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
瑞江市局的會議室裡坐滿了人,除了市局的一眾領導,以及羅銳等人之外,還有邊境管理處、國際刑警和部裡派來的人參加。
章風鎮李田村的搜查工作持續了好幾天,各種證據和被害者的骸骨都已經收集完畢,而且整個調查也是持續了一周的時間。
被害人的數量,讓眾人感覺到發毛,望著大屏幕出現的累累白骨,大家夥都是眉頭緊皺,一言不發。
但幸運的是救出了一個被害者,白芳。
經過好幾天的休養,她的精神趨於穩定,喬雪和林晨多次對她進行問詢,梳理采集到的筆錄,整個案發經過已經清楚。
因為會議的級彆太高,瑞江市局的基層警員根本沒有參會的資格,就連治安支隊的孟良平想要擠進來,都被老局長給嗬斥出去了。
因為羅銳的關係,大佛寺派出所的兩個片警,龐鵬和趙雁被允許參加這個會議。
兩個人靠牆坐著,雖然遠離會議桌,但他們非常激動。
這放眼望去,幾乎全是白襯衫,他們平日裡很難見到這些大人物。
就連自己的所長周同賢都沒資格參加會議,可想而知,他們現在的心情有多激動。
兩個人挺著脊背,身體坐的筆直,手裡拿著筆記本和鋼筆,隨時準備著記錄會議內容。
主持會議的是副局梁衛華,這一周,他帶著刑警支隊和各轄區的刑警大隊,幾乎是把瑞江市的詐騙團夥查了一個遍。
章風鎮李田村更是被他翻了個底朝天,追查以江莉和張寒冰為首的詐騙、綁架、販賣人口、殺人等犯罪團夥。
梁衛華站起身,清了清喉嚨,開口道:“同誌們,關於這次109刑事大案,涉嫌詐騙、綁架、殺人等嚴重刑事案件,在省廳羅總的幫助下,我們瑞江市局已經查清楚了,由我來彙報一下工作。”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等待各位領導的意見,見都沒人吱聲,梁衛華繼續道:“經查,江莉、張寒冰這兩個人是在前年十二月份,用旅行社的名義開始進行詐騙的。
羅總他們調查得知,這兩個人和緬墊的克侖邦電詐園區有極其深厚的關聯。
他們背後是一個姓林的人,這人在緬墊的關係深厚,應該是克倫邦電詐園區的老板之一。
除了這個林先生之外,還有一個女人叫胡靜,應該也是一夥人。
這個我們已經拜托國際刑警和外事部門在調查了。
我們先說這個江莉和張寒冰,他們的旅行社叫做‘馬駿’,通過我們調查,這個馬駿旅行社在大佛寺附近有一個辦事處。
但這個公司是一個皮包公司,官方記錄根本查不到。
我們查到這個地方後,從租房的房東那裡得知,馬俊旅行社辦事處是在去年年底,已經搬走了,營業時間超過了一年。
這一年期間,江莉、張寒冰這兩個人在網上尋找獵物,欺騙外地遊客過來旅遊,從機場接機、陪玩一條龍服務。
而且江莉和張寒冰還招聘了不少員工,這些員工是在去年年底被遣散。
我們收集這些人的口供之後,經過詳細對比,發現委托馬駿旅行社過來遊玩的這些遊客之中,其中比較有錢的遊客,失蹤者高達十二名。
我們的技術人員,對李田村李薑家裡進行詳細的搜查後,從李薑家裡藏匿的衣服、鞋子,以及省廳專家對骸骨的比對,匹配到了五名男女性的骸骨。
也就是說,這些人已經被殺害!
其中,還有一名半大的孩子。”
梁衛華頓了頓,拿著文件的手,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大屏幕上出現的是這五個人的照片,以及從現場搜集到的骸骨,以及專家們比對後的鑒定報告等。
靜默無聲中,羅銳開了口:“那其他人呢,全部去了克侖邦?”
梁衛華點頭:“沒錯,因為這些受害人家裡都接到過他們的電話,以各種名義問家裡要錢,或者是欺騙親屬好友去緬墊做生意,通過這種方式,牽連了不少人。
有一個在國內做玉石生意的老板被騙過去,損失高達上千萬。
一個騙一個,形成了連鎖效應。我們民警找上門的時候,有的家庭還接到過親屬的詐騙電話。”
羅銳問道:“梁局,這些被害人的身份信息都已經全部查清楚了嗎?”
