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發生得太快,柳槲沒來得及下去阻止,那位母親就已經抱著自已孩童陷入了安眠。
她當時氣憤急了,轉頭看到其他人臉上習慣的表情後,心裡燃燒的火焰一下子被冰水澆了個徹底。
這裡麵的人麵上神情那麼麻木,就像是這樣的事情發生過不止一次。
自救的努力被一次次打破,他們也許早就接受了漸漸在泥潭陷落下去的結果與未來。
如果自已就這麼出現在眾人的眼前,因賑災欽差的身份,可能會給他們帶來新的希望。
但她什麼準備都沒做,不僅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反而會因在不合適的時間發現不該發現的事情讓王刺史狗急跳牆。
如果自已被王刺史當麵抓走,不就是在那些災民的麵前硬生生磨滅最後的希望嗎?
但,讓她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過,跟王刺史虛與委蛇,找到合適的機會再行動……
高牆裡麵如那對母子一般的災民太多,他們等不了那麼久了。
短暫思考後,她決定,今日暫且回去,一日籌謀時光已然足夠,明日就下手!
元璟聽柳槲說完了她的所見所聞所感所知。
他有震撼和憤怒的情緒,卻沒有柳槲那樣迫切想要改變的勢頭。
也許是他從小的處境就不好,見到的黑暗多了,明明是皇室子弟,受的苦痛卻不比平民百姓少多少,對他們的遭遇並不覺得同情。
因而,那些震撼和憤怒,更多還是發現王刺史過於囂張不將朝廷放在眼裡,而不是因為體恤百姓的心情。
這是他所經曆的事情教給他的處事方式,冷漠中帶了些對旁人的不在意。
但有些人,曾經的生活過得也並不如意,被遺棄,被撿,在深山求生,後養父離世……
可即便如此,當她好不容易從黑暗中走出來後,第一件事就是去拉一拉還深陷在其中不得解脫的其他人。
這樣的人就是柳槲。
元璟不為自已的心理感到心虛,卻因柳槲灼熱永不熄滅的內心而心神震蕩。
重述過那時看到的場景後,柳槲的眼神越發堅定。
那句問出口的“藺風明日夜裡之前應該能回來”,似乎也不需要得到回應了。
元璟向來喜歡深思熟慮,一切都要在最好的時機完成,好達成最好的效果,就算為此犧牲一些東西也無所謂。
可此刻,看著柳槲清澈地仿佛能映襯出所有黑暗的眼睛,他隻有一句:
“好,我支持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就直接與我說。”
柳槲不在意地笑了笑,“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回到驛站後,柳槲跟元璟道了彆,就回了房間,再沒有與他討論關於看到事情的處理辦法。
就好像,晚上出去看到做過的那些事情,從未出現過。
——
初陽破曉。
元璟起來後,就沒有再見到柳槲的蹤影。
柳槲特地留下了人給他留話:自已去找王刺史商討賑災事宜,夜裡有宴會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如果公主昨夜說的話當真,請他今日待在驛站不要出去。
旁人可能相信這段話,元璟卻是半點不相信柳槲會主動參加王刺史舉辦的宴會的。
除非,她另有所圖。
元璟不了解情況,正思索,看見彙報留話的人心虛的眼神,手時不時摸一下腰間的位置,眼神變得銳利。
“柳槲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