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南躲閃不及,手被劃了好幾道口子,傷口很深,還在往外滲血。
“小畜生,還敢抓我。”
杜南目光狠厲,朝著黑貓離開的方向看過去,還想要追上去將它碎屍萬段。
紀姝漾上前攔了攔,聲音輕柔:
“南哥,彆追了。手上的傷更重要,要不你還是先回去上個藥包紮一下。”
杜南皺著眉看她,“這貓是從你那跑來的,不會是……”
他後麵的話被紀姝漾斷了下來。
“南哥,我被關在這裡,出都出不去。這貓是白天自已跑來的,我覺得無聊,才留了下來。”
“它應該是山上來的,野性未褪,南哥就彆和它計較了吧。”
想到黑貓那雙與彌臨如出一轍的眸子,她稍稍軟了下心,故意用瞧不起的語氣瞥了眼躲在角落的黑貓。
黑貓有些難受,爪墊在地上摩挲,看向杜南的眼神凶惡,好似還想撲上去撕咬。
紀姝漾不讚同地朝它搖頭,黑貓便隻能乖乖待在角落。
杜南就是造成她被關情況的罪魁禍首之一,當然知道她跑不出去,也知道她不可能與黑貓熟悉,甚至驅使它來抓撓自已。
雖說小貓親近了她一些,大概也是她的氣質原因。
“算了,一點小傷,沒什麼好計較的。”
杜南給了她這個麵子,又想去拉紀姝漾的手。
這次,紀姝漾避了過去。
沒等杜南表示不滿,她就說出了無法拒絕的解釋。
“村裡的人看我這麼嚴格,我跟你走肯定會引起注意的,說不定還會影響你。”
“南哥,這樣吧,我還是待在這裡,你那有消息可以來與我一起商量,做好計劃後再一起離開。”
紀姝漾的語氣和眼神都是關心和擔憂的,杜南很受用。
“行吧,那我聽你的。”
杜南捂著手上的傷口,離開了房間。
他走後,紀姝漾為了之後與杜南的見麵,多次嘗試著驅逐黑貓離開。
但每一次,它都黏著自已,從未被驅逐成功過。
它尤其通人性,大概是知道紀姝漾驅逐自已是為了杜南,每次都在他來時揚爪哈氣,態度惡劣。
偏偏紀姝漾有求於人,對杜南態度都極溫柔崇拜,幾乎是將對彌臨前期的那一套全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如果黑貓真的要動爪,紀姝漾還會為此訓斥它。
幾次態度的強烈對比之後,黑貓變得沉默,偶爾看向她的目光也是幽深晦暗的。
在最後一次,聽到紀姝漾“承諾”杜南的未來,它在窗戶口站了許久,才再沒有出現。
紀姝漾雖然有些遺憾悵然,在將要離開的喜悅之前,便也算不得什麼。
醒神日。
喚醒神靈的儀式是入夜時開始,白日裡杜南用以紀姝漾為祭品的借口,要求親自看管她。
實際上,在儀式開始前,趁大家都不在時就相約離開。
村子裡所有的村民都早早地往供神的小廟聚集,紀姝漾則與杜南走彌臨曾經探過的路,準備離開村子。
計劃比想象中順利,他們到村口與山林交界的邊緣時,都沒有一個人察覺到追上來。
紀姝漾心略微鬆懈,手才扶住臨邊的一棵大樹,想要上山的時候——起霧了。
霧裡村周圍的山林籠罩著霧氣,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紀姝漾本沒有將它當一回事,繼續扶著周邊的樹木往上走。
但漸漸的,事情不對勁了。
霧氣越來越濃,幾乎如濃鬱的牛乳一般,還是白日,就遮蔽了前方。
紀姝漾往前看,之前隻隔著幾步遠的杜南在大霧中沒了蹤跡。
詭異的安靜中,她感覺那些霧氣仿佛生了意識一般,附著在手臂與小腿裸露的肌膚上,冰冷沁涼。
紀姝漾竭力保持理智,拉著周圍看得見的樹或者草,往前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偶爾小心翼翼地喊一聲。
“杜南。”
按理來說,杜南在她眼前失去蹤跡的時候距離不過幾米。
現在就算兩人互相看不見,聲音應當也是能聽見的。
可偏偏就是這麼詭異,紀姝漾喊出的每一句,都沒有人回應。
直到,天開始變黑。
這個時候,應當是村民舉行儀式的時候。
紀姝漾不知出於什麼心理,回頭看了一眼。
霧裡村已經被霧氣吞噬,與周圍的山林融為一體。
仿佛是什麼信號一般,山下傳來許多人驚慌大叫的聲音,其中混雜了許多或哀嚎或哭泣或求饒的聲音。
隔的距離很遠,紀姝漾聽不清楚聲音裡具體說的是什麼,隻能辨彆出些許的後悔與懼怕情緒。
原先她以為是幾個被獻祭的玩家最後的哀鳴聲,可還活著的玩家並不多,不可能發出那麼吵鬨的聲音。
也就是說,那聲音應當是村民的。
不是供奉“邪神”嗎,得到力量的一方,怎麼會發出哀嚎。
難道是,反噬?
應了她的猜想,前方,一直沒有回應她喊話的杜南驟然爆發出嘶啞的吼聲。
他在哭泣,在求饒,從濃鬱的山霧中穿梭而來,越過紀姝漾往山下而去。
匆匆的一眼,紀姝漾看見,杜南的臉上爬上了翠綠的藤蔓。
與程旭與何怡死的時候很像,隻是他臉上的藤蔓看著更粗重些。
一邊往山下跑的時候,他嘴裡還喊著:
“我錯了。”
“是我太貪婪了,我後悔了。”
“我懺悔。”
他的模樣癲狂,眼神渙散,經過紀姝漾時全然沒注意,心裡隻有下山到神靈麵前懺悔。
也沒注意路,腳上絆到一根藤條,直接滾下了山坡。
砰的一聲,不知道撞到了什麼,再無聲息。
不過短短幾個瞬間,發生了太多太多事情,仿佛過去了好幾個年頭。
眼前的一切太過驚悚可怕,紀姝漾隻覺手腳發麻,抱著身側的一棵大樹深呼吸,許久沒緩過來。
‘我要趕緊離開這裡。’
紀姝漾提醒自已,等手腳恢複了力氣,就要立刻出發。
但還沒等到那個時候,靠著的樹上,垂下來根結了朵粉白花苞的藤蔓。
藤蔓落在她的麵前,花苞也悄然展開,一股幽香飄進鼻中。
紀姝漾眼前一黑,往後倒去。
失去意識之前,她好像聽到誰在耳邊含著怨氣地呢喃:
“你怎麼可以利用我?”
“既然利用了我,為什麼不能隻看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