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溪彆墅。
傍晚時分,夕陽的餘暉照射在馬場上。
場內,莫晚秋和蔡曉靜穿著馬術套裝,騎著兩匹價值不菲的黑馬,在馬術教練的指導下,正在跳躍前方的障礙物。
林晨、喬雪、楚陽和方永輝四個人,雙手耷拉在馬圈上,饒有興致地望著眼前的這隻小馬駒。
小馬的毛發如同絲綢一般順亮,而且還呈現出一種淡金的金屬質感,漸變流光色澤,簡直是漂亮極了。
方永輝先前從廚房偷拿了一個胡蘿卜,猶豫著要不要喂給小馬。
林晨見他蠢蠢欲動,立即製止道:“你瘋了,你可彆亂喂。”
“怎麼了?”方永輝趕緊把手縮回來。
“這是什麼馬你知道嗎?”
“我看它漂亮嘛,喂一根胡蘿卜,應該不會有事兒吧?”
林晨翻了一個白眼:“我告訴你,這他媽的是汗血小馬駒,長大了就是汗血寶馬!”
“啊?”方永輝嚇了一跳。
喬雪和楚陽也是驚訝不已:“汗血寶馬?”
林晨點頭:“我剛聽農山叔提過一嘴,這馬是小莫總買給羅小敏的生日禮物。
小馬駒是個女孩,還是奧運冠軍的後代,有dna親緣人證的,你知道多少錢嗎?”
“多少錢?”方永輝三個人齊聲問道。
林晨比了一個‘八’字:“八百萬!”
“嘶……”方永輝深吸了一口氣。
喬雪和楚陽更是不斷地咂嘴。
林晨繼續道:“這小馬駒光是空運檢疫費都花了二十幾萬!”
她指著遠處的馬廄:“那邊是恒溫馬廄,溫度和濕度都是有講究的,一年的費用比咱們工作兩年的收入還高!
還不說給這些馬定製的營養餐,理療團隊,還有專業調教等費用。”
“我靠!”方永輝咬了一口紅蘿卜:“咱們羅大的女兒真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她一匹馬的價錢都抵得上我們乾一輩子的了。”
楚陽也是長籲短歎:“誰說不是呢,有的人出生就在羅馬。”
四個人抬頭看向蔡曉靜,她正騎著馬,手裡揮舞著馬鞭,圍著馬圈奔跑。
跑到他們跟前,蔡曉靜笑了笑:“你們要不要騎兩圈?”
四個人立即搖頭,臉上訕笑著。
等蔡曉靜騎著馬跑遠了,方永輝低聲道:“我現在算是明白了,我要是蔡隊,我也辭職,家裡這麼有錢,還當什麼警察。”
林晨悻悻然:“要說,小莫總的心機是真的深,如果正如喬姐所分析的,她用蔡隊來逼咱們羅總辭職,脫下製服,我琢磨著,咱們羅總肯定會妥協。”
喬雪點頭:“我看這情況,不是小莫總一個人在盤算,蔡隊指不定也有這個想法呢。
隻要羅總脫下製服,搖身一變,成為普通人。
小莫總也不擔心他以後樹大招風,出什麼事兒。
這兩個女人肯定商量好了的,專門拿捏咱們羅總。”
方永輝笑道:“咱們羅大苦啊,被這兩個精明的女人算計。”
喬雪白了他一眼:“拉倒吧,這叫苦?這是你們男人的夢想吧?”
楚陽道:“事情要真這麼發展下去,咱們得想想自己了。組長要真是辭職了,我們怎麼辦?反正我和喬姐想要回海東省。”
方永輝點頭:“我也想回去,要麼跟著李農乾,要麼跟著康柏林乾,要是能跟著青鬼陳浩,那就最好了。”
林晨望著蔡曉靜和莫晚秋,表情苦悶地道:“我要好想騎馬,不知道有沒有機會。”
一聽這話,喬雪攬住她的肩膀:“彆多想啊,你可是吳省的千金。”
林晨撇了撇嘴:“沒心情了,我去找羅小敏玩,看她能不能叫我一聲後媽。”
喬雪翻了一個白眼:“這妮子瘋了,估計以後是想當滅絕師太,你倆趕緊給她找個男朋友,讓她斷了這邪念!”
