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京城的守衛力量共分為三個部分,其一是保護皇宮的八千禁軍,其二是駐紮在西城和北城的北衙六軍,其三則是京畿地區拱衛京城的三座京營。
至於宮中禁衛、永嘉府衙差役和城內巡防營,隻能算作一定的補充,無法起到決定大勢的作用。
當叛亂發生的時候,最先反應過來的自然是距離最近的永嘉府衙。
府尹景慶山才剛剛躺下,被外麵惶然的喊聲叫起,不顧身邊妾室嬌俏的嗔語,連忙披衣走到前院,隻見幕僚麵色蒼白地說道:“府尊,大事不妙,皇宮那邊出事了!”
景慶山連忙應道:“本官永嘉府尹景慶山,求見國公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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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參見國公爺!”
韓靈符微微一笑,搖頭道:“老夫早已退出朝堂,連陛下的麵都極少見到,自然不知陛下的打算。不過陛下能在這個時候讓陸沉那小子出京,老夫相信陛下有足夠的底氣。忠傑。”
“來者何人?”
片刻過後,國公府的側門打開一道縫隙,裡麵的人說道:“景府尹請進。”
寧王妃還想再說,二皇子已經邁步向外走去,隻留下一句話:“王妃在府中安心等待即可,本王定會平安歸來。”
景慶山先是不解,然後終於反應過來。
國公府嚴陣以待的架勢確實讓他有些緊張,但他堅信這座京城裡誰都有可能反叛,唯獨韓老公爺絕對不會。
一道淩厲的聲音在外牆上響起。
仆人搬來一張圓凳放在長榻旁邊,景慶山便在一群韓家子弟的注視中道謝落座。
此人名叫繆玉麟,乃是相王府護衛統領。
牆上再無回應。
二皇子站在高處,對眾人說道:“諸位,京中叛亂忽起,叛軍正在攻打皇宮,本王將率你們勤王護駕。究竟是何人籌劃這次反叛,本王尚不知情,叛軍究竟有多少數量,目前同樣未知。這一次極有可能是不歸路,本王唯一能做出的保證,便是與大家同生共死。如果我們能活下來,本王許你們一世富貴!”
景慶山一點都不拖泥帶水,帶著一名長隨撒開腳丫子便朝西北麵的荊國公府跑去。
幕僚愣住,他萬萬沒有想到平時唯唯諾諾、在權貴麵前總是帶著討好笑容的府尊大人,此刻居然會爆發出如此果決的勇氣,難道他就不擔心那些叛軍得手,最後清算他這個永嘉府尹?
景慶山雙眼瞪圓,平凡的麵龐上竟然湧起幾分殺氣:“愣著做什麼?”
“我馬上去荊國公府!”
走進府內,當麵迎來的便是荊國公韓靈符的長子韓忠傑,此人麵色沉肅地在前引路,將景慶山帶到後宅正堂。
景慶山不解地說道:“老公爺何出此言?那日朝會上,您——”
景慶山怔怔地望著這一幕,看著韓家子弟在韓忠傑的帶領下魚貫而出,他心中仿佛有一股熱血在燃燒。
景慶山之所以第一時間趕來荊國公府,是因為他知道韓靈符在京軍中的威望和地位,隻有這位老人可以避免流血和廝殺,繼而彈壓住局勢。
來到近前看清楚老人的麵色,景慶山不由得心中一沉。
度過最初的驚慌失措之後,當朝中文武弄清楚叛軍正在攻打皇宮,許多人自發行動起來,無論他們原先屬於何方勢力,此刻他們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一定要護佑天子的安全。
幕僚重重點頭道:“小人現在就去辦,那府尊您?”
來到前庭,一名全副披掛的年輕武將迎上前來,行禮道:“殿下。”
韓靈符雙眼微眯,腦海中閃過當年的金戈鐵馬崢嶸歲月,語調中多了幾分濃烈的殺氣:“陛下和朝廷給了韓家無上的榮耀,值此危難之際,韓家兒郎怎能龜縮不出。你帶上家中所有子弟和親兵護衛,打開府庫著甲執刃,前往皇宮保護陛下。”
景慶山當然明白這句話的深意,其實他知道近來京城的局勢極其緊張,隻是沒想到那些人居然有膽氣走出這一步。
“啊?”
繆玉麟答道:“叛軍勢大,暫時無法確認有多少京軍參與其中。王府護衛八百人已經集合,墨苑那邊五百餘人正在趕來。”
其實他平時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是個十分機敏的人物,隻不過今夜實在是大齊從未出現過的亂局,一時間慌了神。
回應他的是一道整齊劃一的聲音:“寧死不退!”
二人來到東邊跨院,八百護衛已經集結完畢。
景慶山一驚,顫聲問道:“皇宮出了何事?”
老人緩緩道:“景大人不必多禮,請坐。”
幕僚道:“數不清的披甲之士正在攻打皇宮!”
