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沒有背景的破落窮獵戶,踩著自已這些官宦世家出身的女郎上位,傳出去她們還要不要麵子。
於是,那些本就是仗著家世進入朝堂的紈絝女郎,現在也仗著自已的家世給林朝下了套。
乾正事不行,陷害彆人拉人下馬這些人還是很有一套的。
林朝為人正直,也不貪慕權貴錢財,沒什麼能讓人好指摘的地方。
記恨她的這些人就揪住與帝卿相識這一點,又添上她與祝家獨子之間的聯係,參了她一個借勢欲要圖謀不軌的罪名。
不是多用心的計謀,也許聽起來還有幾分可笑,肯定是不能扳倒林朝的。
但她們要的也不是一下子將人扳倒,與手上握著兵權的帝卿關係好,憑這一點,就能讓皇帝心中生出猜忌與疑慮。
不管最後調查出來這件事的結果如何,將事情擺在了明麵上,再添上幾句不妙的猜想,一定能讓皇上心裡留下一個坎。
尤其林朝是一個人孤身在朝堂,那些女郎可不是,甚至,林朝的上級就是其中一位女郎的母親。
親近之人上眼藥可是很方便的,上官對你不滿,就算你能力沒什麼問題,那也肯定有彆的地方不對,保不準就是為人上有什麼問題。
上位者的心思最是難猜,有時候就算她知道你什麼也沒做,清清白白的一個人,懷疑一來,就很難再重用她。
後麵,即使調查清楚林朝與帝卿的來往並沒有摻雜什麼利益之間的關係,皇帝還是不想將林朝放在自已眼下。
在人的唆使下,林朝就被打發去了邊關。
散朝時,平時常常給林朝找茬的幾個官員圍住她。
一個姓張的武官笑著說道:
“恭喜恭喜啊,林佐領,才幾天呀,您可就又升了職。”
“是啊,以後可得提攜提攜我們。像我們,也隻能在京城磋磨,不像林佐領,還能上戰場。”
另一個一起的官員擠眉弄眼,說著讓人提攜的追捧的話,眼中的輕蔑之色卻明晃晃地彰顯著相反的意思。
誰不知道京城在天子眼下,就算一時官位低,隻要被皇上看重,那就是坐了青雲梯,一步登天。
林朝從一個正五品京官,變為邊關裡正四品的佐領,明麵上看來好像是升了官,對她們來說,卻是實打實的明升暗貶。
另一個官員大概是和林朝有些齟齬,連表麵的和平都不想偽裝。
“林佐領,您可得小心些,邊關不比京城,那裡可沒有人因為關係好提攜你,真刀真槍的,林將軍要是害怕,申請調令我們也是不會攔著的。”
“錢參議,你說什麼呢。林佐領是什麼樣的人物,帝卿府上的貴客,誰就是想攔也攔不住呀。”
兩人一唱一和,嘲諷林朝是憑借帝卿上的位。
林朝脾性好,可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包子。
她看向一月來總是給自已找茬的官員,冷笑一聲。
“諸卿要是羨慕,那我去向陛下請命,我們一同去邊關。朝堂之上的同袍之情,也能繼續延續至戰場。”
“不過嘛,怕就怕,以諸位的武力,怕是上了戰場就回不來了。”
說這話的時候,林朝眼角向下,都沒正眼掃視幾人,就淡淡收回目光。
她明明什麼都沒做,給眾人卻帶來了極大的被輕視的感覺。
可就算知道被輕視了她們又能怎麼樣,總不能真的去向皇上請旨去邊關展示“實力”吧。
“哼”,錢參議臉上閃現羞惱的神色,嘴裡嘟囔著:
“有什麼了不起的,你一個不過是力氣大些的獵戶,又不懂什麼拳腳功夫,還真以為自已很厲害嗎。到時候可彆哭著求著要回來。”
話說完,怕林朝硬拽著她去向皇上請旨,錢參議揮袖而去。
其餘幾人也學著她的樣子輕哼一聲,然後揮袖而去,似乎是被氣到不願與豎子繼續溝通。
林朝看著她們的背影,卻怎麼看怎麼覺得那影子上寫滿了心虛。
“真是無趣。”
即使這場“唇槍舌戰”裡贏的人是她,林朝還是感覺不到一絲絲勝利的愉悅之感。
在京城日日和人鬥嘴並不是她的誌向,林朝今日接到去邊關任職的消息時,心裡其實並沒有害怕或者恐慌。
相反的,得知這個消息,從她心底蔓延上來的,竟然是輕鬆與歡喜的情緒。
她並不怕去往邊關,比起京城的爾虞我詐,真刀實槍地乾仗更讓她覺得自由。
林朝將聖旨往懷裡揣了揣,嘴角微勾,往宮門外走去。
才到門口,她就注意到了一架華麗的馬車。
站在外麵的仆侍注意到林朝,掀開轎簾對裡麵說了些什麼,很快,祁逸就下了馬車。
很明顯,他是來找自已的。
林朝三步並作兩步,向祁逸行了一禮。
“帝卿,可是尋臣有什麼事?”
祁逸聽到林朝對自已的稱謂,目光有些深意,他問,
“林朝,我早就知道皇妹要將你派往邊關,沒有為你求情,你可有怪我?”
林朝搖搖頭。
“此事並不怪帝卿。我來參加武試本就是為了天下黎民,於我而言,在京城,或是在邊關,皆是為民辦事,並沒有什麼兩樣。”
“再者,臣以為,邊關比京城更適合臣。”
祁逸就是這麼想的,所以沒有對皇妹的決定提出異議。
還有就是,他也是有些私心的。
比起京城盤根錯雜的關係脈絡,林朝在邊關更容易出頭,也更容易獲得——更高的職位。
他對林朝有些好感,所以盼望著她高位回京,他們才能開始些可能。
想到這裡,祁逸垂下眼眸,話裡帶著些暗示。
“林朝,我相信以你的實力,很快就能做出成績回京城的。”
“我在這兒等你回來。”
回京城?
林朝對此並沒有什麼所謂。
她在京城有居住的宅子,但在林朝的眼裡,自已總是沒有家的。
去邊關或者待在京城,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麼兩樣。
就算回到桐林村,有三兩好友,林朝也不覺得自已安定下來。
有時候,她總覺得自已像一縷居無定所的飄渺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