梁衛華搖頭:“羅總,沒那麼快,我們隻是馬駿旅行社聘請的那些員工的口中,匹配到這些被害人。
從李薑家裡收集到的那些骸骨,還有一些被害人身份並不清楚,不知道姓甚名誰。”
羅銳點點頭,半閉著眼睛,不再吱聲。
而後,喬雪站起身,彙報從白芳口中問出的證詞。
她和謝菲、吳雪是在1月9號下午,跟隨江莉和張寒冰從喜來登酒店離開。
她們被江莉說動去對方老家遊玩,去親近大自然,而且因為張寒冰為人長得帥,三個女人都有些心猿意馬。
坐上那輛豐田商務車後,張寒冰給她們一人遞了一瓶礦泉水,而且還親自為她們擰開了瓶蓋。
喝了水之後,她們都昏睡了過去。
醒來後,已經被關在了豬圈裡,而且衣服全部被扒掉,隨身的貴重物品也被拿走。
這之後,她們受到了百般淩辱,被拍照,被攝像,被毆打,以及李薑對她們做出了非人的行為。
除此之外,醫生對白芳的身體狀況檢查後,發現她的血液裡含有甲基苯丙胺,而且她的右胳膊還發現了針點,應該是被強行那個了。
喬雪最後講道:“通過白芳的證詞,其他兩名被害人韓菲和吳雪,應該是被江莉、張寒冰帶去了緬墊。”
她說完之後,邊防支隊的負責人回答說:“前幾天,我們按照市局和省廳的要求,對那片出境的山林勘察過,確實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我們搜集到了路上的礦泉水瓶,紙巾,以及使用過食物包裝袋,以及人類的糞便。
並且在邊境線上,我們發現被剪開的鐵絲網。”
負責人指向電子屏,畫麵上出現了望不到頭的鐵絲網。
畫麵拉近之後,確實在一處雜草覆蓋的鐵絲網下麵,露出了一個豁口,剛好夠一個人鑽過去。
鐵絲網對麵就是緬墊。
隨後,電子屏出現了一段視頻。
邊境支隊的支隊長,指著畫麵講道:“這個被人為破壞的鐵絲網外麵,就是以前埋地瓜的地方,我們的同誌嘗試著爆破,大家可以看一看視頻。”
視頻開始播放,大家看見山林的邊緣拉起了警戒帶,排爆人員站在警戒線外麵,遙控著一台山地玩具車。
玩具車有一米長,為了增加重量,還在車裡放置了好幾塊大石頭。
它從崎嶇不平的山地,搖搖晃晃地開了過去,遇到斜坡和過不去的障礙物,排爆人員便試著轉移方向。
玩具車剛遠離三十米,來到一處斜坡時。
“嘭!”
一聲如同雷鳴般的響聲充斥在眾人耳邊,視頻裡煙霧彌漫。
煙霧散去之後,那台玩具車已經四分五裂。
隨後,邊境支隊長說道:“這些年,我們多次排爆、拆除,但過不了幾個月,這些東西又出現了。
後來經過調查,全都是對麵那些人乾的,我們排一次,他們就偷摸埋一次。
我們加強巡邏之後,情況確實比以前好很多,但也有個彆的漏網之魚。”
即使邊防支隊長不這麼說,大家也能理解,畢竟偷渡走私,防不勝防,不可能做的儘善儘美。
梁衛華開口道:“我有一個疑問,為什麼這兩個犯罪分子帶走了韓菲和吳雪,卻把白芳單獨留了下來?
那個犯罪嫌疑人李薑,現在能撬開他的嘴嗎?”
