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剛才那個人沒事吧?”緩步提速的出租車後座上,安如彬扭著身子,從後車窗處看向火車站的出站口,在那裡,挨了暴擊的猥瑣中年人,正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
“管他有沒有事做什麼?”安如鬆看著自己的拳頭,剛才那一拳頭打的有點狠,他的拳峰處破了點皮,有點微疼。“你應該操心你哥才對。”
將破皮的手伸到妹妹麵前,使勁晃了晃:“看到沒有,我才是無辜受傷的那個。”
安如彬調皮的撇了撇嘴,送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作為家中唯一的一個女孩,她素來與安如鬆的關係很好,過往,每次安如鬆回江原道的時候,都會偷偷給她帶禮物。當然,此時的安如彬並不知道,身邊的這個哥哥,已經不再是她所熟悉的那個哥哥了。
“好啦,說說吧,剛才那位大叔到底是怎麼回事?”簡單的一個玩笑之後,安如鬆問道。
或許眼前這個女孩並不是他真正的妹妹,但他好歹也接收了前身的軀體和記憶,在潛意識裡,他對這個妹妹還是有親近感的,尤其是在真正相處的時候,這種親近感還挺強烈。
剛才在出站口的時候,他之所以對那個猥瑣中年人大打出手,就是受到了這種情緒的支配,嗯,這種親近感使他在看到安如彬被人騷擾的時候,感覺到一種發自心底的憤怒。
麵對哥哥的提問,安如彬倒也沒有隱瞞,她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的講述了一遍。
其實事情很簡單,那個中年人和她都是在江原道上的車,兩人座位挨著。
安如彬第一次離家遠行,心情難免忐忑不安。而中年人或許是見她一個人出行,又是一副學生妹的打扮,便接連不斷的找她搭腔。
小姑娘沒有那麼多的心機,這一路上,在中年人循循善誘的套話之下,便將自己前來首爾的目的說了出來。
結果,中年人在了解到她的情況之後,便開始引誘她,說可以在首爾為她介紹一份清閒但收入高的工作,還可以為他解決吃住的問題。
小姑娘雖然沒有多少心機,但又不是傻子,相反,她的學習成績很好的,不管是語數外,還是社會科學、自然科學什麼的,成績在學校都是名列前茅的,在前身的記憶中,小姑娘可是立誌要考取高立大學的。
所以,中年人吹的彩色肥皂泡,小姑娘是半點都不相信的。
不過,沒想到的是,她雖然不相信,但中年人卻對她糾纏不清,剛才在出站口的時候,就是那家夥非得讓她跟著走,安如鬆趕到的時候,就是兩人為此撕扯不清的時候。
聽著妹妹說完了前因後果,安如鬆還沒來得及開口呢,前麵的出租車司機倒是先插了一句嘴:“小妹妹啊,以後再遇到這種人,你就大聲喊,不要怕丟麵子。這些家夥都是窩囊廢,看著似乎很囂張的樣子,其實膽子小的很,你一喊,他們就怕了。”
“聽到沒有,”安如鬆在妹妹的腦袋上揉了揉,跟著強調一句,“記住這些話,以後再遇到這種人,你就大聲喊出來。”
安如彬連連點頭,表示記住了。
見她點頭,安如鬆又轉口問道:“還有啊,你這是穿的校服吧?以後出遠門的話,不要穿成這個樣子。”
不怪他專門把這事提出來,因為安如彬穿的這校服的確不適合遠行,尤其是乘坐火車什麼的。那咖啡色的百褶裙子,裙擺離著膝蓋都有十五公分了,坐下的時候,一個不注意就會走光。
而且小姑娘腿又長,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搭配著一雙小白網球鞋......難怪會被怪蜀黍給盯上。
聽他聽到這個話題,安如彬臉色微紅,她扭捏的將雙手攪在一起,偷偷瞟了一眼前麵的司機,又掩飾般的扭過頭去,看向車窗外麵。
安如鬆是什麼人啊,一顆玲瓏心恨不得有幾百個心眼的,尤其是在麵對女人的時候,他的腦子轉的隻能說是一個快。
隻看妹妹這幅羞赧尷尬的樣子,他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不用問,小姑娘這是第一次離開元通裡那破地方,來的還是首爾這樣的大都市。女孩子嘛,誰不想在這個時候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不為了吸引彆人的眼球,至少不能讓人家看出自己的土氣來吧?
可是呢,家裡又窮,要說真正能夠拿得出手,讓人看著不那麼土氣的衣服,也就是這一身校服了,所以......
