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前。冷星赫帶著兩隊暗衛,到山路岔口前,兵分兩路。一路進山,先查探一下大致情況,冷星赫叮囑,不可打草驚蛇。另一路,隨他走另一邊的小路,那條小路出村外,偏離山脈,走三十多裡,有一個山坡。今日天明破曉時,去查探顧蓉蓉生母墳穴的暗衛回來報,那個山坡上,果然有幾座孤墳,其中一個就是顧阮氏。顧蓉蓉的生母,姓阮。明明是溫軟如水的女子,也有同音的姓氏,偏偏是剛烈的性子。冷星赫心微微下沉,居然真有這座墳,和顧婷婷所說的竟然能對上。不過,沒有真的見到棺材,冷星赫就不信。他要去親眼看一看。三十多裡,並不算遠,於冷星赫而言,並不算什麼,但他卻覺得,走得非常沉重。冷慢慢跟在他身側,不知他要去乾什麼,見他心事重重,難免憂心。“世子,屬下給您~講段評書吧~”冷星赫:“……慢慢,你為什麼非挑自己不擅長的事兒來做?是想急死我嗎?”冷慢慢搖頭:“不~是,屬下是想~給您解悶~”“那不是解悶,是直接悶死我算了,”冷星赫歎氣,“慢慢,你說以後給你娶個什麼樣的媳婦?說話快還是慢的?快的吧肯定每天堵得你說不出話,我也心疼;慢的吧你倆慢到一處,豈不是更急人?”冷慢慢眼睛圓睜:“屬下~不要媳婦~”冷星赫輕聲笑笑,沒說話。不要?那是還沒有遇到。冷慢慢又眨眨眼,聽冷星赫這話,就明白些端倪:“世子,您想媳婦了?”冷星赫:“……”“好了,快走吧!”冷慢慢跟上他:“說話~又不用嘴~”冷星赫重重歎口氣,正想要駁他,抬眼看到那道山坡。山坡上長滿野草,墳在草中,頗有些荒涼的意味。可見不曾有人來掃過墓,燒過紙錢。冷星赫深吸一口氣,慢步過去。該來的總是躲不掉,早晚要麵對。到墳前,隻有一塊木質的墓碑,窄窄一片,原來紅色的字已經斑駁不堪,勉強能分辨出“顧阮氏”三個字。冷星赫在墳前站立片刻,低聲吩咐:“把四周的草清掉。”“是。”幾個手下齊動手,很快清理乾淨。冷星赫對著墳鞠躬行禮,低聲道:“實在抱歉,今日前來打擾,我在此立誓,無論以後如何,我都會好好待蓉蓉,請您安心。此番打擾,也屬無奈,我父失蹤,生死不明,為解心中疑惑,避免日後被人蒙蔽,隻好出此下策。”“待我路過大廟之時,定請高僧為您超渡。”話音落,冷星赫起身,神色沉肅堅定:“來人,挖墳,開棺!”四周沒有其它人,這裡也很少有路人,風聲微微,掠過樹梢草尖,簌簌作響。冷星赫盯著土越來越多,墳漸漸被挖開,心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握住,一寸寸收緊。終於,裡麵的棺木露出來。一副薄棺,因為時年已久,已經有些破爛,暗衛看一眼冷星赫,冷星赫緩緩點頭。棺木已朽,棺材釘不費力就被取下,蓋子掀開,裡麵的屍首早成一具白骨。冷星赫上前靠近,他雖不是仵作,但也見過死人白骨,這具屍骨骨盆窄小,分明就是個女子。她手上還有一支翡翠鐲子,蒙著一層灰土,但仍能看出,成色應該不錯。身上的衣服已經爛掉,在腰帶下,露出一個小油紙包。冷星赫心尖微動,想著把油紙包拿起,看看裡麵究竟是什麼,或許會有重要的線索。時到現在,他心裡仍舊心存一點僥幸,萬一,萬一這不是顧蓉蓉的生母嗎?萬一還有其它誤會呢?他正想拿,暗衛提醒道:“世子,放在棺中多年,還是小心為好,彆用手直接碰。”冷星赫一遲疑,顧蓉蓉給他的手套還在,他拿出來戴上,正想摸,忽然一道疾風襲來!他側身躲過,扭頭一看,不禁愣住。顧蓉蓉穿一身勁裝,手拿飛抓,臉上帶笑,衝他揚揚手中的油紙包。“這是什麼?世子爺,這才一會兒不見,你都會乾偷墳掘墓的事了?”冷星赫心砰砰跳,驚疑道:“蓉蓉?你怎麼來了?”他轉念一想,忽然明白過來:“你讓妙妙過去,是為了……”“沒錯,”顧蓉蓉大方承認,反正人已經在這兒,也沒什麼好隱瞞的。“為王府洗冤,不止是你的事,彆忘了,我也還背著汙名,我也要為自己正名!”顧蓉蓉說話間,把油紙包手開:“這是什麼?重要的證據嗎?能讓你挖人家的墳,想必是很重要的。”“蓉蓉!”冷星赫急聲喝斷,上前一步。“怎麼?”顧蓉蓉笑容微深,眼中的點點笑意卻漸漸斂起,“什麼關鍵的證據,不能與我共享嗎?”眼看她誤會,冷星赫左右為難。讓她看,萬一兩人真有殺母奪寶之仇呢?不讓她看,明顯她要誤會他是有私心。顧蓉蓉卻不是賭氣的主兒,不想讓她看,她偏要看。趁著冷星赫遲愣猶豫的功夫,已經把油紙包打開,露出裡麵的信紙。果然是一封信。顧蓉蓉低頭細看,冷星赫也邁步過來,看清是一封信時,心尖像墜塊巨石,不斷往下拉墜,連呼吸都不由自主收緊。書信上的字寫得挺秀氣,但看得出來,是在有些匆忙的情況下寫的。一開頭的幾個字,就讓顧蓉蓉愣了愣:吾愛女蓉蓉,等你看到這封信時,為娘已經不在人世。其實娘更希望,你永遠不要看到這封信,那說明你可以無憂無慮地過一輩子。顧蓉蓉詫異,看看信紙,又抬頭看冷星赫:“你挖的誰的墳?”顧蓉蓉其實是純粹好奇,她根本沒有預料,原主生母的墳會在這裡。但冷星赫卻以為,她這話裡有幾分質問的味道。“蓉蓉,你聽我說,這件事是我的錯,我不該瞞你……”顧蓉蓉輕推開他,走到墳前,看到那塊窄窄的木質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