幕僚趕忙上前攙扶,又道:“眼下叛軍隻針對皇宮,城內尚未大亂,還望府尊稍稍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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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僚惶惶不安地望著景慶山,這位府尊家世普通相貌平平,又因為京城府尹曆來是個受夾板氣的尷尬官職,他在大齊朝堂上的存在感十分薄弱,平素很少會受人注意。
繆玉麟恭敬地應下:“是,殿下。”
旁邊那些韓家子弟並未出言阻止,但是景慶山卻說不下去,因為老人麵帶微笑地看著他。
眾人行禮退下之時,韓靈符一字字道:“記住,韓家隻有戰死的男人,沒有後退的孬種!”
二皇子微微頷首,沉聲道:“傳令下去,深夜局勢混亂,我們人少叛軍人多,莫要衝動上頭和叛軍硬拚,想辦法進入皇宮協助禁軍才是正道。最遲天亮之後,京營肯定能反應過來。隻要皇宮不被叛軍攻破,父皇便能重新掌握局勢。”
景慶山隻覺一顆心快要跳出嗓子眼,腳下動作卻絲毫不見放慢,難為他一個養尊處優的中年男人跑得氣喘籲籲。
韓靈符望著他驚懼難安的神情,不由得頷首道:“景大人忠心耿耿,陛下肯定會很欣慰。不過你是文官,手中又無兵馬,這個時候難以幫上忙,不如留在這裡陪老夫說說話。”
韓靈符溫和地問道:“景大人深夜造訪,是和京中的動靜有關?”
景慶山按下心中雜亂的思緒,將皇宮那邊的狀況簡略說明,然後遲疑道:“老公爺,下官本不該勞動您的大駕,可是這場動亂來得太突然,如今陛下被困在宮中,唯有您才能掌控住局勢……”
幕僚咽下一口唾沫,誠懇地說道:“府尊,眼下局勢未明,是否再觀望片刻?小人並非是在蠱惑府尊,而是此事關係到無數人的身家性命,一步踏錯便是萬丈懸崖!”
“這不一樣。”
二皇子邊走邊問道:“情況如何?”
修德坊內,相王府。
隻見國公府大門緊閉,外牆上有人舉著火把,有人持刀張弓,一派戒備森嚴的姿態。
及至趕到荊國公府大門外,景慶山雙手掐腰望著這座遠離朝野紛爭的宅邸,眼中泛起一抹奇異的神色。
“府尊!府尊!”
景慶山試探性地問著。
景慶山這時才想起老人先前那句話,登時無比焦急地說道:“郭從義和王晏竟然是叛逆的主使?這可如何是好?陛下……陛下身邊隻有八千禁軍啊!”
韓靈符搖搖頭,低聲道:“景大人,非老夫不願為國效力,隻是今夜就算老夫能從榻上爬起來,郭從義和王晏也不會聽從。”
類似於荊國公府內的場景在很多府邸之中頻頻出現。
在這種事關天翻地覆的緊要時刻,任何一個決定都有可能導致萬劫不複的後果。
景慶山如遭雷擊,身體不由自主地一個趔趄。
韓忠傑毫不猶豫地說道:“領命!”
“老公爺,莫非陛下早有準備?”
肅立一旁的長子韓忠傑肅然應道:“在!”
與幾個月前在朝堂上見到的情況相比,韓靈符愈發垂垂老矣,幾近於風燭殘年,他這個狀態莫說出門平叛,怕是連站起來都很困難。
南方皇宮所在,火光照亮夜幕,隱約可聞慘烈的喊殺之聲。
景慶山知道幕僚是為自己考慮,但他沒有任何遲疑地說道:“平時當然要謹小慎微,但眼下是生死存亡之際,本官累受陛下聖恩豈可踟躕不前?快去!快去!”
景慶山隻沉默了一瞬間,便咬牙道:“你立刻召集府衙所有差役書吏,讓他們分彆去往各位大人府上,還要去通知京軍北衙,告訴他們有人謀逆造反危及聖上,讓所有人立刻想辦法勤王救駕!”
二皇子沒有因為這句話大發雷霆,他隻是簡短地安慰道:“王妃不必擔心,本王不會有事。”
清朗月色之下,八百護衛齊聲應道:“願為殿下效死!”
景慶山示意那名長隨留在原地,然後深吸一口氣,義無反顧地走進去。
王妃寧氏望著正在著甲的二皇子,滿臉擔憂地說道:“王爺,一定要去嗎?”
韓靈符打斷他的話頭,徐徐道:“那時候所有人都還在規則之內行事,再加上老夫破天荒出麵,他們顧忌到下麵人的看法才會退讓。如今他們連陛下都敢殺,又怎會在意老夫這個將死之人?”
景慶山望著斜靠在長榻上的老人,畢恭畢敬地行禮。
“好!”
二皇子朗聲一喝,旋即拔出佩刀,凜然道:“眾將士,隨本王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