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
安靜的包廂裡,相對坐著兩個相貌上佳的一對男女。
明明隔的距離很近,眉目間卻透出幾分疏冷。
許熠元沒怎麼動盤子裡的菜,草草扒拉了兩口米飯,看向沐婧嬛。
“你吃飽了?”
沐婧嬛擦了擦唇邊的汙漬,問道。
“滿滿,你怎麼了?”許熠元的眸色有幾分痛苦,也有幾分不滿。
沐婧嬛抬起頭,看著他的神情認真。
“熠元,我們分手吧。”
溫柔平和的語氣,吐出的卻是殘忍傷人的話語。
許熠元神色驟變,聲音有些哽塞。
“滿滿,你說什麼?分手?是我聽錯了嗎?是我聽錯了吧。”
“我應該聽你的話在車上睡一覺的,現在頭混混沌沌,果然連話都聽不清楚了。”
“我累了,滿滿,我們回去吧。”
亂七八糟說了一堆話,許熠元捂住臉,強行壓製住湧上來的酸澀情緒,站起身就想離開包廂。
他現在什麼也不想想,也什麼都不想看到。
連沐婧嬛,也不想看到。
“熠元,你聽得到的,彆逃避好嗎?”
“我們好聚好散的分開。在一起的時候開心,我希望我們離開也不至於弄得兩人都傷心。”
沐婧嬛開口說的話,止住了許熠元想要離開的腳步。
他轉過身,看向沐婧嬛。
她神色沒有任何變化,麵對他質問憤怒的目光沒有躲避,認真的讓人覺得可怕。
許熠元知道,她說的是真的,不是開玩笑,也不是因生氣情緒上頭說出來的話。
“為什麼?”
倏地,他就像是顆泄了氣的氣球,隻能頹然地問出這一個問題。
為什麼呢?
沐婧嬛的唯一想法就是好聚好散的分開,她沒有刻意找對方的缺點,隻是溫和地開口:
“沒什麼,就是相處這麼久,我覺得有些不合適罷了。”
“哪裡不合適呢?”
緩過那一瞬間的難過,許熠元重新振作起來。
“我不同意分手。如果是哪裡不合適,不合適的地方,你說出來,我都可以改。”
在一起是需要兩個人同意的,那麼,分開,應該也是需要兩個人同意的。
許熠元固執地說出這條他在心裡認同的“準則”。
可事實上,在一起,兩個人同意,代表著都想要這段感情,才在一起的。
就像是一起在河麵上建造橋梁,一人在河這邊,一人在河那邊,兩人互相喜歡,才會不斷向中間添磚加瓦,最後鏈接在一起。
被雙方一起期待的感情就是能夠存續和長久的堅固橋梁。
分手是相同的道理,同樣是對一段感情的態度,有人想要繼續,有人想要分開。
分開的這方撤回了自已的喜歡,另一方再怎麼維護,最終得到的,也隻能是崩塌的結局。
一段感情裡,不管開始還是結束,看的,永遠都是拒絕而不是同意的態度。
沐婧嬛並不想說太殘酷的話傷他的心,隻能看能不能找一個他能接受的理由。
“我們性格不合。”
“我們……”
“……”
許熠元非常固執,無論沐婧嬛怎麼說,他都是擺著很低的姿態,說著自已可以改的話。
這樣的場景,放在外人眼裡,大抵都會覺得沐婧嬛蠻橫欺負人。
若是她有良心一些,就該收回讓人難過的話。
在沐婧嬛眼裡,卻激起了她的一些掩藏了許久的悶氣。
她說性格不合,這話並不是胡編亂造的。
許熠元性格很好,溫柔善良,細心體貼,沒有脾氣,偶爾的強硬也是有理由的,任誰看都覺得是個再好不過的男友選擇。
可就是因為他總是依著順著,讓沐婧嬛有時候想發脾氣都覺得自已愧疚後悔。
也就是如此,明明沐婧嬛半年前就有些分手的意思,在許熠元的各種柔風化雨的話語行動中,變為了泡影散在風中。
沐婧嬛從來就不是專情的人,她對自已有非常清晰的認知,她也從來不避諱這點。
但與許熠元在一起後,每一次剛萌生一點分開的念頭,就被心裡的愧疚打斷,甚至想起許熠元的好,反而讓自已與他更加親近。
直到發現求婚戒指,涉及到她原則的東西,才慢慢意識到。
柔能克剛,是怎麼克製的呢。
變幻為極有韌性的絲線,纏繞在目標的身上,目標想往左走一米,他就將自已往左擴展一米。
不管如何,都將人牢牢捆綁在自已領域裡。
沐婧嬛覺得自已就是這樣被困住的。
現在,她就要掙脫這層無形的絲線纏繞。
“許熠元,彆說了。就是因為你對我好,我才要與你分手的。”
許熠元好像被傷透了心,垂著的睫毛上沾著一點水霧,聲音低低:
“我對你好還不行嗎?”
沐婧嬛頭疼地扶了扶額頭,將心裡的話喊了出來:
“可是你對我的這個好並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麼樣的好,我都可以改的。”許熠元還是說的這句話。
他好像認準了一個死道理:隻要錯誤在自已身上,就有更改的機會。
沐婧嬛深吸了口氣,終於放棄了好聚好散的可能。
有些事能改,但世界上大多數的事情,都是不能更改的。
她的神情變得漠然,用一種輕佻又隨意的語氣開口道:
“許熠元,你知道我喜新厭舊的。你不是我第一個男友,也不會是我最後一個男友的。”
“我提出分手,當然是對你不感興趣了,不喜歡你了。”
“不可能。”
許熠元搖頭,不可置信地否認她的說法。
“怎麼不可能?”沐婧嬛嗤笑一聲。
“兩年前我喜歡你,不代表兩年後我還會喜歡你。”
“你一點都不好玩。”
“生活單調枯燥,不知道固守著從哪裡學來的老古板來的一套,連床上的動作都那麼單一無味。”
“我早膩了。”
沐婧嬛的話尖銳無比,甚至還有些刻薄,如同一柄柄尖刀,將人的心臟捅得鮮血淋漓。
看著許熠元絕望蒼白的臉,沐婧嬛歎了口氣。
“分手吧,彆鬨得太難堪。”
然後將車鑰匙放在桌上,自已轉身離開。
她並不想鬨到現在這個場麵的,許熠元底線太低,不戳著他的心,怎麼能斷絕他不分手或者分手後和好的想法。
下定了決心要分開的,就不能給他任何重新開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