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緊急住口,把眉頭舒展開,深吸一口氣問:“祖母最近怎麼樣?”
每次他來都是這樣的流程,問祖母,問孩子,之後默默地坐一陣,就走了。
這次紀曉北索性都回答了他:“付老太太和孩子們都在明義巷,黑塔在那邊守著,不會有事的。
老太太最近食欲不錯,白天和孩子們玩累了,晚上睡的也好……”
付季昌坐了一會兒,站起身來說:“鄭大福那邊暫緩開張吧,安州不太平,鋪子太大,太招搖,反而不好。”
紀曉北點頭,昨天她和嬌嬌也是這麼商量的。
鋪子已經收拾好了,貨也準備的差不多了,但不準備搞什麼開張儀式了。
通知相熟的夫人們可去挑選,晚上把東西收起來。
紀曉北說給付季昌,付季昌點頭又說;“你和嬌嬌天天在外麵跑,也要注意安全。”
付季昌轉身要走。
“其實,安置流民的方法也有,就是不知道適不適合安州!“
紀曉北在他背後說了一句。
“哦?”付季昌扭過身來,驚訝出聲。
“你有法子?”
“我隻是說說而已。”
付季昌又重新坐下,自已給自已倒了杯茶說:“說說看!
紀曉北:“西山很大,有不少平坦的地方,想留下的流民可以開墾些荒地種。“
付季昌搖頭:“這個法子想過的,但西山平坦的地方石頭很多,土地貧瘠,種了糧食也是浪費種子,根本長不了的,即使能長,流民們也等不了那麼久, 估計剛出小幼苗,就會被吃光。”
“確實,種糧食需要一定的時間,不過府衙可以開糧倉,借給流民糧食,借了糧食的就必須去西山開墾土地,否則就要受到懲罰。
現在正好是春種的季節,種些易成熟的種子,兩三個月就能有收成的,也可以種些蔬菜過度一下。”
紀曉北的意見不錯,可付季昌再次搖搖頭說:“你說的有道理,可是大北朝的種子,不抗旱,時間也長,行不通的。”
“我這裡有些種子,有三個月成熟期的大豆,五個月成熟的黍穀,還有過冬小麥,另外東郊也有不少林地,林地裡可以套種大豆。”
“啊!“付季昌驚訝,這個也行?
“你從哪裡弄種子?”
“這個你就不用管了,隻要府衙能同意這個法子,種子和耕種方案我都會寫給你的。”
付季昌再次驚愕地看向她。
“當然,我不會寫字,我說,你來寫!”
付季昌想了一下說:“這不是鬨著玩的,流民眾多,萬一出事了,後果不堪設想,而且府衙也不一定會去冒險。”
付季昌不想讓紀曉北裹進去。
事情成了還好,萬一不成,說不定全家性命都難保。
他寧願自已被皇上責罰,也不能讓紀曉北冒險。
“我在去想想辦法吧,時候不早了,我要走了。”
“等一下!”紀曉北說,“廚房熬了湯,喝一點再走吧。”
付季昌煩亂的心裡又舒服了些。
這是紀曉北第一次主動關心自已。
他覺得這一趟沒有白來。
灶屋的銀耳蓮子羹正汩汩地冒著泡。
紀曉北給他盛了一碗,舀了半盆子涼水,把碗放了進去。
“馬上就能喝了!”
付季昌:你很會想法子!
他又想到了紀曉北說的開荒山的法子。
府衙的小倉庫可以開,荒山也可以開,這些他都可以一個人承擔。
但是種子的事,如果真的長好了,那就要推廣到彆的州府,到時候種子的來曆就不好說了。
一旦引起麻煩,被追究起來,紀曉北是跑不了的。
自已這個通判都保護不了她。
他又暗自搖搖頭。
紀曉北把冷下來的蓮子羹端給他。
“有些事還是要試試的,困難一定會解決的,不試你怎麼知道不行!水來土掩兵來將擋,車到山前必有路,大膽一些!”
紀曉北說完,轉身離開了。
付季昌心情複雜地把湯喝完,出了紡織作坊。
石頭進屋找到紀曉北,迫不及待地問:“姐,他來做什麼?那臉黑的,比咱家的鍋底都黑。”
紀曉北說:“沒啥大事兒,就是提醒你們流民多,多注意些。”
“知道呀,他就是來說這個?”
紀曉北點頭。
石頭不信。
小幺表哥進來的時候,風風火火,愁眉不展,氣勢洶洶。
走的時候,心平氣和,眉頭舒展。
難道就因為喝了一碗解燥的蓮子羹。
石頭跑到灶屋,連喝了三碗,可他心裡還是很煩躁。
那個白建堂總來找梁玉搖,上次他去手工作坊那邊送貨,還碰到一次。
梁玉搖對他並不熱情,還讓他專心學業,說自已過的挺好的,不用惦記,也不用來看。
石頭在院子裡給馬德彪擦身子,聽的真真切切。
白建堂還帶給梁玉搖一本詩集。
梁玉搖說,自已不看書了,作坊裡活兒很多,也沒有時間看書。
哼!認識幾個破字了不起呀。
梁姑娘都不看書了,還是作坊裡的活兒好做,能活動筋骨,能強身健體,還能賺錢。
後來,那白建堂隻能悻悻地走了。
石頭把他送出去說:“白公子,您以後還是少出門,好好在書院念書,省的路上再出事了,可沒有人救你了!”
一提起那件事,白公子就心有餘悸,慘白著臉走了。
石頭氣哼哼地把碗放下。
其實海峽走了以後,他也把梁玉搖給放下了。
可她現在是作坊的賬房先生,家裡的賬和銀子都經過她的手,梁姑娘的安全舉足輕重,不可忽視。
他主要是為作坊著想。
想到這些,他心裡坦然多了。
那天林婆子想把冬牛的閨女介紹給石頭。
冬牛兩口子在紡織作坊乾,她閨女經常來幫忙,小姑娘長得五大三粗的,一看就是乾活兒的好手。
而且,屁股大,好生養。
林婆子把想法給紀曉北說了。
紀曉北堅決不同意,囑咐林婆子千萬彆提這個事。
要先問石頭的意見,萬一不成,冬牛兩口子還怎麼在作坊乾活呀,多尷尬呀!
林婆子想想也是。
那天紀曉北偷偷給石頭說了,石頭的腦袋搖的像撥浪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