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回宅子,顧蓉蓉一直感覺挺怪,現在聽冷星赫一說,就更清楚了些。“這宅子的確和剛才我們在街麵上看到的那些不太一樣。”她若有所思。冷知棠小聲問:“二嫂,那你說,這會不會是胡蘊城養外室的地方?”顧蓉蓉眼睛微亮。冷星赫卻說:“這若是他養外室的地方,他為何讓我們住進來?胡蘊城彆的沒有,錢卻不少,宅子也多,沒必要找這個麻煩。”冷知棠被他否決,噘嘴說:“那沒準以前是用來養外室的,現在外室不在了,空閒下來,就讓我們來住。”這倒有可能。外室畢竟不是妻妾,在大宅子裡住著,也有個正經名分,外室哪天要是被拋棄,可不就是直接被逐出去?不過,顧蓉蓉隱約覺得,沒有那麼簡單,這宅子明顯花費不少心思心血,可見他對這個外室心思非同一般,又豈會輕易拋棄?再者,究竟是不是外室,還不一定。“我們先回院子,”顧蓉蓉對冷知棠說,“知棠,你們先去,我去找範差官說幾句。”“行,二嫂,那你快點回來。”他們三人走,冷星赫回頭,想和顧蓉蓉一起,被她眼神拒絕。範忠叔侄住得不遠,穿過兩個月亮門即到。但時間還不算晚,快到吃晚膳時間,顧蓉蓉也不急,慢慢在附近逛。走來走去,忽然聽到低低的說話聲,聲音還有些耳熟。這是……她立即尋聲找過去,見在假山石那邊有兩人正說話。“老爺,事情沒辦成,有個姑娘挺單純,想過來幫老奴,但另外一個卻沒有,冷靜得很,心腸也有些硬。”顧蓉蓉一眼認出,這正是在廣慧堂想著搏同情,誘她上當的那個婆子。此時婆子站在清冷月光裡,腰杆筆直,垂首而立,雖還是沒有抬頭挺胸,但比起在廣慧堂苦苦哀求時,已經判若兩人。她對麵,站立的更是胡蘊城。胡蘊城緩緩點頭:“哼,果然不出我所料,她可不是個好糊弄的,我那女兒……死在她手上,也不冤。”婆子低聲道:“小姐的事,要不要告訴夫人?”“不必,”胡蘊城擺手,“她身子不好,之前聽說被流放,已經是病情加重,要是再告訴她此事,怕是得喪命。”“你跟隨她多年,也不想讓她死吧?”婆子趕緊道:“老奴豈敢?隻盼夫人能夠身體康健。隻是,小姐的事,要如何隱瞞?夫人時常打聽行程。”胡蘊城拿個紙包給她:“這些放在她的藥裡。”“這……”“放心,不是毒藥,隻是讓她睡得更好些,她的身體需得多睡覺多休息,不可勞神。等我這邊忙完,若實在瞞不住,我會慢慢與她說。”“是。”婆子接過藥包,“老奴告退。”婆子剛要走,胡蘊城又說:“把管家叫來。”“是。”婆子退走,胡蘊城獨自站在假山下,似在思索什麼。顧蓉蓉有點納悶,宅子這麼大,屋子這麼多,為什麼非要在這個地方見人?沒想到這婆子竟然是他的人,還是刻意去試探的,而且還故意說出廣慧堂和閔州刺史的關係。看來,胡蘊城這個司戶,和閔州刺史的關係似乎也不是多麼好。正想著,管家到了。胡蘊城問道:“交代你的事,辦得如何了?”“老爺放心,今天晚上就能挑出來,現在已經找到五個與音音小姐身形相似的,待小姐梳洗用過膳之後,再作仔細比對,必能找個一個最相近的。”“嗯,選中之後,就讓她伺候音音,告訴她,要時時刻刻注意模仿,模仿得越像,賞賜也就越多,到時候誰能代替音音出門。”管家略遲疑道:“老爺,代替音音小姐出門,她們未必肯,萬一……”胡蘊城短促笑一聲:“她們不肯有什麼關係,她們家裡人肯就可以了。”“選定了誰,就告訴誰的家裡人,他們一家不但能脫籍,還能得到一間鋪子,家裡有姐妹的,給嫁妝;有兄弟的,再給一處小院。”管家立即鬆口氣,也笑出聲:“老爺仁義,如此豐厚的賞賜,她們一定會願意,就算她們不願,家裡人也一定會讓她們願意。”“那就趕緊去辦。”“是,”管家點頭,“不過,差官那邊……”“這個你不需要操心,我自有定奪。”“是!”管家轉身離去,胡蘊城也沒再多停留,慢步離開。顧蓉蓉聽著這話裡的意思,是顧蘊城想用彆人,把冷音音給替換掉,讓彆人替她去流放,而冷音音自己……就不用說了,必定是要留下,改頭換麵,過好日子。顧蓉蓉驚訝胡蘊城的膽子大,不過,轉念想想,胡蘊城若是省油的燈,也不會混到今天。她做到心裡有數,按捺住心思,去找範忠。範忠聽範驃把買藥的事說了,也很生氣,又聽範驃說了顧蓉蓉的安排,趕緊又吩咐下去照做。正想看看什麼時候開晚膳,剛出院門就遇見顧蓉蓉。“世子妃,”範忠見禮,“您找我?”“藥堂的事,都聽說了吧?”“聽說了,已經按照您的吩咐,都傳下話去。”“那就好,”顧蓉蓉見四周無人,低聲說,“我還有件事,想提醒你。”“您說。”“這人犯若是有人中途要想調包,該當如何?”範忠極為聰明,驚訝片刻,轉念一想就明白過來。“您是指冷音音他們?”“不論是誰,重新上路之時,是否該驗明正身?”“這是自然,”範忠點頭,“我懂,您放心。”“若是胡蘊城前來找你商議此事,或者是顧文樓,你……”“世子妃的意思是?”“順勢而為,讓他們得逞。”範忠微蹙眉,轉念又懂了,顧蓉蓉這是想穩住他們,欲擒故縱。他淺笑,拱手道:“但聽世子妃安排。”顧蓉蓉辭彆範忠,回院子,路過方才的假山時,又多看幾眼。穿過月亮門,見那邊有人影一閃。顧蓉蓉立即提高警惕,手撫上刀柄:“誰在那?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