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峰的師兄弟們表情也不太好看。
剛剛他們心急,看見小師妹忽然打落暗器,也覺得是薑筱想出手害人。
可論修為,小師妹的確打不過……
半晌,周燁寒緊繃著唇低聲開口:“不過一場擂台,你有必要這樣上綱上線,得理不饒人?”
他不是蠢貨,也大概猜出了這事的經過,可如果真讓小師妹擔上了誣陷同門的罪名,她還怎麼在天玄宗自處?
玉衡真人也表情不善。
“暗器之事隻是誤會,本尊算你二人打成了平手,都入門做本尊的親傳弟子就是。”
經此一事,他心裡對薑筱很是不喜了,但此事必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過一個親傳的虛名,給了也無妨。
薑筱聽著,唇角扯起一個自嘲弧度,心裡更疼。
他們覺得不是什麼大事,卻不知道前世她認了罪,被懲罰碎了靈根,修為也變得難以寸進。
現在哪怕她將真相擺在他們麵前,他們也還是會護著白瑩瑩。
前世她退讓解釋那麼多有什麼用呢?她從來都沒錯,錯的是這些白眼狼!
還留在玉衡宗做什麼呢?等著被玉衡真人剮了靈根劍骨為白瑩瑩這個愛徒做嫁衣麼?
她的心徹底冷了,拿出玉衡峰的弟子令牌,毫無眷戀從令牌中收回了自己那一縷靈識,令牌頓時化為一蓬玉粉飄散在地。
玉衡真人瞳孔緊縮:“薑筱,你要做什麼?!”
薑筱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下單膝跪地,嗓音冰冷,卻擲地有聲。
“薑筱自請退出玉衡峰,也不敢做真人親傳!”
眾人頓時愣住,白瑩瑩更是一臉不敢置信。
天玄宗是修仙界第一宗門,能做峰主的親傳,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事情,她居然主動放棄!
但很快,白瑩瑩便回神,心裡冷笑。
她退出更好,從此玉衡峰隻有她一個女弟子,師兄弟的嗬護和師尊的寵愛就都是她的,薑筱之後也隻能是個上不得台麵的外門弟子!
但玉衡真人的臉色卻陰沉無比。
今天來觀摩他挑選親傳的人不計其數,除開本宗門的長老們,還有許多交好宗門的長老和弟子。
若薑筱真是贏不過才退出,無人會說什麼,但眼下事情鬨成這樣,明眼人都猜得出經過。
她再離開玉衡峰,豈不是明明白白告訴彆人他偏心白瑩瑩!
他握緊了拳頭強壓怒火:“筱筱,師尊一向看重你,不過是同門間的一些小齟齬,何必如此意氣用事?”
“你若離開玉衡峰,便隻能成為宗門的外門弟子,再要回歸內門,至少要走十年的彎路,何必耽誤自己的修行?”
薑筱明白自然明白是這個道理。
從外門弟子進入內門,首先要攢夠貢獻點,其次還要有人願意收她。
現在她已經算是跟玉衡真人撕破了臉,恐怕沒有哪位峰主願意蹚渾水……
她握緊了手中的劍看著觀禮的長老們,毫不猶豫道:“弟子心意已決。”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玉衡真人哪怕不甘心,也隻能道:“好……你好自為之!”
薑筱行了個禮,轉身要走時,目光忽然落在最上首的那位白衣男子身上。
他……似乎是天玄宗最年輕的長老聞人淵,主修無情道,骨齡不足百歲已經是分神期大能,論起修為,比今年已經骨齡二百來歲玉衡真人更強。
聞人淵的性子頗有些乖僻暴戾,幾乎從來不跟同門來往,但前世她眾叛親離要被趕出宗門時,是他出手幫了她。
再後來,宗門遭受大難被屠門,弟子長老死傷慘重十不存一,也是聞人淵出手將那些人斬殺,而後離去。
想到前世的悲慘下場,這一世,她隻想好好為了自己活著,遠離這些狼心狗肺的人。
若能修無情道,再好不過。
可是,聞人淵到現在連個記名弟子都沒有,她拿不準他願不願意收她為徒。
猶豫一陣,她並未多說什麼,而是轉身神色自若走了出去。
見她竟然真走得毫不眷戀,眾人目光呆滯,玉衡真人更覺得自己像是臉上挨了一耳光!
玉衡峰眾弟子更是咬緊了牙關。
薑筱一個孤兒,怎麼敢叛出玉衡峰,轉投他人做師傅!師尊和他們這些師兄弟有什麼對不起她的地方!
唯有大師兄周燁寒握緊了拳,神色有些複雜。
六師妹從前明明很聽話,為什麼從小師妹來了就變得這樣逞強好勝,有沒有想過這樣會讓玉衡峰丟儘顏麵!
其餘前來觀禮的長老們見狀也不好久留,對玉衡真人道了恭喜,便紛紛離開。
玉衡真人臉上卻看不出一點喜色。
白瑩瑩其實是他流落在外的女兒,他也是前陣子看見她的玉佩才知道的。
他收她為徒,也是希望能夠光明正大寵愛她。
但不知為何,看見薑筱就這麼走了,他心裡說不出的不舒服,好似有什麼東西離他而去了一般。
他心神不寧給了白瑩瑩拜師禮,他便轉身回到自己洞府,隻留下玉衡峰一眾弟子沉默待在擂台上。
白瑩瑩眼中卻閃過一絲幽光。
薑筱就這麼離開,便不會有人知道玉佩的真相了,但這女人身上還有那麼多機緣……
就這麼放過,她很有些不甘心。
眼珠一轉,白瑩瑩的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落下來。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六師姐就不會離開玉衡峰了。”
她哭得楚楚可憐:“我去給六師姐道歉求她回來,不能讓她就這麼跟玉衡峰離心,對不起師兄們的關愛和師傅的教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