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雲寺建在山頂的最高處,有上千個台階,尋常人想要靠自已爬上去,也要累得氣喘籲籲。
馬車不能上法雲寺,許多人靠自已也隻能到半途,就很難到達。
但不管什麼困境,總有人能找到辦法。
幾年前,山下就多了用轎輦抬人的轎夫。
他們身強體壯,通常兩人一隊,抬人時也不顯得艱難。
不少身體差一些的老弱或是身體有缺陷的人,若是不差一兩個銀子,就會雇一架轎輦,選擇被轎夫抬上去。
原本孟文錦還在想要不要為表妹和筱雲妹妹分彆雇一架的。
結果現在,表妹尹倩已經衝到了最前麵,看起來活力滿滿,完全不需要自已為她煩憂。
孟文錦就將目光轉向了楚筱雲,詢問她的意思。
楚筱雲看著站在不遠處還在給自已和孟文錦打招呼的尹倩,思索了會兒,還是搖搖頭。
“不用了,我和你們一道走上去吧。”
她不想落單,而且,路邊的風景很不錯,她也不願意錯過。
孟文錦便拒絕了旁邊轎夫的自薦,主動走在了三人小隊伍的最後麵。
現在三個人就是這樣的,尹倩走在最前麵蹦蹦跳跳的,偶爾轉過身招呼兩人看她發現的新鮮玩意。
大多數的時候,她都是自已一個人自娛自樂玩得開心。
真的就如她說的那樣,生了幾天病,將人都給憋瘋了,現在狠狠補償回來。
走在中間的人是楚筱雲,她步伐不緊不慢,目光也會時常被周邊的風景給吸引。
孟文錦說是走在最後麵,其實不過是在楚筱雲一步之遙的地方。
每次她為什麼新奇事物驚訝的時候,孟文錦就會附和幾句,兩人總是觀點想法吻合,恰到好處的和諧。
三人作伴,有人在身邊說著話,爬到山頂的路也顯得並沒有那麼崎嶇艱難。
很快,他們就看到了法雲寺的大門。
三人拜了佛,領了塊花糕,就出了供奉神佛的大殿。
法雲寺派發的花糕是一塊五片桃花瓣構成的模子印出來的,形狀好看,還散發著幽幽的桃花花香。
咬一口,唇齒間仿佛都在流淌香甜的水蜜桃味。
法雲寺被稱之為“京城一絕”,每年派發的花糕絕對起了極大的作用。
楚筱雲吃了花糕,杏眸半眯,對口中的香味很是滿意。
現在,她對於那片桃花林就更感興趣了。
“倩倩,文錦哥哥,我們現在就去桃花林吧。”
“好啊。”
兩人沒有意見,轉向另一個目的地而去。
才轉過方向,身後就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楚小姐,楚小姐!”
似乎是擔心楚筱雲離開,那道聲音的主人加快了腳步,身後傳來的聲音越來越大。
楚筱雲就算原先沒有察覺到身後有人,也察覺到靠近的腳步聲。
她轉身,就看到了已經追到自已幾步遠的人——方家小公子。
“楚、楚小姐,好巧啊,我們在這裡遇上了。”
方家小公子呼吸有些急促,臉頰泛紅,不知道是因為快速奔跑還是因為什麼彆的因素。
“嗯,方公子。叫住我有什麼事情嗎?”
楚筱雲態度很是尋常。
她沒有驚訝,畢竟昨日方家小公子就說了今日會和他的妹妹一同來,在這裡遇上也很正常。
尹倩不了解他們昨日的交流,也對方家小公子沒有什麼惡感,就站在楚筱雲的旁邊好奇地看著。
而孟文錦,認出現在紅著臉與楚筱雲搭話的人就是昨日“不懷好意”(在他眼裡)的人,神色立刻嚴肅了起來。
方家小公子沒有察覺,他迎上楚筱雲的目光就已是鼓足勇氣之舉。
此刻又是在還有不少旁觀者的麵前,說話更是磕磕巴巴。
“我……我……我……”
“我”了好幾聲,他也沒有說出什麼話來。
楚筱雲不懂他到底要說什麼,柳眉微蹙。
方家小公子察覺到她變化的情緒,頭腦就瞬間充血,直接將手裡緊緊握著的東西送出去。
“楚小姐,這個給你。”
他遞過來的是在法雲寺領到的桃花糕。
法雲寺不懼權貴,不管誰來,來領花糕都隻能領到一塊,每年又僅發一次。
因著這點特殊性,桃花糕在許多人那兒都是珍稀之物。
越是不要錢的東西,價值就越是珍貴。
楚筱雲雖不至於對一塊桃花糕十分渴求,但也憑借此看出了方小公子後麵要說的話的重要性。
她認真望過去,方小公子藏了許久的話一股腦傾倒了出來。
“楚小姐,我心儀你許久了,不知你可否對我有意?”
周圍氣氛陡然變得沉寂下來。
孟文錦手緊緊攥在一起,眸色變得深沉。
那邊,方家小公子還在繼續訴說自已的心意。
“從去年在蓮池旁初遇開始……後麵我找機會與你偶遇過幾次,但……”
“我知道你還未及笄,沒到談婚論嫁的年紀。那些都沒關係,如果你對我有一點點的好感,我可以一直等你。”
“我會對你很好的,我府裡家風清正,不允許納妾,我對感情很認真很認真的,我是真心喜歡你,以後絕對不會辜負你。”
“……”
方小公子說得情深意切,他還列舉了許多家中父母相處恩愛的事情,來佐證自已的話。
楚筱雲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他。
方家小公子說的誠懇,即使有些地方因著措辭不當顯得不合適。
她也看得出來,他展現出來的情感都是真心實意的。
可楚筱雲還從來沒有考慮過感情方麵的事情。
這麼多年來,身邊唯一相處得久的男子,除了父親,就是孟文錦。
對於其他的男子,她關注得很少很少,就算平時碰麵的次數多了許多次,她也完全不會放在心裡。
現在陡然被人直白誠懇地訴明情意,楚筱雲自然是慌亂無措。
因為這個原因,她也是沒有及時說出拒絕的話。
孟文錦站在一旁,誤解了她的意思,還以為此時的沉默是默認羞澀。
一瞬間,如墜深淵的恐懼感握緊了他的心臟。
他的臉色也變得蒼白,腦中刹那間變得無比清晰,昨日遮擋腦中的薄霧被眼前的一幕吹得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