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雷利安根本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麼,即便是禁軍的超凡頭腦也無法理解眼前的戰況,
鮮血,鮮血流淌在戰場的每一處,整個戰場都被鮮血給填滿了,甚至將瓦雷利安的腳踝給淹沒了,
他看到了那頭大魔自燃燒著的天空中落下,張開了破損的雙翼,睜開了殘破的獨眼,滿是傷疤的手臂揮舞著兩把猙獰戰斧,
他血肉破碎,頭破血流,顱骨外露,犄角斷裂,像是一個受創之魔,像是一個受刑之人,
但就在下一刻,仿佛滿是鮮血的戰場滋養了他,仿佛血神的恩賜治愈了他,
他身上的傷痕頓時消失,殘破的羽翼也隨之修複,
那足以遮蓋天穹的羽翼上不斷流淌下鮮血,八千八百顆燃燒著戰火的星球倒映在漆黑的肉翅上,向著整個戰場灑下火與血交織的瓢潑大雨,
凡人們在烈火中化作了灰燼,縱使是身著這陶鋼動力甲的阿斯塔特也無法正麵應付這血與火的烈雨,
然後,這頭巨獸發起了衝鋒,那兩把野獸牙齒一般的猙獰斧頭劃破了血雨,撲向著戰線之中,
無論是人類還是惡魔,隻要阻攔著他的步伐,都會被那雙斧頭奪走生命,
寂靜修女們想要用自己的反靈能力量拘束這頭猙獰的大魔,但反倒是他們被大魔揮舞著的利刃砍下了顱骨,
一尊蓋拉圖斯蔑視者無畏配合著八個阿拉琉斯終結者們發起了衝鋒,但這頭大魔隻用八刀就劈開了無畏的裝甲,碾碎了其中的殘破軀體,而那八個終結者的顱骨如今正懸掛在大魔的腰間,
甚至連護民官伊塔萊奧都倒在了這頭大魔咆哮的利斧之下在那兩把猙獰血斧的麵前,他們引以為豪的精金動力甲宛如羊皮卷一樣脆弱,
那大魔呼嘯而來,灰騎士阿爾昆怒吼著他的名號:斯卡布蘭德,
恐虐昔日的首席大魔,如今被恐虐所寬恕,被恐虐所賜福的血腥殺神,
斯卡布蘭德重重踏出一步,血海中泛起一道洪水,手中的巨斧順著血潮洪水呼嘯而來,
一位寂靜修女僅是被斧頭輕輕擦過,就渾身燃燒起了烈火,哀嚎著被燒成了灰燼,
他是一頭駭人的殺戮引擎,血管中流淌著的是用戰場硝煙沉澱而成的鉛水,他的心臟燃燒名為屠殺的燃料,不斷向著他的肌肉迸出永恒不歇的惡意,他幾乎不可能阻擋。
但瓦雷利安選擇直麵不可能,
他的身後跟著三個寂靜修女,灰騎士阿爾昆則從他的身側發動進攻,
兩人一左一右,一金一灰,兩個帝皇的造物同時向斯卡布蘭德發動了進攻,
靠近之後瓦雷利安,瓦雷利安才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這頭巨獸的可怖,
他感覺自己不像是在麵對一個物質的敵人,而像是在麵對一頭活火山,一頭不斷噴湧著地獄之火的活火山,
而且瓦雷利安驚恐地察覺到,這頭巨獸根本就沒有理智可言,隻是靠近他瓦雷利安就能感受到他意誌的每一個角落都隻有徹頭徹尾的殺戮和憤怒,
血神修複了他的身軀,給予了他曾經的力量,甚至給予了他新的恩賜,
但唯獨沒有把神誌重新給予他,血神留給他的隻有憤怒,
也許是錯覺,也許是瓦雷利安的精神真的看到了亞空間中的可怖景象,
他看到了重疊在斯卡布蘭德的身上的,是一個身穿著沐血黃銅鎧甲、宛如嗜血獵犬般麵容猙獰的可怖存在,
血神的意誌正附著在斯卡布蘭德的身上,斯卡布蘭德隻是血神意誌的容器。
但,但瓦雷利安和灰騎士阿爾昆還是鼓起了勇氣衝鋒向前,
瓦雷利安無法知曉阿爾昆是如何鼓起的勇氣,
但瓦雷利安覺得自己之所以有勇氣揮舞長矛的一個原因就是這他媽太丟臉了,
他實在無法接受,接受禁軍的回歸後的第一場戰鬥就以這樣慘烈的失敗結束,
他已經能想象到戰爭結束後,阿斯塔特和凡人們會如何看待禁軍了,
失望?嫌棄?覺得帝皇的護衛就這?
不要啊!禁軍絕對不要淪為這樣的東西啊!
