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羽奶奶自認從道祖、老天爺、水府主人那兒，拿到了“水府探索許可證”，可她還是不敢大咧咧往裡麵走。
她像是戰場上的排雷兵，從最外圍，一點點往裡麵蹭。
足足花了五天時間，才打通一條丈寬、三十裡長的直道。
哪怕她看到不遠處的草叢裡，有一株朱果樹，上麵結了幾十顆紅彤彤的果子，也不允許河妖離開她開辟的“安全直道”。
“蠢材，幾十個朱果算什麼？這裡是上古水府，水府裡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你們難道不曉得？”
麵對羽奶奶嚴厲嗬斥，一眾妖孫兒滿臉茫然地問：“最重要的是什麼？”
“是控製這座水府的總樞紐！掌握了總樞紐，這裡的一切都是咱們的。”小羽沉聲道。
“總樞紐是什麼？”
小羽語塞了。
她也是兩輩子加起來，第一次遇到水府，哪知道水府總開關是啥。
不過是前世讀了些仙俠網文，裡麵有探索遺跡的劇情
“你們都是水妖，曾經住過水府算了，你們那個臭烘烘的糞坑，說是‘水府’，都拉低了‘水府’的格調。
至少你們見過流沙河水神的水府，那老龜是如何操控水府的？”
黑金剛道：“河神的水府是一個建在大水坑裡的宮殿。
除了建在水裡，和人間帝王的宮殿沒啥區彆。
河神每次擴建水府時，還讓咱帶著孩兒去服徭役，一乾幾個月，甚至幾年。
流沙河裡沙子多，得從河邊的山上開采石頭呢！
把石頭修整成一塊塊的，再一塊塊馱運到幾百裡外的大水坑，好累人。”
“整個水神府就沒半點神異之處？河神沒布置防禦法陣、隔水法界之類的？”小羽問道。
“應該有，可我一個大老粗，不懂法界與符陣啊。”黑金剛撓頭道。
“操控法界和符陣的總樞紐，就是我們要尋找的目標。”
小羽再次環顧周圍一圈。
此地也和外麵的“渦眼”一樣，有非常豐沛的水靈力，空氣中也閃爍密集的青色光點。
除此之外，再無其它光源。
或許是缺少自然光，或許此地缺少五行之水以外的其它靈氣，雖長有花草樹木，卻都有些發育不良的樣子，沒見到特彆高大的林木。
最茂盛的紫竹和不知名樹叢，也才七八米高。
但小羽一個人類，身高擺在那，這些草木和蔓藤，足以阻擋她的大部分視野。
“黑金剛，你站在這兒，和龐鐵骨疊羅漢。”
“什麼疊羅漢？”黑金剛不明所以。
“你站在他肩膀或者雙掌之上，然後我站在你們頂上。”小羽道。
“奶奶你不是會飛嗎？”胖孫子道。
“你們嚴肅點，咱們是在探索上古大仙的洞府！任何地方都可能出現致命禁製，觸動了禁製，會要人命的。
除了咱們蹚出來這條小道，不許去彆的地方，左右不能亂走，上空更不能亂飛。”
羽奶奶看過很多探寶劇情的網文，實際經驗為零，思想理論是一套套的。
河妖們沒啥見識，奶奶說啥就是啥。
很快妖孫妖兒疊成兩丈高的“哨塔”。
黑金剛雙手高舉於頂，手掌攤開，讓龐鐵骨站在上麵，胖孫子有樣學樣，讓乾娘的小腳落在自己寬大堅硬的蟹鉗上。
果然是站得高看得遠，視野開闊了許多。
小羽開啟魔眼，以心之靈眼輔助，施展半吊子的“望氣術”。
人有氣，物也有氣。
望氣術本質上和“聞香識女人”、“聞靴知腳氣”沒太大區彆。
都是代表人或物的本源之氣，與天地交感，泄露在外麵。
用眼睛觀看這種泄露之氣的技巧，便是望氣術。
收斂自身的氣，並對自身之氣進行偽裝，便是小羽前些日子修煉的《村姑劍》。
《村姑劍》主要觀摩眾生之氣質、麵貌、動作、神態、麵相，距離直接望人之氣，還十分欠火候。
更何況此時並非望人之氣，而是觀物之寶氣，尋找“仙府總樞紐”。
“啊呀~~~”
出乎小羽意料，剛一開啟望氣術，便有一大片璀璨奪目的九彩祥光迎麵衝來。
光芒太強，甚至蘊含強大的力量。
小羽眼睛刺痛，靈魂像是被攻城錘使勁撞了一下。
她痛得發出一聲慘叫，身子搖搖欲墜。
幸好黑金剛很穩，“娘，咋了？”
“咱們好像發達了，我，看到了至寶，真正的至寶啊。寶氣之強盛，猶如盛夏正午的太陽。”
小羽捂著漲紅流淚的雙眼，激動得聲音都在發顫。
以她如此粗淺的望氣術，都能直接看到璀璨到刺痛雙眼的寶氣，足見寶氣之濃鬱強烈。
“至寶在哪？寶氣很強烈嗎，我什麼都沒看到。”眾妖疑惑道。
“你們又不懂望氣術”
小羽頓了頓，腦子稍微冷靜下來，臉上浮現一絲疑色。
即便他們不懂望氣術，但以至寶的寶氣之盛，凡人也該有所感應。
《滕王閣序》中有很多經典名句，其中一句叫“龍光射牛鬥之墟”，指的是龍泉、太阿兩柄寶劍的發掘過程。
太阿、龍泉被裝在石匣內，埋藏於深土下，。
理論上不掘土，是不可能被人發現。
