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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2【禍水東引】(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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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京城食肆繁多,既有墨苑和礬樓這等高檔場所,也有忻樂店與高陽樓這些擁有自身特色、老饕們趨之若鶩的酒樓。

秦子龍乃是土生土長的淮州廣陵府人氏,很多年前便被陸通收入麾下,因為機靈聰明和武學上的天賦,與譚正、江晟、渠忠等人一起逐漸嶄露頭角,在陸家年輕一輩的護衛中僅次於李承恩。

如今譚正等人各有職責在身,秦子龍對於自己能負責陸沉的安全格外榮幸,故而在衣食住行各方麵都力求做到最好。

隻是他沒有想到陸沉會對一家普普通通的小飯館感興趣。

等走進這家外堂空無一人的小飯館,見到陸沉一言不發地往裡走,掌櫃同樣沒有任何疑惑地上前引路,秦子龍心中霍然醒悟,連忙安排親兵們在飯館外圍施行警戒。

陸沉跟隨掌櫃穿過天井來到後堂,這裡窗明幾淨光線明亮,陳設雅致氛圍幽靜。

織經司提舉秦正起身相迎,微笑道:“本來想在總衙那邊見你,後來聽你說要找個安靜的地方,這裡應該很合適。”

“侯玉案已經完結,我再往織經司總衙跑未免太過引人注意。”

陸沉笑著應了一句,打量著四周說道:“想必這裡也是織經司的產業?我在廣陵的時候,曾經在類似的地方與蘇檢校相見。”

“戶部不給織經司撥付俸祿,陛下的府庫也不寬裕,所以下麵的兒郎們總得想想辦法,好在這些年還能撐得住。”

秦正語調平靜,似乎這十四年篳路藍縷的經曆不值一提,指著旁邊說道:“陸侯請坐。”

陸沉坐下的時候望向站在下首的年輕男子,微笑道:“侯玉案能夠順利完結,羊察事居功甚偉,一直沒有機會向你當麵道謝,我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這不是客套話。

查案並非陸沉擅長的領域,更何況侯玉案涉及的卷宗都是陳年往事,若非有羊靜玄幫他掌總,加上織經司密探查到的各種證據,這樁案子沒有那麼容易查明。

羊靜玄謙遜道:“侯爺謬讚,下官隻是儘本分之責。”

其實今天陸沉隻是約秦正私下相見,沒想到他會將羊靜玄帶來,一邊猜測這位提舉大人此舉的深意,一邊順勢和羊靜玄聊了起來。

待二人寒暄結束,秦正便說道:“今天將我這個外甥帶來,主要是提前和你打個招呼,希望你以後能照拂一二。”

陸沉愈發不解。

雖說他的爵位和軍職都遠在羊靜玄之上,但織經司是一個獨立於朝廷之外的衙門,羊靜玄又有秦正這個親舅舅的庇護,什麼時候輪得到他來照顧?

秦正不疾不徐地說道:“你可還記得季錫明?”

陸沉點頭道:“自然記得。”

織經司的上層架構比較簡單,提舉總掌全局,兩位提點作為秦正的副手,同時有替天子監督秦正的職責,季錫明便是兩位提點之一,當然在陷害陸通那件事後已經被罷免職務。

天子念在他十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而且陸沉將他一拳打得經脈儘斷,便沒有施下雷霆之怒。

秦正繼續說道:“季錫明被罷免之後,提點便有一個空缺。前些天陛下詢問我的意見,我舉薦了蘇雲青,陛下對他頗為認可,因而允準我的提議。”

蘇雲青?

陸沉猛然想起當初淮州西路軍剛剛抵達河洛城外的時候,他和蘇雲青在抵近觀察之後有過一場簡單卻深刻的密談,蘇雲青在那次談話中坦然表明自己的立場和態度。

如果蘇雲青能夠進入織經司高層,回到京城坐鎮的話,對於陸沉自然是一件好事。

他沒有表現出太明顯的喜悅,頷首道:“蘇檢校一心為國,又不缺能力和手腕,此番能夠得到提舉大人的舉薦和陛下的器重,想來可以讓他發揮更大的作用。隻不過江北密諜一直由蘇檢校掌握,這可是一個極其重要的位置。倘若蘇檢校回京升任提點,不知誰能接手淮州檢校一職?”

這時候他看見秦正臉上的笑意,瞬間領悟道:“原來如此,恭喜羊察事高升淮州檢校。”

羊靜玄垂首還禮。

秦正看著這一幕,心情其實很複雜。

前些天羊靜玄主動提起要遠赴邊疆,秦正自然不願鬆口,畢竟羊靜玄的父母早已亡故,他不想這個唯一的外甥也死在邊疆。然而羊靜玄的態度極其堅決,更說起當年他父母死在景人手中的往事,秦正最終隻能同意。

壓下心中紛亂的思緒,秦正溫言道:“他暫時還不能去江北,畢竟蘇雲青需要時間做好準備。陸侯,今日約我相見不知有何要事?”

陸沉稍作遲疑,問道:“提舉大人,陛下對於侯玉究竟是怎樣的想法?”

秦正目光微凝,很快便明白他話中的深意,沉吟道:“看在左相和那麼多朝臣的麵上,陛下肯定不會橫生枝節,至於侯玉抵達太平州後能否好好地活著,這就要看他的命有多硬。不過他身後有那麼多至交世族,想來不會讓他在太平州過得太淒慘。”

陸沉端起手邊的茶盞,掀開蓋子飲了一口,緩緩道:“這段時間我有一種奇特的感覺,那些高門大族太老實了,步調也頗為一致,似乎有人在暗中串聯他們。昨日我去西郊送彆洛九九,她說她不會再去刺殺侯玉,那時我突然想到,假如侯玉在流放途中死於非命,京中會作何反響?”