瓦雷利安寧可選擇向死亡衝鋒,也不願意選擇麵對這樣的未來,
要麼他來保護禁軍的榮譽,要麼讓他死吧。
瓦雷利安聽到了利斧劈砍陶鋼的聲音,名為屠戮的斧頭劈砍了灰騎士阿爾昆的陶鋼動力甲,
但強烈的靈能力量和鮮血一同從銀灰色動力甲中湧出,化作閃電咆哮肆虐,彙聚在阿爾昆的戰錘之上,
那呼嘯著戰錘重重射出,砸在了斯卡布蘭德的臉上,除魔符文灼燒著斯卡布蘭德厚重的鮮紅皮膚,但並未真正對斯卡布蘭德造成什麼傷害,
隻是讓他劈殺向瓦雷利安的斧頭慢了一個瞬間,隻是一個瞬間,
可說來奇怪,明明從未有過交流,瓦雷利安居然奇跡般地理解到了阿爾昆的目的,
那位灰騎士用拚死般的一擊和全部的靈能力量為瓦雷利安換來了一瞬間的機會,隻有這一個瞬間,
瓦雷利安的體內不知為何忽然湧出了一股力量,一股狂怒和勇氣,
他發出了一聲怒吼,抓住灰騎士阿爾昆創造出的短暫機會,一躍撲向斯卡布蘭德的腦袋,
瓦雷利安找準了斯卡布蘭德被灰騎士靈能力量削薄了的那塊皮膚,名為智識的長矛猛地刺入其中,
鮮血流淌而出,長矛紮破了斯卡布蘭德的皮膚和血肉,但撞在了更堅硬的顱骨之上,強烈的反震感幾乎讓瓦雷利安脫手,
然後,他感到左肋傳出刺骨的疼痛,聽到了智識矛頭折斷的聲音,
名為殘殺的斧頭砍碎了耀金鎧甲,讓握著斷裂長矛的瓦雷利安像是一塊破布般摔了出去,重重砸在地麵血池之中,
他的不遠處就是灰騎士阿爾昆,
讓瓦雷利安感激帝皇的是,阿爾昆雖然被顱骨碎裂、動力甲被劈砍成兩半、內臟暴露在空氣中,但他還活著。
就在此時,死亡的陰影籠罩在了瓦雷利安的身上,但他重傷的身軀幾乎卻變得很慢,
瓦雷利安經受的漫長訓練讓他確信:他躲不開這一斧頭。
嘭!!
靈能重錘重重砸在斯卡布蘭德的腦袋上,砸在瓦雷利安剛剛造成的傷口之上,
斷裂在斯卡布蘭德腦袋裡的智識矛頭隨之撕開了斯卡布蘭德的頭皮,讓蒼白的顱骨暴露在了空氣中。
斯卡布蘭德發出了暴怒的嘶吼,動作慢了一點點。
但瓦雷利安抓緊機會,一把抓住身軀殘破的灰騎士阿爾昆躲開了斯卡布蘭德的斧頭。
然後瓦雷利安看到了是誰發動了攻擊
蕾娜粗重地喘著粗氣,穿著那身灰綠色的卡迪亞軍服站在斯卡布蘭德的麵前
蕾娜頭暈目眩,她自己都說不清楚自己又從那裡榨出了那股強大的靈能力量,
那股充滿了憤怒、殺意和勇氣的靈能就像是忽然在她的體內湧出來的一樣,
就在蕾娜鼓起勇氣,打算用自己堪稱纖弱的凡人身軀去麵對斯卡布蘭德的瞬間。
蕾娜隻能認為這是帝皇和聖哆啦a夢的賜福。
恐虐賜福了瓦雷利安、阿爾昆和蕾娜,給予了他們力量。
血神讚歎勇氣、讚歎憤怒、讚歎於戰鬥的意誌,
祂喜愛灰騎士阿爾昆,拚死一擊,以血換血,祂贈與她力量,
祂喜愛禁軍瓦雷利安,怒其不興,以死護榮,祂贈與他力量,
祂甚至喜愛那個靈能者蕾娜,
身為凡人,靈能也已耗儘,卻仍然憤怒、仍然充滿對惡魔的仇恨,仍然充滿勇氣,
而且恐虐喜歡她對靈能的理解,於是恐虐賜予她力量。
即便他們三個都是血神的敵人,但血神仍然讚歎他們的勇氣,給予他們恩賜,並
並給予他們戰鬥中的死亡,
血神不會心生憐憫,隻是血神可惜於這樣的靈魂為何不屬於自己?
斯卡布蘭德舉起了名為殘殺和屠戮的雙斧,
軍服被鮮血浸透,臉上臟兮兮的蕾娜默默看著這一幕,
她沒有感到恐懼,隻覺得平靜,一種輕柔的平靜,仿佛是召喚,仿佛是注定的結局,
她隻是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母親,那個虔誠的帝皇信徒,
她肯定料不到,自己那個出生在巢都的女兒,有一日竟會為保護泰拉皇宮,死在大魔的斧頭之下,
如果知道的話“你會為我感到自豪嗎?”蕾娜輕聲詢問道。
沒有人回答,但蕾娜挺起了腦袋,
她想起了自己曾經和周雲在巢都討論過的那個問題“母愛能否大於信仰?”
蕾娜忽然明白了,帝皇愛人類,就像是人類愛帝皇,
帝皇就是人類,帝皇對人類的愛本就是人類對人類的愛,虔誠的信仰與真摯的母愛本就是一體的,因為眾生都將歸於帝皇
蕾娜看向斯卡布蘭德,看向那衝向自己的斧頭。
“帝皇在上”
蕾娜輕聲呢喃,輕聲祈禱:
“聖哆啦a夢在上”
“請您拯救”
皇宮深處,褐發少年有些迷茫地抬起了頭,祂察覺到自己分割給周雲的那部分力量正在流動
祂隱約間聽到了一個聲音,一個從周雲四次元口袋中傳來的聲音
「育兒材料已添加」
「育兒程序:兒童行為矯正再教育進度:88」
「兒童行為矯正再教育,已初步完成」
像是來自西部荒野的風吹過了滿是鮮血的戰場,遠方隱約有牛鈴的聲音響起,
圍巾隨風而動,牛仔帽被纏繞著花繩的手指摁在頭頂,
在斯卡布蘭德和蕾娜之間,左輪旋轉的聲音驟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