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鎖鏈搖晃聲在鬼氣森森的地牢內回蕩,長廊兩側的昏黃油燈,在牆麵上照出兩前一後三道影子。
蠱憐月黑發披在肩頭,雙手被困靈鎖縛在肚皮前,正被前方兩位南皇關的獄卒用鎖鏈拉著,前往她的牢房。
長廊兩側設有禁製的鐵柵欄內,已是幾乎滿員。
這些人全都是近日在外巡遊的城守,抓回來的黃龍宗弟子,但他們境界都不高,大部分都是煉氣期加上零散的幾個築基初期魔修。
此刻看著蠱憐月走過,所有人都是不發一聲,用一種怪異地視線看著她,似乎都把她當成了黃龍宗送來的人。
“嗯?咱黃龍宗有這麼漂亮的師妹嗎?你認識不?”
“看起來不太像啊……”
蠱憐月抿著小嘴,此刻心慌極了。
殺魔修那是除魔衛道,她不怕;魔修屍塊那就和妖獸殘肢差不多,她也不怕。
但這還是她第一次蹲號子,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到了,進去吧。”
帶她的那位獄卒停下腳步,用一枚鐵質的令牌,打開了一間空牢房的鐵柵欄,將蠱憐月輕輕推了進去。
大概是看蠱憐月還真不太像是個壞姑娘,那獄卒還安慰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你犯了什麼事兒,但近日抓到的魔修太多了,負責審訊的前輩忙不過來。這幾天老實點,如果沒問題到時候自會放你走。”
蠱憐月委屈巴巴地點了點頭,目送兩位獄卒離開,便去到上一位住客留下的草垛,坐了下來。
蠱憐月抱膝而坐,越想越覺得委屈。
說好的,到了南皇關之後,就會有人認出她師父的臉,然後放了她呢?
剛剛進地牢的時候,南皇關的城守可是把她身上凡是帶有靈氣的東西都收走了,就連她師父都給抱走裝進了一個設有禁製的盒子裡。
而且雪琉璃在查驗身份的時候,居然給她通過了!如今被當成了一個過來尋求庇護的散修,被送去南皇關搭建的難民營地。
明明雪琉璃才是魔修啊!正兒八經的魔修!身上還寫滿了“正”字!
現在鬼知道她要在這又臟又臭的地方呆多久。
“嗚……”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
——“噗呲噗呲~~”
幽暗靜謐的牢房內響起一道奇怪的饒舌聲。
蠱憐月頓時東張西望,找尋這聲音的源頭。
緊接著,她就看見了驚悚的一幕。
卻見一隻長著腦袋的五爪蜘蛛,此刻嘴裡吊著一個儲物袋,正倒吊地掛在牢房的天花板上。
“嘶——”蠱憐月瞬間倒吸一口涼氣,直到看清楚了是她師父,在一臉嫌棄地平複下來,“師父……你現在更惡心了。”
沈元從天花板上猛然衝下來,將嘴巴裡的儲物袋扔到一旁,道:
“為師想著你第一次蹲號子,怕你嚇著了,好心幫你把儲物袋拿過來,還來陪你說說話,結果見麵就說為師惡心啊?”
不得不說,看見師父過來了,蠱憐月的心情安穩了不少。
她將麵前的沈元捧起來,蹙眉問道:
“師父,說好的到了南皇關就有人認出你呢?”
“守城門那些人都是些後生晚輩,不認得也合乎情理。”
“那……那個傻子不是被查驗身份了嗎?她怎麼沒被關進來?她那個名字明明一眼假!”
“沒人會覺得天魔聖女會傻到頂著‘雪琉璃’這名字在外麵大搖大擺,更何況她的身份通牒是七水鎮花坊幫她做的,隻要看一眼也看不出什麼問題。”
蠱憐月無話可說。
沈元笑了笑,打量了一下她住的這個單間,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眉毛一挑:
“嗯?徒兒,你倒是和為師挺有緣的。”
“啊?”
