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秀秀當時心裡害怕極了。水,顧蓉蓉沒喝,反被老鄒氏搶著喝了。冷秀秀不敢說。要是說了,顧文樓一定不會放過她,不但要一頓毒打,還得讓她再去找顧蓉蓉。她想著,顧蓉蓉已經聞到她身上的香,應該……也可以的吧?那水裡的東西應該就是加一點保障而已,單中一方麵應該也沒問題。思及此,冷秀秀大膽決定——要撒謊。“是的,大人,水也讓她喝了。”顧文樓重重吐一口氣,香聞到,水喝了,顧蓉蓉,不出兩個時辰,這兩種東西就會在體內凝結成毒,致幻致傻,我就是讓你丟儘臉麵,踏儘尊嚴,之後再變成一個傻子,不生不死地活著!顧文樓指指桌上的酒杯:“喝一杯。”冷秀秀懸著的心落下,雙手端起杯,臉上露出嬌羞:“多謝大人。”“好好跟著我,乖乖做事聽話,不會虧待你,”顧文樓心情也不錯,“本官保你一路無憂到嶺南。”“奴家一定好好侍奉大人,唯大人的命是從,”冷秀秀把酒飲儘,給顧文樓滿上,向前跪走兩步,送到他唇邊。顧文樓就著她的手把酒喝了,眼底深處閃過鄙夷。冷知棠看一眼在一旁坐著垂著頭的冷妙妙,心中猜測,顧蓉蓉一定是病得難受,否則不會這樣不言不語。她端點熱水過來:“二嫂,你先喝點熱水暖暖,是不是還很難受?等到前麵小鎮,去看看大夫吧!”冷妙妙接過水,受寵若驚,下意識就想起身行禮道謝,聽到那句“二嫂嫂”,又忍住。“不用,我也就是有點風寒,休息一晚,明天就能好,”冷妙妙抿一口。野外熱水來之不易,冷妙妙把熱水還給冷知棠:“你也喝。”冷知棠擺手:“你拿著喝,我那邊還有,我去煮粥,給你放點薑絲和紅糖,等著。”冷妙妙看著她的背影,心裡五味雜陳,嬌嬌養著的小姐,現在竟然也做起這種活,不過,她自己好像也挺快樂。正感慨,王妃走過來,冷妙妙頓時又渾身戒備。“感覺怎麼樣?好點嗎?”“好多了,多謝王妃,”冷妙妙趕緊回答。王妃看她一眼:“謝我什麼?這可不像你。”冷妙妙:“……”不會吧?一句話就露餡了?王妃拿出個小玉瓶,倒出一粒紅色藥丸:“這是王爺留下的藥,對身體有益,你吃一顆,應該有好處。”冷妙妙愣住,這?!如果沒有看錯,這是王爺留下的保命藥丸,能治嚴重內傷,普通病症更是不在話下,是當年神醫金陀老者為感激王爺救命之恩,耗時四十九天做成一瓶。也正因為金陀老者在王府住了近兩個月,大公子冷星塵的病體得已拖到今日,若非如此,早已經撐不住離世。冷妙妙萬沒想到,王妃會把這個藥拿出來。她可不敢吃。“不,不用,我這是小病,休息休息就能好,不用浪費。”“怎麼是浪費?”王妃把藥塞給她,“我們是一家人,你保護我們,我們照顧你,也是應該。”“一顆藥而已,能治病養身才是最佳歸處,快吃,休息一會兒,我去幫知棠。”冷妙妙喉嚨哽住,握緊藥丸,看來世子妃一定是得到小姐和夫人的認可,否則不會這樣待她。冷妙妙珍視地把藥丸收好,以後還是要還給世子。剛收好,冷星塵聲音在她身後響起:“要不要幫你看看?”冷妙妙嚇一跳,回頭看是冷星塵,心裡又是一通打鼓。這位大公子,她平時接觸得極好,不知為什麼,總覺得大公子看似溫潤,但就是能從他的眼神裡清晰看到四個字:“生人勿近”。冷妙妙摸摸耳邊碎發:“不,不用了。”冷星塵在她身上草地上坐下:“醫者不自醫,你醫術好,但醫自己未必準確。我久病也算成醫,平時的病痛也能瞧得出。”“試試?”冷秀秀喉嚨滾滾,趕緊抿一口熱水:“多謝大公子,我好多了,不必麻煩。”冷星塵也不勉強,略一頷首:“上回你說在顧家後宅時,被顧婷婷欺辱,你姨娘也為護你而亡,你一直記恨,聽說嶺南有一種特有的香,在亡者祭日之時點燃,默念心中想說的話,就能傳給她,到時候你可以試試。”冷妙妙心說還有這種香,這種說法?那回頭要告訴世子妃。“好,我會的,多謝大公子。”冷星塵嘴角微勾,看她半晌,起身道:“好好休息。”他一走,冷妙妙總算鬆口氣,剛才真是好緊張,大公子的目光仿佛能看透她的易容似的。冷星塵坐回原來的位置,目光沉沉盯著冷妙妙的背影——她不是顧蓉蓉。顧蓉蓉曾說過在顧家後宅被欺壓,但她當時語氣冷厲,絲毫不是畏懼之意,更沒有說過,她姨娘是為護她而亡。冷星塵方才看“顧蓉蓉”的臉,堪稱完美,能易容到這種程度,對隊伍中其它人也沒有惡意的,隻有冷星赫手下的暗衛,冷妙妙。冷星塵不動聲色,轉頭環顧四周,不見那個叫“蘇飛”的。好似到這裡不久,蘇飛就不見了。那夜在帳篷中,冷星塵並沒有睡得太沉,蘇飛說話的語氣腔調,還有行事反應,雖然改了容貌和聲音,但他心裡仍舊有一個猜測。蘇飛,就是冷速速。冷速速,冷妙妙,都在這裡,那就是冷星赫也不遠。冷星塵微微吐一口氣,搖頭輕笑。晚膳很快備好,正在吃,遠處傳來急促馬蹄聲,一輛馬車上掛著燈籠,衝破夜色而來。眾人扭頭看,這晚了,還有人趕夜路。燈籠上空空如也,也沒有什麼標識,不知道是哪的人。馬車卻到他們近前停住,有人從車裡下來,戴著帷帽,長長帷幔垂下,連上半身都遮住。根本看不清容貌。她看四周,似是在尋找什麼人,目光在“顧蓉蓉”的方向落了落,又轉向顧文樓的馬車。吳差官快步過來,上前拱拱手,給她帶路。不遠處暗影處,顧蓉蓉低聲說:“可算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