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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要是有種過來跟她對衝,她還敬他是一條漢子,但是現在?
看著萊特腳下滴落的小水坑,米亞彎起了眼睛,一個廢物,居然也敢跑到彆人家裡麵丟人現眼?
她走到萊特麵前停住,溫柔的問,“你自己走還是我送你出去?”
被鍘草藥刀架在脖子上的萊特抖得像是篩子。
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在這個小女孩兒麵前動都動不了一下,明明她那麼瘦弱的身軀看上去像是一推就能倒,可他就是沒辦法伸出手去對她做點兒什麼,反而腦子裡一片空白,連身體都控製不了。
“你怎麼不說話?”米亞手上稍微用力,萊特的脖子上就出現了一道血跡,“啞巴了?”
你不說話我怎麼知道你想要做出來什麼選擇呢?
米亞抬起手捂住鼻子,試圖阻斷這間屋子裡越來越難聞的味道,微微皺起了眉頭。
她現在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躺倒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下,給這具受創嚴重的身體一點兒緩衝的機會,真的不想要跟這種人繼續浪費時間。
“我我自己走”似乎是因為看不到那張笑起來又詭異又扭曲的嘴,萊特感覺自己終於有了開口說話的能力,結結巴巴的說。
有那麼一瞬間,他有種亞瑟就是被他的女兒給開膛破肚的錯覺。
那雙明明應該是溫暖底色的棕色眼睛看起來暗沉沉的,像是被抹上了一層灰,毫無光彩,想要把她注視著的一切都給拖下地獄
“很好。”萊特聽著對麵女孩兒明顯十分愉悅的聲音,又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
什麼樣的人才會在死了父親,自己的臉也毀掉了之後這麼開心呢?
他謹慎的挪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發現那把可怕的刀並沒有跟著自己一起移動,終於鬆了口氣。
可是看著對麵女孩兒的那雙毫無光彩又死氣沉沉的眼睛,他也興不起來什麼反抗的想法。
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對方是真的想要弄死他。這種感覺來的莫名其妙,可是又切切實實的衝擊著他,讓他不敢做出任何輕舉妄動的行為,包括任何反抗。
而且反抗有用嗎?
萊特在心裡麵問自己,得到了一個否定的答案。
麵對一個已經瘋了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離她遠一點兒,彆讓這股瘋病爆發在自己身上。
他毫不懷疑但凡是自己有任何反抗的意識,就會被對方一刀捅進身體裡麵,這絕對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萊特說服自己他不是不勇敢,也不是沒有勇氣,隻是做了一個正確的選擇而已。
“你忘了一件事。”眼看著萊特已經快要走到門邊,米亞突然開口,“把恩尼斯一起帶走喲~”
她聲音愉悅輕快,可是聽在萊特的耳朵裡麵完全就是惡魔索命一樣的動靜,怎麼有人能用這麼輕鬆的語調說出來這麼可怕的話?
少女原本清亮的聲線瞬間就成了勒在男人脖子上的細鋼絲,讓他不得不轉身回頭去撈自己兄弟的身體。
咦?
萊特摸著溫熱的身體愣了愣,不是很聚焦的眼睛終於有了一點兒神采,恩尼斯竟然沒有死?
“開心嗎?”米亞拎著那把鏽跡斑斑的鍘刀蹲在了他身邊,笑吟吟的問,棕色的眼睛在外麵的路燈碎光照耀下看上去熠熠生輝,漂亮極了。
可是萊特卻更害怕了。
比瘋子更加可怕的是什麼?
是毫無人性已經徹底扭曲掉了的瘋子!
他覺得眼前的小女孩兒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也許是目睹了他的兄弟的死亡給了她太大的刺激,這個本來膽小懦弱的姑娘已經完全瘋掉了,她看上去就像是隨時會用手裡的那把刀捅進身邊人的身體裡麵,並對此毫不在意。
說不定還會像殺死了她父親的凶手一樣,在給人開膛破肚之後把他們的內臟都給扯出來
萊特知道他不應該這樣懼怕一個小女孩兒,她明明那麼小那麼瘦弱,看上去隻要一個手指頭就能戳倒,可他控製不住自己的內心。
越來越冷的身體讓他不自覺的微微顫抖,默不作聲的低頭去把恩尼斯扶起來,費力的拖著自己的兄弟離開了這間草藥店。
這裡簡直就是一個人間的地獄,上帝把魔鬼都釋放了出來!
