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寶氣樂了:"好家夥,你可真夠牛的,連楊廠長,郎書記都沒你牛,說收拾誰就收拾誰。"
他回頭問魏天來:"大師哥,這貨乾嘛的?看來背後有靠山呐,誰呀?"
魏天來苦笑一聲:"他叫崔盛,是保衛科的組長,保衛科王科長是他舅舅。"
"王科長?王大拿呀?這軋鋼廠的保衛科都趕上他家開的了,不是弟弟就是外甥。"大寶輕蔑的笑了,這可真是往槍口上撞啊,
"大師哥,他表弟叫什麼?幾車間的?往出拿角鋼有人看到了嗎?"
"他表弟叫劉浩,是二車間的,他正趕上下班的時候往出拿,好多人都看到了。"
"行,那我知道了。"大寶眼睛眯了起來,他報仇可從來不分早晚,
"崔盛是吧?我現在明確的告訴你,明天晚上這個時候,你和你表弟不被工廠開除,我跟你姓。"
"哎呀小子,你人兒不大口氣不小啊,還,還開除我和我表弟?你特麼咋不上天呢?我倆可是正式工,連廠長都沒權利開除我,你算個嘚呀!"
正式工,在這個年代叫做鐵飯碗,在工廠裡,無論乾的好與不好,都有一份關餉,都有一碗飯吃,這是國家給的,連廠長想開除一個人都費勁,
大寶說的狠話,連工廠裡的狗都不信。
大寶無聲的笑了起來,這軋鋼廠的保衛科爛透了,必須得給它修理修理了,
崔盛忽然被旁邊的同事拽了一下,他回過頭問道:"怎麼了?"
這個同事一個勁兒的給他擠眼睛,崔盛懵了,有話好好說,扔什麼眼神?
"李寧宇,到底怎麼了?你特麼眼兒抽筋了?"
這邊魏天來問大寶:"寶,你乾啥來了?"
大寶這才想起來自己的目的,他把網兜遞給大師哥:"我給我爸送飯來了。"
魏天來接過來有點為難:"寶啊,估計送不進去,我叔兒他們特種車間誰都進不去,有當兵的把門呢,不過吃飯啥的你甭擔心,今兒食堂輪到柱子值班,肯定把晚飯都給送進去了。"
大寶撓撓頭:"那行師哥,這餃子你留著吃吧,我得回去了,家裡還有孩子呢。"
魏天來倒也沒跟大寶客氣,點頭答應了,
大寶臨走時深深的看了崔盛一眼,崔盛忍不住回了一眼,倆人的眼神都是一樣的,充滿了蔑視和不屑…
等大寶走了,魏天來也沒再搭理崔盛他倆,而是轉身回了門衛室,這練武人的血性是刻在骨子裡的,
那個李寧宇急得滿頭大汗,低聲說道:"老崔,你惹禍了,惹大禍了!"
崔盛扒拉了他一下,不滿的說道:"彆老是特麼咋咋呼呼地,惹禍?我惹啥禍了?"
"你知道剛才那個人是誰嗎?"
崔盛嘿嘿笑了:"誰呀?天王老子啊?"
李寧宇抹了一把汗:"他就是那個,那個差點把郭大撇子抓走判刑的公安,要不是郎書記和李副廠長求情,郭大撇子早就蹲大獄了。"
崔盛正笑著聽呢,差點沒讓口水給噎死:"咳咳咳…"他好不容易才順過這口氣來,瞪圓了眼睛,
他當然知道這個事兒,這個事在軋鋼廠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現在郭大撇子天天還在廁所跟大小便運氣呢,甚至他舅舅王大拿在科裡開會的時候,一個勁兒的強調,這個秦公安是市局的科長,連廠長都惹不起,以後誰看到他必須要恭恭敬敬地,要是惹到人家,他一個保衛科長可擺不平,
崔盛嚇得嘴唇都哆嗦了,他使勁推了李寧宇一把:"你特麼不早說?"
