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將心向明月,明月卻以為我是老色批……
趙孝騫很想辟個謠,明月說得對。
現在的嫋嫋,褪去了青澀少女的模樣,透著一股迷人的成熟嫵媚風情,比少女時期的她似乎更多了幾分讓人欲罷不能的味道。
趙孝騫現在終於能理解曹丞相了。
偶像距離自己太遙遠,再想個近一點的。
比如他那活爹,趙孝騫現在也終於知道,為何世間美色如雲,而活爹卻偏偏獨愛寡婦。
前人走過的路,後人沒到一定的閱曆,根本理解不了。
“今晚給你燉人參老母雞湯,這支人參是從遼國公主的嫁妝裡弄來的,大夫說是五十年的山參,勁很大,沒敢給你太多,一鍋湯切了幾片,足夠補了,過猶不及。”
嫋嫋幸福地倚在他的肩頭,臉上帶著甜蜜的笑,卻故意皺眉道:“官人,不用補了,妾身最近已經補得太多了,官人把妾身喂胖了,以後會討厭妾身的。”
“胡說,身上有點肉我才更喜歡,瘦得跟蘆柴棒似的,肚裡的孩子都跟著你受苦。”
嫋嫋歎了口氣,突然想起了什麼,怔了一下道:“官人剛才說,從遼國公主的嫁妝裡弄來的人參?”
“有問題嗎?”
“問題大了!官人何時又勾搭上了遼國公主?還把人家的嫁妝騙了!”嫋嫋生氣了。
趙孝騫正色道:“什麼話這是!我何時說騙了人家的嫁妝?”
嫋嫋剛鬆了口氣,趙孝騫接下來的一句話又把她的心提了起來。
“……我明明是搶來的,用得著騙?”
嫋嫋氣壞了,掐著他腰上的軟肉道:“到底怎麼回事?家裡的女人還不夠多嗎?”
“放手!國家大事,娘們兒懂個啥!”
“搶遼國公主的嫁妝也是國家大事?”
“搶嫁妝隻是順手的事,我主要搶的是遼國公主。”趙孝騫仿佛受到莫大的冤屈怒道。
嫋嫋驚愕地睜大了眼。
事情好像越挖越大啊,這個混賬嘴裡到底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你,你搶了遼國公主?”嫋嫋怔怔地問道。
“沒錯,搶了,就藏在拒馬河大營裡。”
“為何搶她?”
“因為她善!”趙孝騫脫口而出,見嫋嫋表情愈發不善,隻好歎息著改口:“剛才說了,國家大事,你不懂。”
見嫋嫋氣得呼吸都急促了,趙孝騫怕刺激到肚裡的孩子,隻好解釋道:“遼國和西夏要結成聯盟,共抗大宋,遼帝送了個公主去西夏和親,你若是我,你會怎麼辦?”
嫋嫋的表情終於稍稍緩和了一些,哼了一聲道:“當然是阻止遼夏結成聯盟。”
“那麼你告訴我,這個去和親的遼國公主,我究竟該不該搶?”
嫋嫋沉默了一會兒,無奈地道:“……該搶。”
“公主都搶了,從她的嫁妝裡弄幾支有年份的山參,給我家娘子補身體,有毛病嗎?”
“……沒毛病。”
嫋嫋恨恨白了他一眼,道:“官人對遼國和西夏為所欲為,這是把大宋北疆當成你自己的後花園了?”
趙孝騫微微一笑:“宋遼邊境綿延數千裡,而我,麾下十萬控弦之士戍守邊疆,隻要有我和將士們在,遼國和西夏從此不敢犯邊,說它是我的後花園,也是說得過去的。”
嫋嫋美眸仿佛籠罩了一層朦朧迷霧,情不自禁地抱緊了他,甜甜地笑道:“官人,妾身很幸福,沒想到自己嫁了一位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呢。”
…………
柴家又來人了。
上次來了個旁係子弟來真定城府衙,說是要道歉,趙孝騫人都沒見就將他趕走了。
趙孝騫的這個態度,無疑再次嚴厲敲打了柴家。
柴家終於意識到,這位郡王殿下可不是大宋尋常的官員,如果柴家依舊保持前朝皇族的傲慢嘴臉,那就真跟趙孝騫結仇了。
柴家在大宋超然的地位,原本是不懼任何人的,當今天子對柴家都有幾分謙讓,可是趙孝騫這個人,柴家不敢得罪。
與遼國數次交戰,皆大獲全勝,趙孝騫的名氣已震撼天下,官員士子百姓無不對其敬畏崇拜。
尤其令柴家忌憚的是,趙孝騫手裡有兵權。
從古至今,無論多麼牛逼的人物,在手握兵權的人麵前,總是要尊敬一點的,不然很難保證自己會有什麼下場。
旁係子弟被灰溜溜趕回大名府後,柴家終於正視這件事了。
他們意識到,趙孝騫已對柴家生出了不滿,或者說,比“不滿”更嚴重一些。
如果柴家繼續保持在趙孝騫麵前高傲的態度,結仇是必然的。
柴家不願與趙孝騫結仇。
一個落魄的前朝皇族,根本不敢與如日中天的大宋宗親郡王敵對。
柴家剖析了利弊後,當代的崇義公柴若訥從大名府啟程,匆匆趕往真定府。
兩日後,趙孝騫還在挖空心思琢磨新菜,給懷孕的婆娘補身體,李清臣又登門了。
這次登門的不僅是李清臣,還有大名知府呂惠卿。
進門後李清臣的表情頗為淡然,但呂惠卿卻一臉陪笑,顯然有些緊張。
李清臣的到來,趙孝騫並不意外,這貨來家裡蹭飯已不止一回兩回了,趕都趕不走。
但是呂惠卿出現,卻令趙孝騫有些不解。
這家夥不正在與韓忠彥和劉安世勘察田地,準備遷徙農戶流民嗎?為何突然丟下差事跑自己家來了?
