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熙姐姐,小姐說了,蓋頭交予我來繡便可,哪能讓您為這些雜事受累。您歇著,小姐那邊可離不得您。”
粉荷接過紅色的喜帕,眼神敬仰地看著雁熙。
自那日的事結束後,自已在季蓧然這邊的待遇提了不少。
以粉荷為首的幾個丫鬟更是將她當成了頭領,雁熙估摸著,應該是那日自已解決事情的雷厲風行,把粉荷震到了。
收服了一個,另外兩個在粉荷的絮叨講述下,也很快對她升起敬仰。
再加上季蓧然也確實更加看重她,她便很快成了季蓧然這邊丫鬟奴仆中有話事權的人。
這倒是她沒想到的好處。
雁熙轉過想法,笑著道:
“那就麻煩你了。我去給小姐收拾清點嫁妝。”
現在,她的行動範圍離季蓧然更近了一步,畢竟老夫人對她還是不放心。
貼身“照顧”季蓧然,需要看顧的瑣碎事情少了許多。
季蓧然又還在養身體,雁熙這段日子著實輕鬆。
這一輕鬆,就輕鬆到了婚禮當日。
季蓧然已經換好了喜服,蓋頭也被蓋上。
尚書府外,鞭炮聲音和嗩呐聲音夾雜在一起,震耳欲聾。
屋裡屋外都是熱熱鬨鬨,一派喜氣洋洋的。
其中,唯一不高興的,就是今日婚禮的主角——季蓧然。
她悶悶的聲音從蓋頭裡傳出:
“那蘇大公子當真趕了回來,邊關離京城不是很遠嗎?”
雁熙麵色不改,回道:
“聽說蘇大公子換了好幾匹馬,才在婚禮當日及時趕了回來,他這也是重視您。”
“誰讓他重視了。”
季蓧然很想耍脾氣,但今天這麼重要的日子,她是不敢做什麼事情的。
這股氣憋著,就不知道到時候遭殃的會是誰了。
雁熙站在一旁,著實對這位因著病弱事事順心的小姐的想法感到奇妙。
她想蘇大公子趕不回來,不是做的延遲婚禮的打算,而是,而是她曾在話本裡看到過一個故事。
裡麵,和現在的場景頗為相似。
不過話本裡是弟弟娶親,但因故不在,便由哥哥代行了拜堂禮。
故事的結尾,甚至那拜堂的女子和哥哥成了一對。
蓧然小姐心裡記掛尚書府,有這個想法並不一定代表她想和蘇遷結成良緣,可她對蘇遷是有執念的。
保不齊這代哥行禮,也能讓她覺得滿足。
還好蘇大公子蘇泊及時趕了回來。
雁熙眉眼稍稍舒展,抿著一個柔柔的笑,跟在花轎的旁邊,進了北靜侯府。
行過拜堂禮,季蓧然被送入了房內,雁熙等新娘帶來的丫鬟下人也跟著進了房間守著。
差不多枯等了一刻鐘,門被推開,從外麵進來了一位健壯英朗的男人,正是新郎官——蘇泊。
他五官極不錯,模樣是好看的,大概是在邊關的那十年,皮膚稍稍差了些,是漂亮的古銅色。
年齡比之季蓧然大了不少,整個人氣質沉穩,看著便覺得話不多。
蘇泊進了房間,根據嬤嬤丫鬟的囑咐,拿起秤杆挑起新娘的蓋頭。
季蓧然是美的,身上的病弱氣質被塗抹的脂粉掩蓋,倒顯出與往常不同的豔麗顏色來。
蘇泊紅了臉頰,雖然因為膚色紅得並不多明顯。
他還記得眼前的女人,之前他們有過一麵之緣,那時她約莫才八歲,穿著雪白的貂裘衣。
整個人粉粉嫩嫩的,像個小團子,跟在阿遷屁股後麵趕。
阿遷從小就貪玩,帶小姑娘根本玩不好,幾下就把人給甩開了。
蘇泊那年十八歲,因著家裡的情況比同齡人成熟些,便帶著小姑娘玩耍,將人給哄笑。
十八歲的蘇泊當然不會對才八歲的小姑娘起什麼心思,不過是蘇泊離了京城許久,接到母親為他挑選的未來妻子人選裡,看到了小姑娘的名字。
腦中一瞬間就想起了自已來邊關前印象最深刻的女孩,憶起當時嬌氣愛哭的小女孩,蘇泊莫名覺得若是與她成婚,婚後日子應該會很不錯。
所以,他才會回信多提了她兩句。
知子莫若母,長公主從回信看出了兒子對季小姑娘的不同,就托著人請媒人問了意見。
然後便成了現在的姻緣。
蘇泊從回憶裡抽身,看著現在漂亮的女孩,紅著臉道:
“蓧然,我們,喝交杯酒吧。”
他就是很直的一個人,沉默寡言,也不會說些哄人的話,直接就端著酒壺過來了。
季蓧然看了眼坐在自已身側的男人,與自已無數次想象的丈夫形象截然相反,她眼底劃過一絲厭煩,假裝咳了兩聲:
“咳咳,妾身身體不好,這酒,我喝不得。”
季蓧然身體是不好,但經過長年累月的調養,早就好了許多。
隻要不做些出格劇烈的運動,其他基本與常人無異。
蘇泊一個才從邊關回來的人自然是不知道其中的內情的,他漲紅了臉,磕磕巴巴說道:
“那,那交杯酒就暫且不喝了。我讓人送些糕點熱食來,用過後再休息吧。”
聽到休息二字,季蓧然麵色更不好,她捂著額,唉唉呻吟了兩聲,將雁熙叫到了身邊:
“雁熙,我有些不舒服,你給我熬些我常吃的藥來。”
對著蘇泊,她臉上則是敷衍的歉意:
“妾身一日未進食,身體實在有些不舒服,今日怕是不能服侍夫君了。要不然,夫君去其他地方休息?”
蘇泊開始還有些沒聽明白,直到沉默了會兒,他才聽出自已剛娶進門的小妻子的意思,是要把自已往外麵趕。
氣氛驟然變得陰沉,雁熙咂舌,她上前走了幾步,朝蘇泊福了福身。
“姑爺,奴現下去為小姐熬藥,房內無人看著也不行,勞煩您陪小姐多說說話。小姐剛嫁進來,有些生疏害怕,還是需要最親近的人進行疏導的。”
雁熙眼睛眨也不眨地就忽略了房間裡的粉荷等人,麵對季蓧然,則是微微搖頭示意,新婚當夜不要做得太過。
季蓧然就沒有開口再表示反對。
蘇泊想著雁熙的話,想起季蓧然獨自一人來陌生的府邸,心驟然軟下,便點點頭,情緒緩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