方永輝趕緊搖頭:“誰能配的上她?我認識的那些人,隻要一聽說是吳省的女兒,嚇得能跑出玉門關去。”
晚上的時候,四個人和羅銳等人吃了一頓豐富的晚餐,然後駕車離開,一起離開的還有蔡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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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東省廣興市,海江分局。
楊子雄走進門衛室,把手裡的改錐和換下來的幾根燈管放在工具箱內。
正在喝著茶水的老警衛瞥了他一眼:“會議室的燈換好了?”
楊子雄點點頭:“換好了,我看了一下,天花板上的線路都老化了,最好是重新布線,以免發生什麼安全隱患。”
老警衛遞給他一支煙:“這事兒彆去找後勤,得找杜局。”
“我知道。”楊子雄接過煙,坐在椅子裡,撣了撣膝蓋上的灰塵。
“我說你也是,我們隻是當警衛的,做好本職工作就行了。你現在呢,什麼電工、水工這些雜活都在搶著做……”
楊子雄笑了笑:“反正咱們都是看大門的,閒著也沒事兒。”
老警衛一皺眉:“你以為我是誇你呢?咱們看大門也是有編製的,你沒看局裡這些人對你啥態度?”
楊子雄不說話了,他從兜裡掏出打火機,點燃了香煙,深吸了一口。
“你這麼乾,顯得其他人一無是處,你明不明白?我是要退休了,倒是無所謂,但像你這樣的那幾個警衛怎麼看你?
還有後勤部門那些人,怎麼看你?
我告訴你,單位裡哪怕是送水的,送菜的,或者是打掃衛生的清潔阿姨,人家都是有門路的。
我提醒你啊,你最好是注意一點兒,彆什麼都搶著乾。
就說你把電工的活兒給乾了,你知道之前那個電工是誰叫來的嗎?
人家是咱們大隊長田光漢的老舅,還有啊,送桶裝水的是什麼人,你知道嗎?那是副大隊長蘇明遠的發小。”
楊子雄尷尬的笑了笑。
老警衛歎了一口氣:“你呀太老實了,半年前調到我們單位來,跟一個悶葫蘆一樣,什麼也不說,也不知道你是從哪裡調來的。
我告訴你啊,我們大隊長田光漢和副大隊長蘇明遠,這兩位以前都是跟著羅閻王一起工作過的。
羅閻王,你知道是誰吧?”
楊子雄點點頭:“我知道他。”
“這個人可不簡單,我當時見著他的時候,他還是一個高中生,在我們分局掛牌成為刑事小組的組長。
我們單位以前的蔡隊,跟著他一起破獲了多少大案啊。
蔡隊,你不認識,這是我們海東省最美的女警花。
除了他們之外,還有田大隊長,蘇副大隊長,他們回來好幾年了,都是連升了好幾級。
這都是跟著羅閻王四處破獲大案要案,撈到的功勞和資曆。
現在呢,從我們海江分局出去的,還在跟著羅閻王乾的隻有楚陽楚處了,他以前是也咱們刑警大隊的,現在人在雲省省廳,已經是處長了!”
楊子雄笑道:“他們都這麼厲害?”
老警衛給自己點上一支煙:“那可不,他們什麼案子沒見過,就單單在沙河縣破獲的那件大案,牽連到咱們海東省最大的漁業公司販毐。
他們把最大的那位,以前外界都叫姐夫,竟然把這個人都給送進去了,你說厲不厲害?
小楊啊,我隨便說一個案子,那都是大案。
不過也都是拿命去換的,這期間也有犧牲的人,我聽說有一個跟著羅閻王乾的刑警,好像是沙河縣的,跟歹徒搏鬥的時候犧牲了,那身上的傷啊。誒……”
楊子雄眯眼回答說:“齊磊。”
“什麼?”
“這個警察的名字叫齊磊,他是在商場裡,遭遇了手持重火力的販毐分子。他是一個英雄!”
老警衛挑了挑眉:“你怎麼這麼清楚?”
因為當時我也在那個地方……楊子雄把煙頭丟進煙灰缸,站起身來:“我去外麵掃掃院子,明天不是說有領導來檢查嗎?”