“為師當年剛來南皇關的時候,也是被人抓進來了,而且還住的是同一間。”
沈元說著,抬起自己的食指微微一挑。
牢房內四周的磚塊上,頓時浮現出了一道道仿若劍刃砍出來的凹痕,凹痕內也顯露出一道道的靈光。
“當時為師也才結丹初期,進來之後也沒事兒乾,就在這裡修煉劍訣……”
沈元還想著給蠱憐月講講遊戲裡的劇情,給她解悶的,但轉頭一看,卻看見蠱憐月雙眼睜得大大的,那清藍色的眼眸中映著牆壁上的那些劍痕,準確來說是指痕。
在此刻的蠱憐月眼中,她就仿佛是去到了幾十年前平天君蹲號子的時候,看見了平天君正在麵無表情地在這牢房內演練劍訣的身影。
蠱憐月隻感覺,身體完整且麵無表情的師父,雖然穿的怪模怪樣的,但舞劍的動作極帥極帥,因為沒有劍,他那時卻是以指作劍,那些痕跡全都是沈元用劍氣所刻出來的。
沈元看著她愣住了,頓了一下才明白:
“這丫頭……是頓悟了?”
於是沈元也不再說話打攪她,沉下心來縮在她雙手上,閉眼開始凝氣,回憶著遊戲裡當時南皇關的劇情。
當時他在南皇關附近殺妖獸刷經驗,觸發了遊戲的一個成就“滅絕虎背熊妖”,然後一位叫“陳瀚”的結丹期城守從天而降,將他抓去南皇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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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南皇關最高處的大殿內,突然響起了一道歎息聲。
已是元嬰初期修士的陳瀚,此刻已經坐上南皇關統帥之位。
他坐在一把太師椅上,此刻正盯著放置在桌子上的一個玉盒子,眉頭緊蹙。
陳瀚遲疑片刻,撥開玉盒的鎖扣,打開盒子往裡麵看去。
盒子裡放著的是一隻斷掉的左手,那隻左手中指高高立起,其餘指頭縮在掌心,正對著陳瀚。
陳瀚雖然不太清楚這個手勢是什麼意思,但不知為何,看著這個手勢就他心裡一陣火氣。
他頓了下,伸手嘗試著把那根中指給掰下去。
然而,掰不動。
那麼,既然他一個元嬰初期修士都掰不動,這隻斷手就很有可能來自於一位元嬰中期甚至後期的修士。
“這手總該不會是平天前輩的吧?”
陳瀚疑惑著,將盒子關上,回憶起那天他得到這隻左手時的場景。
這隻左手,是蓬萊的一位童子前些時日送來的。
蓬萊是璿月上仙的地盤。
換句話來說,這手基本上就是璿月上仙交給他的。
但陳瀚想不通,為什麼要交給他。
當時問那童子,童子就給他在那兒謎語人:
——“陳統帥,上仙說,讓它放在它該放的地方。”
“該放的地方,那不應該是平天前輩的左手腕上嘛?送到我這來搞毛啊?”
陳瀚一臉不解,想不明白乾脆不想了,歎了一口氣:
“不過,怎麼想也想不到,平天前輩居然會死在黃龍宗少主手裡。”
自從半年前得知了平天君的死訊之後,陳瀚就一直沒想明白過。
黃龍宗少主不過元嬰初期修為,雖然是在黃龍宗內和平天君鬥法,占據了地利和先機,但平天前輩可是元嬰後期修士。
他能想到的可能性就隻有一個。
平天君還完全不用靈術和法寶去擋,僅憑肉身,而且還是用自己的罩門,去主動撞上黃龍宗少主竭儘全力的一擊。
但特麼,平天君又不是傻子。
當年結丹期,與平天君聯手獵殺九頭蛇妖的時候,他可是見識過的。
當時他和平天君去到九頭蛇妖的巢穴麵前,平天君當著他的麵就把身上的衣服脫得精光,反複喚了幾套衣服,然後又接連磕了十多枚不同的丹藥,還給自己施加了七八種的靈法。
原本數十個結丹期修士都難以對付的九頭蛇妖,平天君衝進去一劍就給劈死了。
陳瀚是真想不明白,這樣的平天君怎可能會敗呢?
“想不通啊想不通……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