氣:“好吧,不氣了。”
胡翹翹頓時喜逐顏開,撲過來親了他一口,“嗯,相公最好了。”
“打你手心還好?”
“打我也是因為我錯了,反正相公就是好,就是好,就是……”胡翹翹嘟起嘴,不停地重複。
陳子均笑了,“真傻。”然後輕捏了她的小臉一下,“還有,今晚正式開始修煉。”
“啊?”胡翹翹臉上的笑頓時消失,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剛打完手心,就要修煉呀?”
白天踏青,晚上又被打手心,好歹讓她休息一晚嘛。
陳子均瞥了她一眼,心裡忍不住想笑,臉上卻憂心忡忡:“不好好修煉,說不定哪天就真的被壓到塔底下了。”
“……”胡翹翹嚇得嬌軀一顫,“練,今晚就練!”
……
這個夜晚格外靜謐,無風,少雲,半彎月牙兒自一小片薄雲中悄悄探出了腦袋,無聲地傾瀉下溫柔的月華。
胡翹翹按照《太陰感應訣》的入門法訣,盤膝坐在床上,她身材完美,嬌顏如美玉般無瑕。
太陰星,即為月亮,而太陰星力便蘊含在月光之中。
但是,修士唯有借助太陰感應訣,才可以感應並提煉出月華內的太陰星力,將它們留存在魂海之中化為己用。
所以說,儘管在世界上的任何一個地方,都可以見到月光,但卻隻有天星宗的太陰係,才能借助月光來進行修煉。
在開練之前,胡翹翹又想到了什麼,看著陳子均,軟聲問道,“相公,你也和我一起修煉試試吧?”
陳子均怔了怔,笑道,“傻娘子,我是凡人,不能修煉的。”
“我聽小青說,凡人隻要生有靈竅就能修煉了,”胡翹翹一臉期待,“沒準相公就有靈竅,試試吧?”
陳子均靜了下,搖頭,“就算有靈竅,我也不能練這個。”
“為什麼?”
“太陰感應訣隻能由女子修煉,男子是練不了的。”
胡翹翹惆悵道,“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能和相公一同修煉呢。”
陳子均捏了她的小臉一把,“好了,以後說不定還有機會,你先自己修煉吧。”
“嗯。”
一開始,胡翹翹還有些生疏,但漸漸地,隨著法訣的運轉,她也慢慢沉浸其中。
片刻後,一絲極其微弱的白色光華從月光中析出,又悄悄地被吸引到了窗前,自窗外鑽入,再悄然地落在胡翹翹的眉心處,滲入其中。
而此刻,她的心裡也忽然產生了一種格外奇異的感覺。
在這幽靜寧和的天地間,一切都漸漸的黯淡下去。
仿佛來到了她一顆心的最深處,宇宙亙古的極限處,燦爛星光的不可達之處。
這裡什麼也沒有,隻有極目的幽茫無際,以及,一輪如白玉、似水鏡般的太陰星,正散發出一股難以想象的吸引力,呼喚著她,吸引著她。
這是一種純粹、神秘、潔淨、溫柔卻又不失強韌的力量。
很舒服,讓她很想要親近,也很想要與它融為一體。
而在她的腦海裡,也有一輪淡淡的月影,開始慢慢的,勾勒出了一個輪廓來……
陳子均一直密切地注意著胡翹翹,直到她運轉了幾遍太陰感應訣,都沒有出現任何問題,方才稍微放心。
再過了會兒,他忽然發現,月華停止了向窗內的湧動。
陳子均一怔,接著想到一個可能,伸出手,輕拍了兩下小狐妖還略帶嬰兒肥的小臉蛋,“娘子?”
