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夫人氣得體如篩糠,簡直沒眼看大鄒氏。
王光發早就沒眼看了。
閉著眼睛,坐在一旁的石凳上,腦瓜子嗡嗡的——感覺嘲笑他的蒼蠅沒飛走,還把蚊子給招來了。
不但吵,而且還有點渾身癢。
他心裡不禁有點發毛,該不會是大鄒氏有什麼暗病吧?
大鄒氏也漸漸意識到不對勁,腦子慢慢回歸,看到王光發衣衫不整的樣子,再看看自己,回想似暈非暈的時候……
她渾身的血液也在一點點凝固,忍不住打寒顫。
正想悄悄撤回屋,至少把衣裳穿好,王老夫人喝道:“站住!”
“親家……”大鄒氏喉嚨艱澀道,“總得讓我穿好衣裳……”
“嗬,”王老夫人冷笑,“衣裳?你是想穿衣裳,還是想撿回臉?我告訴你,哪種都不可能!”
“我活了半輩子,今天也算是開了眼!你們冷家,這豈止不是要臉,簡直就是把臉撕下來,再狠狠踩!”
“你就給我站在這兒,等你女兒來了,好好看看,你們家都乾了些什麼!”
王老夫人也豁出去,反正事也是在自己家裡出的,這些知道內情的奴才,大不了打殺了就是,今天必須讓冷家人的服軟,道歉,還得把冷秀秀休了!
正說著,外麵有人道:“親家,乾什麼這麼大火氣?”
冷大生母子到了。
他們倆對這裡不熟,轉來轉去找不到地方,後來還是看著冒煙的地方找來的。
剛到門口,就聽到老夫人在發火,說什麼冷家如何,冷大生心裡暗笑,猜測著這是事情辦成了。
王老夫人大概不喜歡自己兒子被其它的女人勾引,被人拿捏著要名分,這才生氣,不過氣也是白氣,他的目的必須達到。
冷大生進院就挺直腰板,走到老夫人麵前:“親家。”
他瞄一眼旁邊的王光發,衣裳不整,心裡更加篤定:“親家,依我看,這是年輕人的事,女婿年輕,家裡又隻有秀秀一個正妻,再納個妾也不是不行。”
“是不是秀秀不肯?還是你擔心秀秀不高興?無妨,”他一拍胸口,豪氣萬千,“我這個做父親的打個包票,秀秀是我的女兒,絕不是那種善妒之人。這妾要是將來給你們王家添丁進口,也是秀秀的親人不是?”
王老夫人都驚呆了,王光發也抬起頭看著他,眼神空洞迷茫,懷疑人生。
顧蓉蓉和冷星赫帶著冷知棠剛回到這邊,聽到冷大生這番話,顧蓉蓉狠狠掐著自己大腿,以免笑出聲。
以前審犯人,什麼奇葩事都聽過見過,像冷大生這般說辭,還從來沒聽說過。
冷大生見王家母子這副表情,以為是被他的寬容大度震住,還有些得意。
旁邊老鄒氏眯著三角眼,盯著台階上的大鄒氏,不可置信地又揉揉眼睛,輕扯一下冷大生的衣袖。
冷大生不明所以,還有點煩他娘,低聲問:“乾什麼?”
老鄒氏眼睛瞪大,死死盯著,冷大生此時察覺出情況不對來,順著她的目光望去。
大鄒氏站在台階上,光線裡,衣不蔽體,披頭散發,低頭彆臉。
冷大生僵硬轉頭,看看她,又看看王光發,滿臉驚愕。
半晌,冷大生喉嚨一滾,一股腥甜溢上來,剛要說話,噴出一口血。
王老夫人冷哼一聲:“怎麼不吐死你。”
冷大生手指哆嗦,指著大鄒氏說不出話。
恰在此時,有人連滾帶爬地闖進來,話都說不完整。
“老夫人,大爺!劉嬤嬤……被……被顧大人給殺了!”
王光發一下子站起來:“什麼?”
“劉嬤嬤問他要大娘子,他說什麼要不是大爺請他來,他才不會踏賤地,他連東宮都去得……還說無論有什麼事,讓大爺您親自去,小人等不配。”
王老夫人臉色蒼白,氣血上湧:“你……冷氏!都是冷氏惹的禍!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王光發氣得發抖:“好個顧文樓,竟然敢強占我妻,還殺我家的人,簡直是豈有此理!”
冷大生腦瓜子也在嗡嗡,聽到這句,勉強緩上一口氣:“你在說什麼鬼話?什麼叫顧文樓強占你的妻?秀秀?”
“呸!”王老夫人一口唾沫吐過來,“你那個下賤的女兒,不配再做我王家婦!”
冷大生耳朵裡轟鳴,王老夫人的話像是驚雷,直接把他炸聾。
他踉蹌著,奔向大鄒氏,老鄒氏也回過神,動作比他更利索,幾步上去抓住大鄒氏的頭發,幾個耳光就把人煽倒。
“賤婦,你都乾了什麼?”
冷大生也拳打腳踢:“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會和王有發?啊?”
“因為他年輕,因為他有錢?!”
王光發感覺自己的臉皮都掉光了,扯著嗓子踏著腳罵:“放屁,你放屁!”
年輕,有錢,這詞兒現在聽起來無比恥辱。
顧蓉蓉無聲笑,前仰後合,眼睛彎彎,睫毛都在輕顫。
冷星赫看著她的眉眼,覺得心頭也癢癢的,心尖莫名就有點……說不上來的感覺。
轉念又一想,若是哪天也被顧蓉蓉這麼整……
他忍不住打哆嗦。
冷知棠小嘴張成o型,也時不時笑,兩人頭靠著頭,看得興致勃勃。
冷星赫感覺自己的將來有點黯淡。
王光發現在激怒上頭,男人的尊嚴,還有急於想挽回的麵子,都在衝擊他的頭腦。
“給我圍了他們,”他一指冷大生夫婦和老鄒氏,“跟我去找顧文樓。”
顧文樓拎著染血的刀回到屋裡,冷秀秀剛醒。
身上疼得不行,眼睛一轉,發現這不是她的房間。
喚了一聲丫環,也不見答應。
再一抬眼,看到一個男人。
正要驚叫,看到他刀上的血,又哽住。
借著燈光打量半晌,壓著嗓子不可置信道:“顧公子?”
冷秀秀曾去過尚書府,但沒機會見到顧文樓,顧婷婷也看不起她,更不可能給她介紹。
但她也難免偶然遇見,隻豔羨顧文樓是如玉公子,不敢妄想。
這次王府流放,她去接父母時,心裡想著冷知棠的事,也沒和顧文樓正麵見禮。
她從來沒想過,會在這種情況下和顧文樓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