拖著恩尼斯,萊特匆匆的離開了這個他這輩子再也不想要跨入的地方。
“米亞?”扶著安妮躲在旁邊的佩莉看到有兩個人影從草藥店離開,遲疑的走到草藥店門口,試圖確定這裡留下的人是米亞而不是彆的。
“我沒事,隻是有點兒累。”米亞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臉上帶上了一絲疲憊,看上去脆弱的搖搖欲墜。
她是真的感覺有些疲倦了。
本來就受了嚴重的傷,這時候她應該好好的休息才對,而不是硬挺著跟人渣戰鬥。
現在事情解決了,人一鬆懈,因為憤怒而忽略掉的各種問題就重新浮現了,傷口的疼跟身體上的疲勞感一下子就湧現了出來,讓她沒有辦法再對此無視,“我想我現在需要好好的睡一覺,剩下的事情等到醒了之後再解決。”
十四歲女孩兒的身體,真的沒有強壯到可以在受了這麼嚴重的傷又耗費了這麼多的心力之後還能堅強的站在這裡解決各種後續問題——比如說安妮。
“我知道,我知道。”佩莉看著扶著門框的米亞連聲說,心裡麵全都是對她的同情。
多可憐的女孩兒,一天之內遭遇了這麼多的事情,她現在真的需要一個好好的睡眠來讓自己恢複力氣。
對著米亞那半邊沒有受傷的臉,佩莉憐惜極了,“我幫你把安妮送到房間吧。”
事情已經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現在除了好好休息之外她們也無法做彆的事情了。
“謝謝,佩莉,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些事情。”米亞歎息一聲,保持著自己完好無損的那一邊臉麵對著佩莉,眼睛裡麵含著淚水溫柔的說。
感覺自己像是一個欺騙良家婦女感情的渣滓。
現在的處境已經夠糟糕的了,她真的不希望再出現什麼意外情況,也隻能裝成小白兔騙人同情了。
一直忙著照顧安妮跟亞瑟的佩莉並不知道這個看上去仿佛是受了傷的小白兔一樣的姑娘之前都在草藥店裡做了什麼,隻是憐惜的拍了拍她的手,一手扶著安妮一手抱著亞瑟把他們一起送進了草藥店後麵的屋子裡。
完全沒有注意到米亞始終用自己沒有受傷的那一邊臉對著自己,就連走路的時候都是這樣。
“我明天早上再過來,你跟安妮好好的休息一下。”佩莉幫忙把安妮扶到床上後對米亞說。
可憐的女孩兒現在已經搖搖欲墜了,她需要人來照顧。
米亞沒有說話,隻是重重的擁抱了一下佩莉,目送她離開。
她真的很累,也很疼,迫切的需要一場足夠的睡眠來讓自己恢複一些精力。
沒再去思考問題,米亞用被子裹住自己,快速的進入了睡眠當中。
有什麼事情,等她醒來再說吧,現在是真的熬不住了。
米亞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腦袋被開了個豁口人還直接被掀飛了,這種事情放在彆人身上早就沒命了——瑪麗娜本尊確實也沒有了,米亞這麼一睡睡了快要一天的時間也就算不上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了。
但殘留在身上的痛楚依然讓她感覺自己腦袋上頂了一把錘子在定時的砸,以及那受傷的半邊臉活像是架了一隻針架子一樣,不動都在發疼,更不用說是起床的時候牽扯到臉上的肌肉,真是疼的讓她生理性流淚,眼睛都在發紅。
這種問題也沒有辦法立刻解決掉,隻能慢慢的熬過去。
而且還有草藥店的事情。
米亞轉頭脖頸看向了窗外,倫敦糟糕的天氣真是過去了一百年時間都沒有任何改變,霧氣重的人走在街道上要不是靠著馬蹄的聲音進行辨彆能直接被踩死,對傷患真的過於不友好了。
可她現在也沒有什麼辦法來給自己換個生活環境。
有個切實的身份雖然麻煩多多,但也確實是比憑空捏造出來一個身份或者是購買一個身份要更加容易融入到這裡。
尤其是她現在的身體條件下。
低頭看了一眼那雙雖然沒有變形,但是上麵卻布滿了繭子的手,再摸摸粗看很不錯,細看卻有點兒粗糙的皮膚,這外觀怎麼看都怎麼不像是什麼養尊處優的樣子,更何況還有臉上那道傷。
現在的這種情況真是連給自己買個合適的身份都困難重重,需要考慮的事情簡直不要太多。
給安妮留下一大筆錢之後跑路的想法甚至都沒有在米亞的腦子裡產生過,還是適應現在的身份,好好經營草藥店才是正經。
彆的不說,至少在草藥的認知上麵她還是合格的,總能夠派上一點兒用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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