小狐妖沒有睜眼,而是順著他的手的力道,緩慢歪倒在床上,睡得很香。
陳子均:“……”
還沒修煉到一個時辰,就睡著了……
他無奈地笑了笑,抖開被子,輕輕替她蓋上。
罷了,她命魂受損,本來就容易疲倦,又折騰了一整天,估計已經累壞了。
替胡翹翹掖好被角,他又替她繼續引來月華滋養神魂。
做完這些,陳子均才站起身,喃喃道,“還有一件事,差點忘了……”
……
後院,陳子均看著小青,道:“好了,把人放出來。”
小青變回青蛇,蛇口一張,一個男人從裡麵跌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應是昏迷了。
陳子均蹲下身子,手指放在男人的眉心,開始搜索對方的記憶。
片刻後,他收回手,站了起來,目光微微一閃。
“原來如此……”
玉珠兒從樹上探出腦袋,小嘴邊吊著一絲亮晶晶的涎水,“大壞蛋,我可以吃了他嗎?”
“不行,我還有用。”
“小氣!”
……
……
長陵鎮府,某處府宅。
這所宅子的主人是長陵鎮府的羅通判。
通判的官職雖隻有六品,卻能行使監察職權,監督地方官員,也可以向朝廷推薦本州的優秀官員。即便是知州見到通判,也要敬上三分。是以宅子也建的是極為闊氣,光那扇黑漆大門,就可供兩架馬車並排進出。
此刻亥時已然過半(晚上十點),夜深人靜,負責值守正門的兩名家仆也倚著門邊兒打起了瞌睡。
忽地,不遠處傳來撲通一聲,像是有什麼沉重的東西跌落在地。
兩名家仆驚醒,循聲望去,接著都露出愕然之色。
前方空蕩蕩的地麵上,竟多出了一個人。
臥倒在地,似乎人事不知。
一名家仆走過去,瞅了眼那人的麵孔,驚呼,“羅武?”
羅武是通判老爺的心腹,羅府中幾乎人人認得。幾天前他似是替老爺去外地辦事,不在府中,怎麼現在突然倒在這裡?
家仆探了探羅武的呼吸,“還活著!通判大人應該還沒就寢,快去稟報!”
半刻鐘後。
高闊的羅府大堂中,羅通判臉色陰沉地坐在主位,旁邊還站著幾名護衛。
羅武被人抬到了他的麵前,放在地上。
羅通判用力捏著座椅的扶手,眼中閃著幽幽的冷光,心中又驚又疑又怒。他記得自己讓羅武去擄那害得兒子癡傻的小娘子,還帶去了府中的三名護衛,怎麼今晚他會一個人昏迷在自己府邸的門外?!
“把他弄醒!”
幾盆冷水嘩地澆過去,躺在地上的羅武開始抽動,片刻後,他緩緩睜開了眼,看著羅通判,但雙眼有些失焦,似乎醒來了,可意識卻還沒回來。
羅通判幽冷的目光掃過那幾名護衛,“你們先出去,我要親自問他。”
他定要向羅武問清楚,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但這些話,自然不宜讓第三人聽到。
護衛們躬身退出,並掩上了門。
羅通判站起身,負手走到羅武的麵前,麵帶怒火地沉聲問道,“怎麼回事,我不是讓你去辦事嗎?為什麼你會突然躺在外麵?”
羅武抬起頭,眼睛的焦距開始彙聚,但他眼裡看到的不是羅通判,聽到的也不是羅通判的問話聲,而是之前那條恐怖猙獰的大青蛇,還有腥紅蛇信吞吐時發出的“噝噝”聲!
他恐懼之極,弓身坐起,用手往後支撐身體,嘶聲叫道,“蛇!蛇!”
羅通判皺眉,略彎腰低頭,“你說什麼?!”
羅武的瞳孔微微擴散,他看到那條蛇竟然又將腦袋湊近過來,還對他張開了大嘴!
顫抖之中,餘光掠過小腿,見到了插在靴筒中的匕首。
殺了它!
不然,自己就要被它吃掉!
羅武猛地抽出匕首,朝著麵前的大蛇撲了過去,怒吼道,“去死吧!”
一刀,狠狠捅進蛇的七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