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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來順,那可是京城的老字號,它始建於1903年,當時在京城名聲最大的是東安市場,有回民丁家兄弟,推著小車、帶著木案和幾個板凳來到東安市場北門,原來隻是擺攤,出售一些羊肉雜麵和蕎麥麵切糕,後來又添了貼餅子和粥,其實隻是一個小攤,由於生意日漸興隆,便取“來自京東,一切順利”的意思,正式掛起東來順粥攤的招牌。
12年,東安市場失火,整個市場成了廢墟,丁家兄弟在原處建起三間瓦房,改招牌為“東來順羊肉館”,開始經營涮肉。
沒過幾年,東來順的涮羊肉便與當時聞名京城的“正陽樓”齊名。
從此,東來順便一發不可收,不僅蓋起高樓雅間,經營品種也不斷擴大發展,成為京城著名的老字號,上輩子大寶就迷東來順的涮羊肉,蘸點韭菜花,再來上一口東來順燒餅,那滋味兒,就是神仙也未必享受的到,
大寶還差十分鐘五點到的東來順,不過他沒有穿公安製服,畢竟像小耳朵這樣混黑道的人最討厭的就是穿製服的人,
大寶今天穿了身中山裝,挺拔的腰身,更顯得他清秀得像個濁世佳公子,
東來順雖然已經改成了公私合營,小夥計們也成了領工資的公家人兒,但是這份骨子裡的熱情是擋不住的,
還沒等大寶掀門簾,門簾就被小夥計挑了起來,小夥計笑容滿麵,
"小爺您來了?今兒幾位?是坐大堂啊還是坐包間?"
大寶太喜歡這口京片子了,讓人聽了從裡到外都是那麼暖乎,要說這後世經濟發達,文化興盛,可是就少了老時候的這一點子'人味兒',
大寶暗暗歎了口氣,這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到頭來都被遭賤的消失殆儘……不明白這究竟是進步還是退化,這個年代儘管吃不飽穿不暖,可就是有那麼濃的人味兒,可到了後世,老人碰瓷訛人,公交車占座罵人,撒潑打滾兒耍臭無賴,不就是少了點人味兒嗎?
"我約了人,連翠華。"
"喲,您老恕我個罪兒,我眼拙,原來您是連爺的客人,您樓上請,連爺來半拉小時了…"小夥計習慣性的打了個千,隨即帶著大寶上樓,
木樓梯斑斑駁駁特彆有年代感,小夥計前邊引路上了二樓,順著走廊一直走到最後一間包房,
小夥計一推門:"您老裡邊請。"這一聲是有講究的,小夥計是在通知包房裡的客人,您請的貴客已到。
大寶邁步走了進去,包房很大,一張圓桌能坐八九個人,這包房裡放的不是圓凳,而是太師椅,牆上掛著名人字畫,
這都是真品,絕對沒有假貨,
包房裡隻有兩個人,一個是小耳朵,一個是連虎,
小耳朵聽到夥計的叫聲,拽著連虎已經站了起來,他一見大寶就愣了一下,
早上的時候,天色昏暗,還下著小雨,實在是看不真亮,
現在見到大寶這麼年輕,小耳朵心裡就嘀咕了一下,但是大寶一說話,他就確認了,這是早上幫忙的那位高人,
"連先生,我來遲了,見諒見諒。"大寶一手握拳,另一手抱著拳頭,合攏在胸前,右手在內,左手在外,
這是練武之人的老禮,道德經裡說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左掌右拳代表著敬禮,
小耳朵一愣,這是江湖人的禮節,麵前的這個少年看來是武術門裡的人,
他也趕緊回禮:"不知兄弟高姓大名?拜的是誰的門下?"
這叫盤道,看看是不是自己人,
大寶改拳為掌,雙掌合在一起,兩個大拇指豎起:"兄弟秦大寶,我的老恩師,恕個罪兒說,八極拳佟文英。"
小耳朵驚訝地叫道:"可是神槍李書文的嫡傳徒孫?外號八極震九城的佟文英?"
大寶點點頭:"正是。"
小耳朵哎呀呀直叫:"文叔兒的弟子?我滴個老天爺呀,我父親連四海,曾與文叔兒八拜結交,我父親46年去世,文叔兒也挪了地方,這才沒了來往,
沒想到啊,今兒才知道咱們是親親切切的盟兄弟兒。"
這個交情可不算遠,在民國,如果是八拜結交的把兄弟,那處起來比親兄弟還親,
"大寶兄弟,來來來,請入席。"
小耳朵是江湖中有名的仗義之士,大寶也是存心結交,現在論起了交情,還是盟兄弟,這氣氛一下子就頂起來了。
大寶也沒客氣,坐在了小耳朵的左首,這是貴客坐的位置,連虎是個憨人,語遲,平時也不擅長交際,但是他又不傻,知道是大寶救了他一命,所以他衝著大寶咧開大嘴嘿嘿直樂,這就算是打招呼了,
"兄弟,我點了涮羊肉,酒是燒刀子,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慣?"
大寶擺擺手:"客隨主便,連大哥,你做主就成。"
這一改口,小耳朵更高興了,他是老江湖了,不管是什麼人,一搭眼就能看出來什麼樣的脾氣秉性,
"大寶兄弟,我看你這作派,應該是官門中人吧?"
大寶也沒想隱瞞,畢竟早上能脫身的話,那他的身份也就明了。
"我是四季青公社派出所所長。"
"噢…."小耳朵點點頭,他心裡打了個哏,派出所?所長?
"兄弟,請問你貴庚了?"
"連大哥,我還有一個半月滿十九歲。"
"我滴個老天爺呀…"小耳朵大吃一驚,他想過大寶歲數小,但是也沒想到會這麼小,而且還是一個派出所的所長,
他雖然不是官家人,不了解裡麵的級彆,但是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他認識的所長,年齡最輕的也有二十七八歲,就這還被稱為年紀最輕,最有前途的所長呢,
但是和大寶比起來?算個錘子啊?
說話間,幾個小夥計開始上菜,東來順的涮鍋子用的是紫銅的材料,後來又加了景泰藍的鍋子,這樣的鍋爐膛大,放炭多,火鍋受熱均勻,
火鍋上來,又上了四個壓桌碟,有拌豆皮,糖蒜,驢打滾,還有一個風味茄子,
緊接著上來的是是東來順的鎮店之寶,手切羊後腿肉,這是最吃功夫的,那片出來的羊肉,每一片都薄如紙、勻如晶、齊如線、美如花,肉質鮮嫩可口,毫無膻味,再搭配上他們家的秘製調料,那簡直是人間美味!
一個小夥計把溫好的酒給端了上來,吃涮羊肉最好配烈酒,因為這羊肉膻味大,油膩重,用烈酒一壓,這就是無上的美味…
小耳朵把酒壺拿起來給大寶斟滿,他可沒管連虎,連虎喝不了酒,喝完酒以後他的拳頭沒輕沒重,差點把來踢館的人打死,所以小耳朵才明令禁止他喝酒,
所以連虎就是一個吃,一盤羊肉片,他拿筷子一挑,在鍋子裡涮涮,提岀來蘸著秘製的小料,一口一盤羊肉,
這時候的羊肉片可不像後世有的火鍋店,片的肉對著光能看到對麵的人,一盤肉鋪開,瞅著挺多,實際上連二兩都沒有,現在東來順的羊肉片一盤足半斤,有40片羊肉,
這連虎一口半斤肉,這可著實把大寶嚇住了,好家夥!這誰家養的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