老警衛揮了揮手:“你呀,說又不聽。”
楊子雄走出值班室,拿起牆角的主編大掃把,準備把花壇旁邊的落葉清掃乾淨。
看著從大樓裡出來的這些個警察,他微微歎了一口氣。
雖然同樣穿著製服,但卻是兩種不同的工作性質。
自從回到海東省,被上麵的人安排在海江分局工作,楊子雄換了一種生活方式。
這跟以前在香江的生活簡直是天壤之彆,那個時候,他天天都在搏命,就算是去大排檔吃個飯,都要預防著仇家衝進來,以免被亂刀砍死。
沒錯,就是要用亂刀砍,這種江湖性質的砍人,古惑仔最喜歡。
要是被警察抓著了,法不責眾,反正大家都有份,至於誰砍的致命那一刀,把人給砍死的,那我就不知道了。
如果警察沒抓著人,事後被大哥論功行賞,行,大家也都有份兒。
要不說,混街頭的都有自己的做事方式,處處都有潛規則。
隨著楊子雄名聲鵲起,憑著拳頭站穩腳跟,他又開始和那些亡命之徒打交道,這些人個個都是沾著人命的,要麼是殺手,要麼是販毐分子,要麼是黑澀會的死對頭。
這一路走過來,這麼多年,終於在雲省的北山茶場結束了自己的臥底生涯。
回想著這些經曆,楊子雄唏噓不已。
自從回來後,給他的感覺是平靜,太平靜了。
自己現在用不著提心吊膽,戰戰兢兢,也用不著蹲個廁所,都要門開一條縫,去飯館吃飯,也用不著事先查看有沒有後門。
平淡的生活雖好,但楊子雄始終覺得缺少了什麼。
總感覺自己和單位裡的這些人格格不入。
而且,每當晚上失眠的時候,他心裡竟然還生起了重新回到香江的念頭。
這念頭非常可怕,以至於他好幾天都沒睡好。
他隻能以不斷地體力勞動,來撫慰自己腦子裡那些可怕的想法。
自己是兵,不是賊!
那些事情已經過去,隻能被清掃在回憶的角落裡!
楊子雄拿著掃把,使勁在地上揮舞著,把落葉掃成一堆,然後從垃圾角推來一個綠色的大垃圾箱。
此時,一個人影從他跟前路過:“老楊,忙著呢?”
楊子雄抬起頭來,看見是大隊長田光漢。
“田隊,有事兒?”
田光漢摸了摸腦後勺的頭發,他原本是光頭的,表情凶狠,在一線當刑警還沒啥,多少能震懾住嫌疑人。
現在擔任大隊長的職務,所以他買了一頂假發戴在頭上。
總不能去市裡開會的時候,還頂著一個大光頭,讓領導看見了,非得膈應自己。
田光漢掏出一盒玉溪,抽出一支遞給楊子雄。
“我這也太忙了,你來我也沒和你多聊過,工作怎麼樣?還習不習慣?”
楊子雄接過煙,點頭:“謝謝田隊關心,還行。”
“還行就是很不好咯?”田光漢皺了皺眉,低聲道:“你的事情,咱們局裡就幾個人知道,你該享受享受了。
你要是想換個工作,我可以幫幫忙,但要是安排你到一線,我就沒這個能力了。”
楊子雄擺手,表情誠懇道:“這樣挺好,真的很不錯了。”
“那行,我忙去了,你有什麼問題就找我。”田光漢揮了揮手,向刑警隊的大樓走去。
楊子雄看了看他的背影,轉過身的時候,大門外停著一台轎車。
這車的牌照,他再也熟悉不過,這是魏群山的專車。
魏群山現在已經不是海江分局的局長,已經調任廣興市市局,跟胡長羽搭檔。
值班室的老警衛也已經認出這台車是誰的了,他趕緊按下手裡的遙控,把大門打開,然後小跑出去。
但這台車並沒有開進來,依舊停在外麵。
老警衛走到後座旁邊,低眉順眼地問著什麼。
隨後,車門打開,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楊子雄麵前。
此人不是彆人,正是鮑天強。
他穿著一身唐裝,腦袋戴著一頂太陽草帽,一邊大步流星的向楊子雄走來,一邊大笑著。
楊子雄緊緊握著掃帚柄,心裡沒來由的滲出一股暖流。
就像洗車的小馬哥,終於等到了出獄的大哥。
鮑天強走到楊子雄跟前,仔細地打量了一下他,然後用力將他抱住。
“撲街啊,你真的是在看大門啊?”
楊子雄眨了眨眼,忍著心裡翻騰的情緒,問道:“強哥,你怎麼來了?”
自從回到海東省,他倆再也沒有見過麵,彼此的電話號碼也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對方的住址。
鮑天強仔細地看著他,抹了抹眼角,一字一句地問道:“兄弟,願不願意再跟我一起乾?”
他這話說出口,楊子雄嚇了一大跳:“乾……乾什麼去?”
“當然是乾咱們的老本行!”
鮑天強笑道:“這次咱們給羅閻王當臥底去,你就說,願不願意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