但寶劍有靈，寶氣太盛，直接射到天上，照耀於二十八星宿之牛、鬥二星之間，其光華能和星辰之光爭鋒。
彆說煉氣士以望氣術觀看，連目光敏銳的凡人也能察覺異常。
小羽沒見過太阿、龍泉二神劍，但她十分確定，那兩柄寶劍放射的寶光，絕對不可能璀璨如大日，隻叫她雙目刺痛，連靈魂也遭受神秘力量的衝擊。
強如太阿、龍泉的寶光，常人便偶有所感。
現在在水府內部，黑金剛等水妖距離至寶也就十來裡，為何毫無所覺？
彆說黑金剛，連她先前沒開啟望氣術時，也——
小羽眨了眨眼，又揉了揉眼睛，現在沒開啟望氣術，可依舊有一片璀璨光華在遠處閃爍不定。
“你們看那，有沒有寶光？”她指著燦燦光華問道。
“隻看到一片開紫色小花的蔓藤，沒有寶光。”黑金剛道。
“奶奶，我什麼寶光都沒看到。”
“奶奶，我們不會望氣術。”
小羽心血來潮，冥冥中有了一種感悟：這是她的機緣！
“你們留在這兒彆動，我過去瞧瞧。”
“娘，你一個人過去，萬一遇到要人命的禁製，咱們都來不及配合你組建軍陣。”黑金剛道。
水蛇小綠也道：“奶奶，反正我們已經開辟了幾十裡的道路。
不如繼續開一條路，頂多耽誤幾天。有我們跟在您後麵，總歸是更穩妥些。”
小羽搖頭道：“那件寶物應該與我有緣，我此去斷然不會遇到危險。
你們大概與它無緣，跟了過去，可能驚走靈寶。”
她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找到寶物，更加不曉得寶物是什麼，但她相信自己的感覺：那寶物好像真的跟她有緣至少不會有危險。
“記住，彆亂跑，彆擅自離開我們開辟的安全之路。黑金剛，你看住他們。”
再次叮囑一番，小羽撥開樹叢，朝著紫花蔓藤的方向走去。
路上遇到的靈果、仙草，有誘人的香氣飄到鼻端，小羽也毫無所動。
很順利，一路上沒遇到任何變故。
走了大概八裡路，她來到一個殘破衰敗的石亭前。
先前他們看到的紫色小花蔓藤，長得非常厚實，一層層，花葉繁盛，如同一層蓋頭，遮住了石亭的廊柱與頂棚，讓人誤以為這隻是一叢茂盛的蔓藤。
不過，在另一個方向，石亭的台階和入口，卻沒被蔓藤遮擋。
小羽輕輕一躍，便落到石階上。
石階上長了一層厚厚的青苔，應該很多年沒人來過。
石亭內卻算乾淨，石桌石椅上隻落了幾片枯葉。
而小羽用望氣術看到的“至寶”，就放在石桌上。
是一本玉冊，大概88寸的小平板那麼大、那麼厚。
小羽走上去仔細觀察，玉冊整體為乳白帶著青色。
仿佛白雲遮住了青天，白雲流動，時不時露出一塊塊零碎的青天。
應該是一本玉書，因為其封麵寫了四個大字。
和洞府門口的“薊河水府”一樣，非常古老的篆文，偏偏可以直接意會。
隻要體內道氣、道韻足夠，就能把字認出來。
“八~~九~~玄~~功，這是《八九玄功》？！”
小羽臉頰迅速充血漲紅，腦袋有些暈乎乎。
“鎮定，鎮定，或許隻是名字一樣”
深呼吸幾次，小羽強行鎮定下來，雙手顫抖著伸向玉冊。
手伸到一半，她腦子比之前更清明了，又把手縮了回來。
後退兩步，跪在地上，朝石桌上的玉冊拜了三拜，“弟子羽鳳仙，多謝薊河之主賜法，弟子必定將之用於正道，絕不敢為非作歹。”
拜完之後，她又念叨了幾句“三清道祖保佑”，才爬起身，把手放在衣服上來回擦拭幾次，才小心翼翼去取玉冊。
玉冊入手微涼，她的內心卻是一片火熱：玉冊沒拒絕她，沒有突然消失不見！
玉冊的主人認可了她有緣人的身份！
不管這份仙緣原本屬於誰，現在它屬於她啦！
“多謝薊河之主賜法，多謝三清道祖保佑~~”
她捧著玉冊，又連續嘀咕了好幾遍。
在這個世界，這種行為絕非無用功。
因為她不是在探索“上古廢墟”。
廢墟可能沒有主人，原本的主人早已消亡在時間長河裡。
這是正兒八經的水府！
水府有主人，主人為大仙，大仙八成還活得好好的，說不定此時正在天上看著她呢！
再次深呼吸幾次，讓內心徹底鎮定下來，小羽坐在石凳上，緩緩翻開玉冊。
一個個意境玄妙的文字，如同小蝌蚪，從玉冊中遊出來，伴隨燦燦祥光和深奧法則波動，形成了一股洪流，朝著小羽臉龐衝過來。
“啊，真的有寶光，奶奶說得沒錯，寶光好強，好厲害。”
數裡外的眾河妖，一直盯著羽奶奶的背影。
即便看到她消失在灌木叢裡，他們也沒挪開視線。
現在小羽打開玉冊時，強烈的寶氣已經肉眼可見，他們甚至有一瞬間感到光芒異常刺眼，微微閉上了眼睛。
除了七彩祥雲一樣的寶光噴射而出，還有玄奧難明的法則波動，席卷整個水府。
他們有所感應，卻不明所以，隻知道喊“好厲害”。
這正是元始天尊所擔心的。
真正的大法不單純是幾行文字，它本身就蘊含強大的力量和靈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