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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8【大權在握】(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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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偏房中,氣氛頗為沉肅。李宗本指著右首第一位的空位子,溫和地說道:“陸侯,坐。”“謝殿下賜座。”陸沉目光掃過自己下首的韓忠傑和沈玉來,又看向對麵的李道彥和薛南亭,心中頓時了然。除去還在江北主持大局的厲天潤、蕭望之和劉守光,在南方太平州坐鎮邊疆的張旭,此刻房中包括陸沉在內的五人便是大齊的權力核心層。李宗本當先對陸沉問道:“現今江北局勢如何”陸沉不疾不徐地簡略說了一遍邊疆的情況,最後說道:“殿下,有榮國公親自指揮大軍,收複定州北部不成問題,最多一月之內便有捷報傳來。屆時我朝在江北將實控靖、淮、定三地,臣建議暫緩二次北伐,以便完成對最新收複之地的安撫和消化。此外,大軍苦戰良久,需要一定的時間休整,不宜繼續強動刀兵。”李宗本頷首道:“言之有理,便依此行。另一件事,父皇在遺詔中有言,令榮國公回京主持軍事院、懷安郡公回京休養、劉大人接任靖州大都督、陸侯繼任定州大都督,不知陸侯對此有何建言”李道彥和韓忠傑麵色沉靜。薛南亭抬頭看了太子一眼。這番話確實是大行皇帝的遺命,但是其中有一個很細小的差彆。李端對於厲天潤的安排是讓他回江南療養身體,並未要求他一定要回到京中。陸沉心中微動,平靜地應道:“臣無異議。”李宗本欣慰地說道:“那便這樣,不過這些調動不急,至少要等喪禮成行。”短暫的沉默過後,李道彥起身道:“殿下,國不可一日無君,老臣懇請殿下遵照大行皇帝遺詔,即天子位,昭告天下,以安萬民之心!”餘者起身附議,陸沉亦不例外。此刻他終於醒悟那一抹古怪感覺的由來。雖然他現在位高權重,在邊軍將士心中的威望直追蕭望之和厲天潤,並且因為年齡的原因更加被人看好,但是在朝堂規則這個龐大的命題上,其實他有很多方麵還很模糊。按照常理來說,在太子存在的前提下,天子駕崩後第一時間,朝堂重臣就要恭請太子登基為帝。這便是國不可一日無君。新君登基和國喪之禮並不衝突,兩者基本都會同時進行。然而今天已是天子駕崩第十天,太子依舊沒有登基,這件事本就不正常。李道彥宦海沉浮數十年,豈會連這個規矩都不懂毫無疑問他早就提了此議,隻是李宗本不知為何沒有應允。李宗本看了一眼陸沉,起身道:“孤甚惶然,恐有負父皇的期許。”李道彥這次堅持道:“殿下監國半載有餘,治政有方勤勉端正,大行皇帝時有稱讚,遺詔之中亦確鑿無疑。請殿下為大齊國本和天下萬民考慮,即天子位!”“請殿下即天子位!”餘者齊聲附議,陸沉的聲音頗為響亮。李宗本沒有繼續推辭,在這間房裡倒也不需要三辭三請,他溫和地答應下來。隻要他鬆口,後續的事情其實並不複雜,禮部早已做好了新君登基的準備,隻需要定下大典的時間,李宗本便可在太廟祭告天地祖宗,成為大齊的九五之尊。陸沉現在已經完全明白過來。李宗本之所以有意推遲,當然不是害怕他這位邊軍大帥有異議。此事說來其實也很簡單。李宗本以太子之身登基為帝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但是他不希望自己的登基大典有所遺漏,尤其是能夠代表二十餘萬精銳邊軍的陸沉不在場。也就是說,這位太子殿下是一個注重完美的人。眾人落座之後,李宗本鄭重地說道:“關於先皇喪儀和登基大典,孤希望由李相和陸侯共同負責,不知可否”陸沉和李道彥對視一眼,齊聲道:“臣遵旨。”李宗本點了點頭,又道:“陸侯,你是軍事院軍務大臣,如今又有底定邊疆大局之功,孤希望你可以暫時署理京營軍務,借你的赫赫威名震懾宵小,以防有人趁著局勢不穩心懷不軌。”禁軍主帥沈玉來眼觀鼻鼻觀心。他對自己的職責很清晰,管好禁軍守好京城,其他事情一概不關心。韓忠傑微微垂首,旁人看不清他的目光。陸沉能夠聽懂暫時二字的意義。