李寧宇委屈的說道:"我不也是剛認岀來嗎?"
"那,那咋辦呐?"
"還咋辦?咱倆趕緊找科長去吧。"
"對對,我舅今天在廠裡值班,趕緊走。"
倆人著急忙慌地跑回保衛科,到科長辦公室敲了半天門,沒人開門,
旁邊辦公室的人出來了:"彆敲了,跟著火了似的,王科長剛才接了個電話,好像挺著急的,出去了。"
"啊?這可咋辦呐?"崔盛傻眼了。
.....
大寶回到家裡,一到後院,就看到陸秀娥和秦淮如陪著一個中年人坐在涼亭裡,左明月和暖暖沒在,應該是在二樓玩,
中年人人看到大寶便笑著站起來,秦淮如剛要說話,大寶伸手製止了她,
"王大全吧?趙鎮宇給你通風報信了?"大寶的語氣冷冷地,讓陸秀娥和秦淮如一愣,
陸秀娥和秦淮如對視了一眼,她倆剛才還在奇怪,為什麼這王科長提溜著東西來串門呢?還求秦淮如在她寶叔麵前說兩句好話,這使得秦淮如有點兒受寵若驚,
要知道這王大全可是郎書記的第一親信,在廠裡是絕對的實權派,保衛科八十九人隻聽他一人的指揮,
現在她們可知道了,這是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啊,
王大全滿臉堆笑:"秦所長,鎮宇是我老戰友,確實給我打了電話,小兵是我弟弟,他小不懂事,做事毛躁,再加上一些社會上不好的朋友影響他,所以他做的事有點過分,
我今天來,是想請求秦所長給我弟弟一個機會,放他一馬,以後我會勤加管教的。"
王大全說著,從石桌下麵拿出一個黑提包,從裡麵拿出兩瓶茅台酒,兩條中華煙,
"初次登門,一點兒小意思,我想和秦所長交個朋友。"
在這個年代,這份禮不輕了,得有三十塊錢,是當時一個中等工人的工資。
大寶冷笑一聲:"你王大科長好算計,我這院子裡有一半的人是在紅星軋鋼廠上班的,你拎著東西大搖大擺地走進我家,是想給我的鄰居造成一種錯覺,
如果我因此放了王小兵,那大家就會認為我秦大寶是個收受好處的公安,如果我不放了王小兵,那你就會說,這個姓秦的所長貪得很,這點東西人家看不上,
這樣的話,我裡外不是人,名聲就全毀了,
你真是好算計呀,不過,你應該在跟我媽說話的時候,把東西放下就走,這樣才更能達到目的,
可惜,你還是想看看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才沒這麼乾吧?"
秦淮如隻是吃驚,陸秀娥卻嚇出一身冷汗,剛才她差點大包大攬,畢竟王科長是秦慶有單位的領導,既然有事求到門上,哪好把人往外推呢?
沒想到這裡麵有這麼多的彎彎繞繞,看來自己以後得多長個心眼兒,彆稀裡糊塗地把兒子給坑了。
王大全隻是愣了一下,他眯起眼睛細細地打量了一下大寶,他當時確實是想這麼乾的,把煙酒往這一放轉身就走,造成收禮的既定事實,到時候秦大寶是有嘴都說不清楚,
可是自己又耐不住好奇,想看看這位全京城最年輕的派出所所長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這才留了下來,
他是萬萬沒想到,這秦大寶竟然會這麼不留麵子,把自己的小心思給剝了個乾乾淨淨,
不過他也不慌,隻是略微有點小尷尬,
"秦所長誤會了,我沒有彆的意思,隻是想和秦所長交個朋友,請您高抬貴手,放了我弟弟這一次,
反正這事也沒造成什麼後果,李老蔫那頭我也談過了,他說沒有什麼放高利貸的事兒,就是和我弟弟話趕話說到這了,都是一場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