堂內二人立刻反應過來。

秦正沉聲說道:“你是說,有人會對侯玉不利?”

陸沉頷首道:“未嘗沒有這種可能。經過這段時間陛下的整治和打壓,江南世族已經明顯感覺到極大的壓力。倘若有人在侯玉的生死上做文章,極有可能毀掉陛下苦心維持的局麵,讓大齊朝堂分崩離析。”

秦正思忖良久,望著這位年輕國侯問道:“為何不直接麵稟陛下?”

陸沉坦然道:“實不相瞞,我手上的事情太多,委實忙不過來,再者這隻是我的猜測,肯定比不上你們的專業判斷。”

秦正笑了笑,點頭道:“伱的推測極有可能成為現實,侯玉若死在流放途中,那些門閥世族有可能因為死亡的恐懼真正變成鐵板一塊。多謝你的提醒,我會稟明陛下,然後加派人手沿途保護侯玉。”

便在這時,羊靜玄忽地開口說道:“提舉大人,這或許是一個機會。”

秦正和陸沉轉頭望去,隻聽羊靜玄繼續說道:“我們可以設一個局,如果真的有人想謀害侯玉,便讓他跳進坑裡,然後我們再順藤摸瓜查出幕後主使。如此一來,陛下可以占據絕對的大義名分,有更加充足的理由將那些人手中的權柄收回來。”

陸沉眼神微亮,讚道:“羊察事果然機敏,比我想得更深一層。提舉大人,我認為此策可行,隻是需要一位經驗豐富的人主持大局,既不能讓侯玉真的死在路上,也不能嚇得那些人不敢動手。”

羊靜玄拱手一禮道:“陸侯爺,提舉大人,下官不才,願往西南一行。”

陸沉默不作聲。

秦正稍稍沉默,望著這個親外甥明亮的目光,頷首道:“好,等我奏請陛下,便由你操持此事。”

羊靜玄再度行禮道:“多謝大人。”

陸沉打量著這個看似瘦弱的年輕人,從他身上感覺到這座京城裡頗為罕見的熱血和銳氣,不由得暗暗稱許。

若是此人能在這件事上證明自己的能力,將來接替蘇雲青倒也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

修德坊,陳王府。

近來京中的風浪肯定吹不到這座王府,大皇子的心情卻無法平靜下來。

當初在北郊迎接陸沉的時候,大皇子誌得意滿神態從容,仿佛儲君之位唾手可得,因此一時心血來潮在陸沉麵前露了一手,想要通過這種方式籠絡邊軍新貴。

二皇子當著他的麵邀請陸沉參加墨苑文會,他當時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事後卻漸漸反應過來。

原來父皇一直沒有確立太子的原因,是他中意老二那個家夥!

“蠢貨,滾!”

大皇子想到此處,憤然地將手中酒盞擲在地上,抬起一腳將侍者踢翻在地。

侍者不敢停留,強忍著腰腹的劇痛爬起來磕頭請罪,然後連滾帶爬離開花廳。

大皇子望著桌上的美味佳肴,半點胃口也無,臉色無比陰沉。

不多時,一位中年男人走進花廳,來到近前行禮道:“殿下息怒。”

此人名叫長孫駿,因為能言善辯和擅長阿諛奉承,在大皇子身邊的文士當中頗為受寵。

大皇子冷眼看著他,寒聲道:“你來做什麼?”

長孫駿不慌不忙地說道:“小人知道殿下為何煩惱,願儘綿薄之力,替殿下出謀劃策。”

大皇子提壺斟酒,冷笑道:“你真有好法子?”

長孫駿從容地說道:“殿下,如今京中隻有一人能改變天子的心意,隻要殿下能夠說動此人,則大事可成矣!”

大皇子遽然變色,右手不由自主地握緊酒壺,連忙問道:“何人有這般能耐?”

長孫駿一字字道:“山陽侯,陸沉!”

大皇子心念電轉,逐漸明白長孫駿這個法子的厲害之處,點頭道:“的確,依照父皇對陸沉的態度來看,如果陸沉能夠站在本王這一邊,局勢很有可能逆轉。然而本王身為皇子,私下接觸領兵大將乃是大忌,如果讓父皇知曉的話……”

長孫駿懇切地說道:“殿下,現在是什麼時候了?豈能優柔寡斷猶豫不決?難道殿下不記得二皇子公然邀請陸沉赴約?如今他已走在前麵,殿下不能再拖下去,當務之急便是邀請陸沉一見,在席間籠絡此人,過後再圖更進一步。”

大皇子放下酒壺,起身踱步良久,最終決然道:“你說的沒錯,本王隻是邀他赴宴,不算見不得人的事情。想來他也沒有理由拒絕,畢竟當初他給了老二這個麵子,總不能對本王懷有偏見。”

長孫駿恭敬地說道:“殿下英明!”

大皇子聞言不禁露出笑容,一掃這些天的陰霾。

長孫駿垂首低眉,眼中悄然閃過一絲冷意。

日落之時,在距離陳王府不算很遠的建王府,三皇子獨坐風亭之畔,望著一池清水波光粼粼,手中握著一根魚竿。

一名心腹快步走來,俯身在三皇子身邊說了一句話。

“這條魚真蠢。”

三皇子抬起魚竿,唇邊露出一抹滿含嘲諷的笑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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