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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讀書,能識字,會作詩也會填詞,不一定會玩智能手機,但下雨一定會往屋裡跑。
文人之間向來相輕,但若是自己的兒子,趙顥卻十分高興。
雖說詩詞文章這方麵,趙顥從來未曾親自教過兒子,不過兒子如今得了“半闕”雅號,彆人問起來,自然會歸功於他這個父親。
白撿一個“教子有方”的名聲,父子倆雙贏,趙顥怎能不高興。
不過接下來,趙顥跟所有登門拜訪的文人一樣,好奇地追問趙孝騫未曾出口的幾首詞的另外半闕。
趙孝騫很抗拒,他實在很不喜歡被人打上“才子”之類的標簽。
他做人很現實,“才子”這種標簽不一定會給他帶來任何好處,但一定會給他招惹很多麻煩,也會無端束縛他以後的言行。
彆的不說,以後他跟人吵架,連臟話都不好意思罵了,與對方女性先祖發生超友誼關係之類的美好祝願也不好意思表達了。
吃大虧了。
趙顥打聽未麵世的半闕未果,趙孝騫死活不說。
然而趙孝騫還是小覷了昨夜自己出風頭後的影響力。
下午時分,下人匆匆來報,官家微服到訪,速速出門迎駕。
趙孝騫驚呆了,急忙整理了一下衣冠,撩起衣袍下擺便朝大門跑去。
此刻王府中門大開,門外烏泱泱站滿了人,趙顥獨自一人站在門外空地上,旁邊還特意留了一個空位,顯然是給趙孝騫準備的。
父子倆剛站定,便見兩隊禁軍騎馬行來,後麵跟著一乘鑾駕,鑾駕兩側宮女宦官跟隨。
儀仗不算鋪張,但還是有些嚇人。
鑾駕來到楚王府外,趙煦被宦官攙扶下了鑾駕,趙顥父子躬身行禮,餘者皆拜。
“臣拜見官家。”父子倆異口同聲道。
趙煦含笑點頭,今日的官家穿戴很樸素,隻是一襲紫色圓領長衫,如果沒有這麼多扈從的話,倒也有幾分風流公子的味道。
上前一手托住趙顥的胳膊,趙煦含笑道“楚王叔不必多禮,朕微服而來,情當是親戚串門了。”
然後趙煦望向趙孝騫,眼中的笑意愈深,故作誇張地道“喲,這不是趙半闕當麵嗎?久仰久仰了。”
趙孝騫眼皮一跳,急忙道“官家莫嚇臣,臣惶恐!”
趙煦哈哈笑了兩聲,用力拍了拍他的肩,道“今早便聽說,汴京出了一位大才子,雅號‘半闕’,朕聽了那幾首半闕詞,委實絕妙,說是流傳萬世也不為過。”
“朕再一打聽,原來竟出自親兄弟之首,子安啊,你藏得好深啊!”
趙孝騫無辜地道“臣沒藏過,隻是不喜此道,故而未曾表現。”
趙煦和趙顥表情頓時一滯,現場突然陷入沉寂。
突然間就把天聊死了,這種人真的有朋友嗎?
不喜歡詩詞之道,隨便出手卻名動汴京,每首詞隻作半闕都能驚豔世人。
我們這些喜歡詩詞之道的,撓破頭都想不出一首名揚天下的佳作。
所以,我們這種平庸的存在,就是為了襯托你的天才?
趙煦突然有點後悔今日出宮了。
本來興致勃勃微服出門,特意來表揚一下咱老趙家的優秀子弟,現在怎麼感覺……好像自己主動把臉湊過來讓他抽似的。
趙孝騫也察覺到氣氛有點冷場,不由小心翼翼地道“你們怎麼都不說話了?是生性比較內向嗎?”
趙顥臉頰一抽,立馬大聲道“官家禦駕寒舍,蓬蓽生輝,官家請入寒舍高坐,容臣款待。”
同時趙顥飛起小短肥腿,踹了趙孝騫屁股一腳,湊在耳邊咬牙低聲道“……你憋說話!”
趙煦掃了父子倆一眼,哈哈一笑,抬步入府。
王府的中門平日是不會輕易打開的,除非有重大事件,比如接旨,娶正妻,或是迎聖駕。
今日王府中門難得地打開,父子倆一左一右陪著趙煦入銀安殿。
賓主落座,下人奉茶。
趙煦一直麵帶微笑,他今日的心情確實不錯。
因為老趙家出了一位才子,可以說彌補了趙氏皇族曆代子弟文采的不足。
眾所周知,太祖趙匡胤是武將出身,從趙匡胤這一代算起,老趙家文不成,武不就,曆數各朝各代的皇帝,老趙家真的太過平庸了。
文貴武賤的國策是趙匡胤定下的,曆任官家拚命抬高文人的地位,可實際上從官家到趙氏宗親,論文論武都沒有一個出色的。
文化課不行,體育課也不行,考不了狀元也當不了山賊,曆任官家有點掛不住臉。
尤其大宋還是個文豪詞人輩出的年代,如此襯托之下,官家們更汗顏了。
直到今日,趙煦睡醒後赫然聽說,咱老趙家有個才子橫空出世,驚豔天下。
趙煦當時就支棱起來了。
詞隻作半闕,沒關係,經典就行。
詞是在青樓作的?更沒關係,大宋所有的經典詞作,大半都是在青樓作的。
自古色批出人才,文人不風流,何來佳作?幻想沒用,還得實操。
重要的是,這是我老趙家的才子!
更重要的是,填補了我老趙家的空白啊!
以後誰敢說我皇族子弟文采平庸,我家才子隻作半闕,便可頂得庸詞萬千。
我老趙家,其實是有文豪詩人的基因的。
趙孝騫作的那幾首半闕詞,在趙煦的立場上來說,已然帶了幾分政治色彩了。
皇帝就是皇帝,什麼事都喜歡往政治上扯。
銀安殿內,趙煦笑吟吟地看著趙孝騫,越看越歡喜。
真沒看錯人,這位堂弟確實太爭氣了。
“子安啊,你今日可教朕長了臉啊……”趙煦笑道“‘醉裡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一懷愁續,幾年離索,錯錯錯’”
“既能豪放,又能婉約,怕是連蘇學士聞之亦汗顏呀,哈哈!”
趙孝騫眼皮一跳。
瘋了吧你,拿我跟偶像比?
可以理解伱想給老趙家臉上貼金的迫切心情,但大哥……你好歹要點臉,彆動不動拿我一個業餘選手跟行內第一單挑行不?
“官家謬讚……”趙孝騫老臉一熱,誠懇地道“官家,這回您是真的謬讚了。”
趙煦心情極為愉悅,聞言指了指他,大笑道“朕就喜歡子安這股子有才華又謙遜的勁兒,不錯不錯,外人麵前便該如此,咱皇室宗親子弟有才卻不顯擺,就是這麼雲淡風輕!”
趙孝騫“…………”
趙煦轉頭望向趙顥,認真地道“楚王叔教子有方,這些年辛苦了!”
趙顥感激涕零,眼眶通紅哽咽道“臣含辛茹苦,日夜謹記祖宗教誨,總歸不能教我趙氏宗親蒙羞,不能教官家麵上失顏。一切辛苦都是應當的。”
趙孝騫“…………”
你倆上戲台表演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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