等國喪結束、新君皇位穩固,或許在這個時間點之前,隻要蕭望之返京便會接過他手中的權柄。但是這段時間裡,陸沉能夠一手掌控京畿地區的衛戍力量,權柄極其深重。這是信任嗎陸沉抬眼看向李宗本,隻見他目光溫潤,滿懷信重之意。“臣領旨。”沒有過多的猶豫,陸沉再度起身。李宗本欣慰地說道:“孤知道你長途奔襲,一路上幾乎沒有歇息,先前又忙碌於軍務不得清閒,這樣下去鐵打的身子骨也熬不住。今日你便不要守靈了,孤就做個主,你回府上好好歇息一天,明日再來宮中。”“謝殿下體恤愛護。”陸沉一禮應下。約莫一炷香之後,陸沉在瀟瀟雨幕之中走出皇宮。秦子龍帶著二十餘名精銳騎兵在廣場外麵等候,見他出來連忙撐著傘具迎上來。陸沉忽地駐足,回頭看了一眼雨幕中的皇宮。宛如一頭蟄伏的巨獸。……入夜。相府,錦麟堂。李道彥斜靠在長榻上,雙眼微閉。一名十四五歲的少年站在榻邊,認真仔細地幫老人揉捏著雙腿。明亮的燭光下,少年唇邊的毫毛清晰可見,雖然稚氣仍在,但是隱約可見幾分男子氣度。“這也是在軍中學的”片刻過後,老人麵帶笑意地問著。少年恭敬地說道:“回祖父,是的。”老人有些滿足又有些喟然地感慨道:“人老了,不中用了,在宮裡站得時間一長,這雙腿就像沒有知覺一般。”少年懇切地說道:“祖父身體康健,必能長命百歲。”老人微微一笑,繼而道:“老而不死是為賊,命數太長不一定是好事,倒是陛下真的令人扼腕。如果上蒼能再給他十年時間,大齊必將重現盛世之景。”語調中流露幾分疲憊的傷感。身為禮絕群僚的百官之首,他必須要時刻保持左相的儀容,這樣人心才不會生亂,哪怕太子因為某些原因推遲了登基的時間,朝中依舊沒有暗流湧動。但他何嘗不哀痛畢竟福清宮靈柩裡那位天子,是他親眼看著成長起來的一代明君。用一個大不敬的說法,李端於他而言,無異於極其親近的子侄。雖說這十多年裡紛爭不少,但並不影響他對李端離去的悲傷之情。隻是他要顧慮大局,唯有在這夜深人靜之時、私宅暗室之地,在他最疼愛的幼孫麵前,他才能稍稍流露心中的沉鬱之氣。李公緒手中動作不停,鼓起勇氣問道:“祖父,不知當今儲君有大行皇帝的幾分心性”李道彥略顯意外地看著他。李公緒不禁低下頭,訥訥道:“孫兒妄言君上,請祖父降罪。”李道彥抬手輕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在旁邊圓凳上坐下,溫言道:“出得你口,入得我耳,倒也無妨。看來在軍中曆練一番確有裨益,至少這膽氣有所長進,往常你絕對不會提出這個疑問。”李公緒稍稍鬆了口氣。李道彥遂問道:“江北一行,有何體會”這個問題很大,大到李公緒不知從何說起。從他跟著陸沉北上,在廣陵府境內與定北騎兵彙合,之後便是石泉之戰、翠亭之戰、鹿吳山之戰,以及最後的雍丘決戰。他沒有親身參與廝殺,但幾乎是全程旁觀了所有戰事,因為陸沉沒有刻意將他排除在外,所以他對很多細節比較了解。李道彥溫和地說道:“不要急,慢慢說。”李公緒思忖片刻,將自己的經曆簡略說了一遍,最後說道:“祖父,陸侯真是天賦奇才,尤其是雍丘之戰,他肩上的壓力難以想象,但他沒有出現任何情緒上的波動,冷靜到了極致。這樣的人如果是對手,一定會非常可怕。”李道彥雙眼微眯,問道:“如果有一天他變成伱的對手,你會怕嗎”李公緒一怔,片刻後謹慎地說道:“會。”李道彥繼續問道:“然後呢”李公緒這次沒有猶豫,坦然道:“孫兒會避免與陸侯這樣的人為敵,但若是真的躲不過去,孫兒會儘力一試。”李道彥抬起乾瘦的手掌揉了揉他的頭頂,微笑道:“你錯了。”李公緒愣住。李道彥稍稍沉默,緩緩道:“你隻看到了他的表,卻沒有看到他的裡。陸沉是一個很奇特的年輕人,過往忠奸之彆的標準用在他身上不太合適。於他而言,是忠是奸不在於他自身,而在於外力,至少眼下是這樣。”李公緒似懂非懂地看著自己的祖父。李道彥靠向軟枕,眼中泛起一抹倦色,輕聲道:“現在想不明白不打緊,你隻要記住一點,陸沉是你的先生,用心學習他身上的長處,不要理會是非成敗,不要在意外麵的風雨侵襲。”“就像……他在陛下身邊做的那樣。”........0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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