擱下滿腦子的疑問,趙孝騫笑著迎客入堂。
跟李清臣太熟了,可以不把他當人。
跟呂惠卿還不算熟,趙孝騫不得不堆著笑臉寒暄閒聊。
聊了片刻,就在趙孝騫有點不耐煩時,呂惠卿小心地道出了來意。
柴家崇義公柴若訥已到了真定城,欲求見郡王殿下,但上兩次郡王殿下與柴家鬨得有點不愉快,柴若訥不敢冒昧登門,於是請了呂惠卿居中拉個皮條,試探問一下郡王殿下的意思。
至於為何請呂惠卿出麵拉皮條,很簡單,呂惠卿是大名知府,而柴家這些年定居在大名府,雙方約莫比較熟了。
聽完了呂惠卿的來意,趙孝騫有點煩躁地揉了揉臉。
他是真不願見柴家的人啊,煩得很,浪費這些時間還不如給嫋嫋燉湯去。
可呂惠卿此刻在他麵前陪著小心,這樁事無疑把他的麵子搭在裡麵了。
呂惠卿,不大不小也算是北宋名臣,趙孝騫不好掃了他的麵子。
“那就見吧。”趙孝騫無所謂地道:“道不道歉的並不重要,事情已經過去,而且沒有下文了,柴家就算不道歉,我也不能拿他們怎麼樣。”
話說得很平淡,不帶絲毫火氣,但呂惠卿是官場上的老狐狸,自然立馬就聽出了趙孝騫話裡的不滿之意。
於是呂惠卿急忙笑道:“柴家也知道錯了,之前是他們輕慢了殿下,但柴家知錯就改,崇義公馬不停蹄趕到真定城,還望殿下給柴家一個致歉的機會。”
趙孝騫終於還是點點頭,答應見柴若訥一麵。
見趙孝騫終於答應,呂惠卿大喜道謝。
很快,一直等在郡王府門外的柴若訥進了前堂。
柴若訥穿著一身黑色的圓領長衫,腰係玉帶,腳踏履雲靴,已近五十歲了,神態步履從容且沉穩。
人還未踏進前堂,柴若訥已大笑出聲。
“久聞郡王殿下威名,心不勝向往之,今日得見尊麵,下官之幸也。”
趙孝騫強笑起身。
話說得很漂亮,人也很謙遜客氣,進門後執下官之禮拜見,禮數毫無瑕疵。
伸手不打笑臉人,這也是人情世故。
於是趙孝騫也笑著道:“原來是崇義公當麵,久仰了。”
柴若訥長揖一禮,動作很瀟灑,拋開柴家乾的那些齷齪事不論,單直說容貌風度,眼前的柴若訥倒真是一位老帥哥。
來都來了,趙孝騫自然不能冷淡待客,於是吩咐府中設宴款待。
酒菜上桌,趙孝騫舉杯與柴若訥等人敬酒,三人連忙飲儘,然後回敬。
酒過三巡,柴若訥端杯起身,走到趙孝騫麵前,先長揖,然後飲儘,道:“柴家族支龐大,各房子弟良莠不齊,不爭氣的子弟在外麵惹了禍,下官作為家主,不得不出來賠罪,實在是家門不幸。”
趙孝騫的眼睛微微一眯:“家族大了嘛,難免的事,崇義公不必往心裡去。”
柴若訥歎了口氣,道:“柴家這些年開支甚大,畢竟族人眾多,不得不在外麵做了許多買賣,用以維持家中開銷。”
“但有些族中子弟卻黑白不分,為了掙錢不擇手段,玄清觀的事下官聽說了,是族中一個旁係子弟所為,打著柴家的旗號斂財害命,罪大惡極,下官管教無方,實在慚愧。”
“今日下官從大名府趕來,特向殿下致歉,事發之後,那名犯事的旁係子弟已被下官親自打斷了腿,關在柴房裡思過,今日本應與下官一同前來賠罪,可他斷腿難行,隻好作罷。望殿下莫與小輩計較。”
趙孝騫含笑點頭。
有些話看似說得漂亮,其實是經不起推敲的。
什麼旁係子弟,什麼打斷了腿,說得好像很嚴重,但趙孝騫卻根本不信。
斂財害命的道觀,柴家建了不止一座。
不僅在真定府,據皇城司查緝所報,整個河北地界上,柴家建造的道觀不下二十餘座。
從玄清觀的表現就能推斷出,這二十餘道觀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求神拜佛之地,行徑跟玄清觀大抵差不多。
柴若訥一番致歉言辭誠懇,看似好像真的知錯了,唯獨卻對這二十餘座道觀隻字不提。
查出來的我認,沒查出來的我打死不認。
此刻的柴若訥差不多就是這個態度吧。
趙孝騫暗暗冷笑,大老遠跑來道歉,你特麼道了個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