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安州府認識他的人不多,但為了安全,還是戴了大大的圍帽。
他是皇上欽點的安州府通判,回來後已經見過梁知州了。
並把威縣調查到的情況報給了梁知州。
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梁知州了。
安州府的賦稅收不上來,下發的救災賑濟糧到不了百姓手裡。
安州又是都城的南大門,一旦發生叛亂,後果不堪設想。
他作為新任通判必須親自徹查此事……
付季昌不明白,這個女人為何這麼熱衷於屯糧。
動不動就買糧。
他跟著紀曉北到了胡同裡的一家糧鋪門口。
鋪子的門虛掩著,裡麵一個小夥計在打掃存糧的木桶。
紀曉北推門進去,把小夥計嚇了一大跳,紀曉北趕緊說自己要買糧。
付季昌在外麵等。
不一會兒,紀曉北就出來了。
“一點存糧都沒有,每天都定量賣!安州府的糧食也這麼緊張了?”
紀曉北嘟嘟囔囔地說。
“客官請留步!”一個中年男人走了出來。
紀曉北和付季昌腳步一頓,回頭看著男人。
“明天有一批糧食過來,客官要的量大,可以提前定!”
紀曉北不解地問:“那就提前定,剛才小夥計怎麼說沒有那麼多呢?”
“客官彆誤會,州衙裡查的緊,不讓私自屯糧,我們也是萬不得已才這樣做的。”
紀曉北覺得隻要自己有錢就可以買糧,而且自己的錢都是正經生意賺的。
她定了500斤白米,500斤糙米,交了50兩定金。
價格比先前在威縣買的便宜一些。
中年男人眼神躲閃,把紀曉北拉到了一邊壓低聲音說:“客官不是安州人吧,安州府有規定,私自購糧500斤往上,要去府衙開文書,否則被查到了,可就麻煩了!”
紀曉北一愣問:“有啥麻煩?”
“輕則請去府衙喝茶,重則坐牢,要看囤積糧食的多少而定……”
紀曉北想了想說:“糧食您隻管給我運來,其他的事您就彆管了。”
中年男人看著比自己高半個頭的女人,把餘下的話咽了下去。
這樸素的衣著,霸道的口氣,粗獷的身材,精瘦的隨從,這絕不是個簡單女子。
他把手裡的銀子攥的緊緊的,看著女子和隨從消失在巷子口。
看樣子,她是故意喬裝打扮後,才來買糧的吧,一定是都城來的大戶人家。
“你為何要在這家鋪子裡定?”付季昌上了馬車問。
“因為便宜呀?”
“你知道安州的糧價?”
紀曉北覺得他的問題,褻瀆了自己的智慧,她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昨天她已經在若孝廉家打聽好了糧價,若家的管家還把糧鋪的報價給她看過了。
這家鋪子,是若家老管家偷偷告訴他的。
他家掌櫃的敢賣私糧,要多少有多少,而且價格不貴。
付季昌看著紀曉北不屑的目光,也覺得自己的問題有些蠢。
紀曉北從來就不打無準備之仗。
“私囤500斤以上的糧,是要被定罪的。“付季昌說。
不提這個紀曉北還不生氣,付季昌一說,紀曉北的氣又上來了。
“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心眼的官員定的條規,我買一萬斤,每次運走499斤,不幾日也就運回家了,這不有明顯的漏洞嗎?
大戶人家,有上百口人,比如榮國府,寧國府這樣的京都大戶,一次怎麼也得買幾百斤糧食吧。
這規則就專門卡老百姓,再說了,一般的老百姓,誰家有那麼多閒錢買那麼多糧食呀,官員高高在上的,不體察民情,就是個傻缺心眼的二貨……“
付季昌摸摸自己的鼻子:聽她這麼分析,自己還真是個二貨。
他擰了眉頭,輕輕歎了一口氣說:“官員身在高位,
付季昌為自己辯解了兩句,不過有些蒼白。
“安州府衙的官員有難處,百姓就沒難處了,一路上那麼多乞討的婦孺,他們就容易了?”
紀曉北說完,覺得自己竟有些憂國憂民的情愫了。
前世她可從來沒想過這些。
算了,就算憂慮致死,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吃飯要緊。
付季昌問:“那你說怎麼辦?天災來了,百姓日子困苦,但前兩年黃河泛濫,目前國庫虧空,賦稅也收不上來,任誰也沒有好辦法,解決眼下的問題……”
紀曉北掀開簾子,看著街道兩邊鋪子裡人來人往,熱騰騰的包子,滾燙的飄著蔥花香氣的餛飩,酥酥的糖油餅,已經忍不住吸口水了。
“哎哎哎,這就是你說的小吃一條街吧,看著比威縣的東西豐富多了,塔子,塔子,快停車……”
付季昌覺得自己的話白問了,輕輕歎了一口氣,點頭嗯了一聲。
黑塔把馬車停在了街口。
紀曉北跳下馬車,溜達著進去了。
付季昌看著這個靈活的胖子,心裡有些搞不懂,若家夫人為何要一再提醒紀曉北注意腳下呢?
就算腳下有個石頭,也是她把石頭踢飛,而不是她被石頭絆倒。
他搖著頭跟著進去了。
煎餅果子,糖油餅
鮮蝦餛飩,羊雜湯
油渣年糕,糖葫蘆
清拌粉皮,酸黃菜
……
五花八門,應有儘有!
紀曉北買一份,讓店家分成一大份,一小份。
她吃小份,付季昌吃大份……
從街頭吃到街尾,紀曉北還在買,付季昌捂著肚子直擺手。
“曉北,吃不下了,再買就浪費了,真吃不下了……”
紀曉北把大碗餛飩推到他麵前說:“必須吃下,那麼多人都吃不飽,你在這裡浪費糧食,還是不是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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