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寶蹲下身，看著像死狗一樣的李瘸子，他知道對付李公平的突破口，還是要從這個瘸子身上打開，
＂李瘸子，你看到了嗎？你父親都已經放棄你了，他要大義滅親，對於他來說，你就是那個破抹布，留著惡心，扔了舒坦，
你這種人也算是生的惡心，活著憋屈了，程雲雷，來，把他拖過去，執行槍決！＂
李公平張了張嘴，終於沒有說話，李瘸子突然叫了起來，
＂爹，救救我，我不想死！＂
李公平看著大寶咬牙切齒地擠出一句話，
＂子雄，爹也沒辦法，咱們父子倆的緣分儘了，你好生上路吧！＂
李瘸子翻著眼睛看著父親，仿佛是不認識一樣，他喃喃地說道，
＂爹，我可是你唯一的兒子，我死了，李家就絕戶了……＂
李公平轉過身，不去看李瘸子，隻是擺了擺手，
大寶幽幽地說道，
＂從來都聽說，夫妻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從來沒聽說過當爹的會不管兒子，除非這個兒子不是他親生的，否則拚命也會救的，
舐犢情深，就連畜生對自己的兒女都有感情，這個李公平，真是不如畜生……＂
李瘸子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隻是眼神黯淡了下去，
這是程雲雷走過來，說了一句話，卻徹底擊潰了李瘸子的精神，
程雲雷對大寶說道，
＂領，領導，您能再給我幾顆子彈嗎？這，這槍裡隻剩三發子彈了，我怕不夠…＂
大寶還沒說話，李瘸子哇的一聲就哭了，這小崽子說的話太嚇人了，他連聲說道，
＂我交代，我全都交代，隻求你們給我一個痛快…＂
大寶樂了，這可是有心栽花花不放，無心插柳柳成蔭呐，
他點點頭，
＂隻要你全交代了，我親手給你個痛快！＂
李瘸子一下子就精神了，李公平卻急了，他大吼一聲，
＂彆胡說八道，我是你爹，難道你想李家絕戶嗎？＂
李瘸子笑得跟哭似的，
＂絕戶就絕戶唄，反正我已經快死了，下輩子托生個啥我也不知道，絕戶跟我有什麼關係？我現在隻求死個痛快，我還管得了你？＂
李公平急得想上前掐死李瘸子，大寶的食指搖了搖，顧北川上來一腳把李公平給踹趴下了，
李公平正好趴在孫謙腳底下，孫謙笑嘻嘻地把腳踩了上去，李公平當時就動彈不了了，這胖子的一條腿就得有五十斤，加上用力，把李公平踩得結結實實的，
大寶把李瘸子脖子上的牌子摘了下來，李瘸子長長的出了口氣，真痛快，僅僅是現在的輕鬆就能讓他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
李公平趴在地上，絕望的叫著，
＂不能說啊，說了你爹我就完了，千萬不能說呀…＂
李瘸子坐在了地上，衝著李公平吐了唾沫，
＂媽的！還以為你是我爹呢？要不是你，老子能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嗎？要死？咱們就一起死，到了陰曹地府，我還得告上你一狀，我看看你的下場究竟如何？＂
他往後蹭了蹭，靠在一張桌子腿上，
＂我爹不叫李公平，他叫李公道，李公平是我大爺，我們家原籍是河南開封，我大爺從十八歲起就去參加了革命，
而我爹在老家種地，我娘生下我就死了，那時候我家窮啊，娶不起媳婦兒，家裡就剩下我爹，我爺和我，
而我從小發育不全，得了小兒麻痹症，我們爺仨就這麼苦苦的過日子，我大爺一走就是二十年，我和我爹都以為他早就死了，
直到四八年的一天，我大爺突然回來了，原來這些年一直在外麵行軍打仗，有沒有機會聯係家裡，
這回他因為負傷，轉業複原到了地方，這才回老家探親，我大爺回來以後，家裡人都挺高興，
尤其是我爺爺，本來以為死了的兒子突然回來，真是意外之喜，
我大爺說，他被安排在已經解放了的地方當縣長，就是東山省的濰縣，他這回是直接從部隊回來，過幾天就去走馬上任，
說著還把工作介紹信和檔案材料拿出來讓我們看，我爹念過幾年書，他看得最仔細，當天晚上我爹一宿沒睡覺，
我晚上起夜看到我爹瞪大了眼珠子看著屋頂，一個勁地念叨：憑什麼？憑什麼？＂
我那個時候才十七八歲，什麼都不懂，隻知道乾活吃飯睡覺…
我大爺說，等他在濰縣安排好了，就接我們過去，我當時很高興，終於要離開這個吃不飽穿不暖的地方了，
等過了幾天，我大爺就要走了，我爹去送我大爺，他們是天沒亮就走了，我爹天快傍黑了才回來，
回來以後我爹就一頭紮在炕上，睡了一天一夜，我和我爺爺當時還沒覺得什麼，以為他就是走累了，困了，
我大爺走後的第三天，我爹跟我爺和我說，我大爺走的時候說了，讓咱們收拾收拾也過去，
看到我爹著急的樣兒，我和我爺爺就收拾了一下，背著鋪蓋包袱和我爹上路了，
我們走到了一個山坳裡，歇腳的時候，我爹不知道從哪兒挖出來了一個包袱和一個書包，
我一眼就認出來這是我大爺的東西，我爺也認出來了，就一個勁地問我爹是怎麼回事？
我爹這才說得實話，自從我大爺回來，說自己當上縣長了，我爹一邊嫉妒一邊動了歪腦筋，
他想冒充我大爺去當這個縣長，他在送我大爺的時候，一個勁地在打聽我大爺以前的事情，
直到我大爺說，濰縣認識他的時候，我爹終於下定決心，就在這個山坳裡，他用石頭砸死了我大爺，又把我大爺和東西給埋了，
我爹怕夜長夢多，就想帶著我爺爺和我一起去上任，他把所有的事情跟我爺爺和我說了，
我倒是很高興，反正我跟我大爺也沒見過幾麵，談不上什麼感情，而我爹要是當了縣長，我豈不是成了縣長家的少爺？
我爺爺一聽是破口大罵，他罵我爹喪良心、白眼狼，為了當官，竟然手足相殘，我爹也不吭聲，隻是一個勁地低著頭，
我爺爺邊罵邊打我爹，還說要去政府告發我爹，讓我爹不得好死，
我爹一下子就撲過來，掐住了我爺的脖子，嚇得我渾身直哆嗦，我爹喊我摁住我爺的腿，
我稀裡糊塗地按住了我爺爺的腿，結果沒幾分鐘，我爺爺就被掐死了，
我爹把我爺爺也給埋了，就埋在我大爺旁邊，
然後我爹和我來到了這個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