伸手在司機的椅背上拍了拍,安如鬆說道:“去新沙洞林蔭道。”
在持續參與地火外掛的分成之後,如今的安如鬆其實並不缺錢了,如果說,讓他在首爾的江南區買一棟上百平方的房子,他肯定還是買不起的,但若是說給自己的妹妹買上幾身合潮流的衣服,絕對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於是,一個小時後,當兄妹兩在林蔭道逛了一圈,最後走進一處“新沙牛腸”店的時候,安如彬已經換了一副樣子,整個人從原來的土氣學生妹,變成了一個都市小靚妹。
不過,安如彬顯然還對自己現在的穿著很不適應,她坐在雙人的小卡座對麵,時不時低頭看看身上的衣服,扯扯這兒,拽拽那兒的,衣服坐立不安的樣子。
她現在身上穿的深灰色半袖棉T恤,是個什麼“Cherrkoko”的牌子,這麼一件T恤,再加一條白色的七分褲,竟然要價24.4萬韓元,比她過去一個學期的學費還貴呢。
安如鬆卻是不關心她的忐忑,隻是拿著菜單在那裡自顧自的點餐。這家夥都不問妹妹想吃什麼,一切都由他自己做主了。
好不容易挨到他點完了餐,服務生鞠躬行禮,從兩人身邊離開,安如彬才小聲的問道:“哥,這些衣服太貴了吧,花了好多的錢......”
“這些不用你操心,”安如鬆直接打斷她的話,說道,“現在你這個如鬆哥,已經不是過去那個窩囊廢了,哥能賺錢,所以,錢的事情不是你需要去考慮的,你隻要考慮好你自己就夠了。”
說著,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包香煙,給自己點了一支。又瞟了一眼對麵的妹妹,轉口問道:“我還沒問你呢,怎麼,以後真的不上學了?”
聽他提起這個話題,安如彬抿了抿嘴唇,沒有吭聲。
“我記得你過去不是說要考高立大學,要考那裡的法律係,還說將來畢業之後,要去做檢察官的嗎?”安如鬆繼續說道,“怎麼,現在又沒有信心啦?”
安如彬將雙手擠在兩腿間,使勁的搓啊搓的,吭哧半天,才弱弱的說了聲:“媽媽說了,家裡沒錢供我繼續讀晚剩下的一年高中,讓我要嘛嫁人,要嘛就出來工作掙錢。我不想嫁給爸爸相中的那個家夥,所以,還不如出來做工掙錢。”
餐廳裡沒有提供煙灰缸,安如鬆順手將煙灰彈在麵前的水杯裡,說道:“呐,現在你人在首爾,爸媽他們可管不著你了,你也不用擔心他們能把你怎麼樣。你就跟哥說心裡話,這學還想不想繼續上下去。”
“我打聽過了,”安如彬又扭捏了一會兒,“高立大學的法學院每年學費要2070萬韓元,就連人文學科不如它的延世大學法學院,每年的學費也要2030萬韓元。”
語氣頓了頓,她似乎又想到了什麼,整個人顯得更加委頓:“而且,就算是從法學院順利畢業,也做不了檢察官的,還要參加司法考試,就算能夠考上,也得拿出至少4500萬韓元的考試費用......唔,這還不算平時的吃穿用度。”
嗯?
安如鬆略略感覺驚訝,看不出來,他這個妹妹還真是有心要考檢察官的,不然的話,她也不會費用的問題打聽的這麼清楚了。
沒錯,在這該死的韓國,人人都知道檢察官是最有前途的一個職業,因為這個行業不僅地位高,收入高,而且權力也大,一般人都不敢招惹。
但問題是,要想成為一名檢察官,其所需要支出的費用,也不是一般家庭能拿的出來的。
在04年之前,考取檢察官的司法考試是麵向全民的,所有人都能報名,都能參考,隻是通過率很低罷了。
而從04年開始,報名的標準就提高了,不僅要求托福考試成績,還要求大學法學學分。到了今年早些時候,相關的條件又增加了一條,那就是隻有法學院的畢業生,才具備申請司法考試的資格,換句話說,沒有法學院學習經曆的人,連報名都報不上。
至於法學院的學習經曆......就像安如彬說的那樣,四年法學院學習下來,光是學費就要將近一億韓元,再算上彆的亂七八糟的費用,一個學生至少要支出1.2億韓元左右,這就是一百多萬人民幣。
另外,參加司法考試還需要支付費用,哪怕一次就通過了,也得拿出4500萬韓元來,這又是小四十萬人民幣。
這樣算下來,裡外裡就是140萬人民幣,說真心話,有幾個普通家庭能拿出這樣一筆錢來?
所以,這也是安如彬放棄了誌向的主要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