錢柏山搖頭:“這小子傻的,精神有問題,不管我們怎麼問,他都是傻笑。”
羅銳清了清喉嚨,講道:“我們找了一些專業人士,找到了一些線索,楚陽,你給大家夥講一講。
另外,接下來要說的事,可能會引起大家心理不適,如果有些同誌受不了,可以暫時出去待一會兒。”
羅銳本來是想提醒參會的女警員,但他不好把這話說出口。
楚陽見大家都沒走,便找到會議室的值班警員,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連接到電子屏。
而後,他站起身,開口道:“我們通過一些技術專家在暗網查到了一些線索。
暗網上有一個賬戶叫‘黑瓶’的人,從事販賣人口、以及製作特彆變態的視頻影像,在暗網上售賣。”
“這個人的i地址就在對麵,想要觀看這些視頻,必須付費,而且層層付費。
比如說,你想要觀看一些獵奇的照片和視頻,需要繳納五千美金的會員費用。
如果你想進入到最裡麵,繳納的費用可能就是一萬美元,等等往上,而且它還會篩選你的i地址,比如說我們這邊的i,你進都進不去。
我們找到海外的技術專家,拜托他進去後,找到了一些線索。”
楚陽彎腰操作著自己的電腦,電子屏立即顯示出三張照片。
照片一出來,立即讓在場的人目瞪口呆。
林晨和喬雪等女警員,咬著嘴唇,捏著拳頭,臉色蒼白。
三張照片分彆是白芳、韓菲和吳雪的。
正如白芳筆錄中所說,她們被扒光了衣服,在豬圈裡拍照,肚皮上寫著那些汙穢的詞語。
“女教師”,“有錢的蕩婦”,“富二代的老婆”。
而在她們的照片下麵,分彆標出了價格,數額從低到高,讓人競拍。
除此之外,楚陽還展示了其他幾張照片,分彆來自其他地方的女人、男人,以及……
望著這些照片,會議室裡鴉雀無聲,大氣都不敢喘。
這他媽的還是人嗎……林晨站起身來:“對不起,我出去透透氣。”
隨後,喬雪和其他一些女警員也起身離開。
會議室裡的氣氛凝滯,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
楚陽歎了一口氣,解釋著說:“所以,韓菲和吳雪現在的處境很危險……”
“我們從有關人士那裡了解到,像是韓菲和吳雪都是結過婚的,這種轉賣,在克侖邦那邊很常見。
通過她們,能從自己家裡詐騙到不少錢,或者是欺騙其他人過去。”
梁衛華立即道:“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們家裡人應該會接到詐騙電話。”
楚陽點頭:“這隻是時間問題。”
羅銳看向坐在會議桌的對麵那幾個人,這些人來自部裡,以及外事部門等單位。
“如果要組織營救的話,隻能派人去那邊。”
一個戴著眼鏡的男人點點頭:“這個事情,我們上麵已經在和對麵溝通協商了,現在我們隻能等待上麵的通知。”
羅銳身體前傾,一字一句地道:“那就儘快,競拍還沒結束,如果可以的話,我可以找韓菲和吳雪的家屬協商,出錢把人贖回來。”
聽見這話,對麵那人目光一凝。
羅銳這話聽著有妥協的意思,其實卻是諷刺他們的辦事效率。
人命關天,不儘快有一個結果,誰知道這兩個女人將遭受到什麼非人的折磨。
而且,江莉和張寒冰一定要抓捕,但怎麼抓捕?等一年半載,或者兩年三年?
會議結束後,大家懷著沉重的心情,各自散去。
羅銳馬不停蹄地找到了梁衛軍和瑞江市局的老局長等一乾領導。
他們關起門來談了大半天,誰也不知道具體談了什麼。
羅銳出來後,帶著自己的人直奔看守所。
半個小時後,江莉的父親江友才,以及母親孫鳳英被監管民警提了出來,單獨關押在不同的審訊室。
他們有沒有參與過江莉和張寒冰的違法犯罪,尚且再查,但必須對他們短期羈押,配合此案的調查。
江友才佝僂著背,頭發稀疏,臉色黝黑,牙齦外露,因為每天抽焊煙,所以他的雙排牙齒全是黃色的煙漬。
至今,他都不知道警察為什麼突然闖進自己家裡,除了問他女兒江莉在哪兒之外,還把他和他老婆關進了看守所。
見到審訊桌對麵坐著的兩個警察,江友才一下就認出來了,就是這兩個女警察闖進的自己家裡。
他激動地喊道:“我犯了哪樣事,為啥抓我?”
林晨和喬雪互相對視了一眼,冷眼道:“江友才,你女兒江莉每次出去多久?大概什麼時候能回來?”
江友才喘著氣道:“你們老是問她,她到底乾了啥子事情?”
林晨眯著眼,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道:“江友才,你女兒孝順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