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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9【一箭雙雕】(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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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丁會將刺客和墨苑扯上關係,其用意不言自明。

雖說他的目標已經明顯到初入朝堂的雛兒都能看明白,然而因為他的推斷完全符合常理,並非無中生有強行構陷,所以其他朝臣不由得會順著他的思路想下去。

秦正對他的心思了如指掌,但在眾目睽睽的朝堂之上,他隻能平靜地答道:“丁尚書,本官已經讓織經司暫時管控住墨苑上下人等,如今正在逐個排查。”

丁會步步緊逼道:“不知提舉大人可有查出一個結果?”

秦正搖頭道:“截至本官入宮之前,暫時沒有發現可疑人選。”

丁會神情沉重地說道:“這可真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侯大將軍身為大齊國侯、京軍主帥,沐風櫛雨勞苦功高,如今隻是因為參加一場夜宴,便遭遇這等陰險刺殺,倘若朝廷不能查明真凶還他一個清白,豈不是會讓世人質疑公道二字?”

龍椅之上的李端雙眼微眯,緩緩道:“丁卿家有話直說。”

丁會稍作遲疑,躬身道:“回陛下,臣不敢。”

這六個字讓朝堂上的氣氛陡然一變。

結合丁會先前將刺客和墨苑扯上關係的舉動,這句“臣不敢”可謂儘得朝堂用語之精髓,予人無限遐想的空間,自身又沒有露出破綻。

如果換做以往,或許天子會順勢將這件事壓下去,但是今日他卻直白且強硬地說道:“朕赦你無罪,但說無妨。”

丁會隱約覺得有些不妥,但是此刻麵對所有人的注視,他隻能控製住去看那位刑部侍郎的衝動,稍稍放緩語氣說道:“陛下,臣聽完秦提舉的簡述之後,竊以為他對墨苑的一乾人等太過寬縱。這樁針對南安侯的刺殺明顯存在蹊蹺,絕非一次意外的舉動。”

李端麵無表情地說道:“繼續。”

丁會道:“從秦提舉的描述中可知,刺客對墨苑的內部地形非常熟悉,這一點倒也罷了,畢竟京中去過墨苑的人不少,若是有心打探總能記下地形方位。然而昨日郭樞密和侯、陸兩位大將軍在墨苑飲宴,原本沒有在那裡留宿的打算,隻是因為出現了一些意外,兩位大將軍才決定留下來,刺客怎會對此一清二楚?”

他越說越順暢,底氣也愈發足了起來,仰頭道:“陛下,臣還有一件事想不明白,刺客怎會知道南安侯的下榻之處?又如何能夠避開墨苑的護衛接近那裡?簡而言之,臣認為這樁刺殺案絕對和墨苑有關,說不定就是裡應外合、圖謀大齊國侯之舉!”

群臣悚然。

雖說丁會從始至終都隻談及墨苑二字,可是誰不知道墨苑是誰的地盤?

當年二皇子接手墨苑的時候,世人隻當這是天子對他的彌補,畢竟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這位淑妃所生的皇子都沒有希望成為儲君。

既然如此,便讓他做一個富貴王爺,墨苑這份產業也足夠維持王府的日常用度,還能讓二皇子結交一些文人墨客,借此瀟灑度日。

然而局勢在陸沉返京之後突然發生變化,當二皇子在宮城外、當著滿朝重臣的麵邀請陸沉參加墨苑文會,天子並未表示反對,並且還讓右相薛南亭的長子薛若穀為陸沉保駕護航時,事情就變得有趣起來。

縱然當時很多人沒有反應過來,事後也琢磨出一些味道。

天子似乎是在用這種隱晦的手段,向群臣表露他的想法。

如果將這件事和丁會今日在朝堂上的表達聯係起來,不難看出侯玉遇刺極有可能成為二皇子需要麵對的一樁大麻煩。

殿內的氣氛愈發緊張,陸沉卻依舊平靜地站在原地,似乎壓根沒有出麵的打算。

李端環視群臣,目光最終落在丁會身上,淡漠道:“丁卿家是想說,刺殺侯玉的幕後主使便是墨苑的大東家,即朕的次子相王李宗本?”

丁會怔住。

他先前所言繞來繞去,但確實有這個用意,墨苑的問題最終還是要落在二皇子身上,至少也得治他一個禦下不嚴之罪。

對於本就缺乏大義名分支撐的二皇子來說,任何一次小錯誤都會導致他離那個位置越來越遠。

但是他沒想到天子會直接挑破這個問題,如此一來,他怎麼敢順著話鋒答應?

在沒有任何實證的前提下指控一位皇子親王刺殺國侯大帥,丁會即便做了很多年的兵部尚書,他的肩膀也扛不起這種重擔。

一念及此,丁會有些慌亂地說道:“啟奏陛下,臣豈敢胡亂指責親王。臣隻是覺得墨苑的一乾人等嫌疑太重,理應將他們全部緝拿,待有司查明之後再行釋放。在此期間,墨苑理應暫時閉門謝客,直到行刺南安侯的刺客落網。”

便在這時,右相薛南亭皺眉道:“依丁尚書之言,萬一這刺客抓不到,墨苑從此就不能開門迎客?”

刑部侍郎李適之垂首低眉,波瀾不驚地望著腳邊的金磚地麵,心裡漸漸飄起一抹失望。

他在入宮之前特地和丁會交代過,今日隻需要咬死墨苑的管事和護衛們,一旦將調查此案的權力從織經司手裡拿過來,無論刑部還是大理寺出馬,後續都有極大的操作空間。

偏偏這家夥喜歡自作主張,非要畫蛇添足關停墨苑,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麵對薛南亭的抽冷子一擊,丁會強作鎮定地回道:“薛相言之有理,是下官思慮不周,其實隻要能查明墨苑的一乾人等和刺殺案沒有關係,那麼墨苑自然就能洗脫嫌疑重新開門。”

雖然他口風轉得及時,但是經過薛南亭這麼一打岔,他的銳氣已經不複方才。

此刻又有一名官員站出來,依舊是衝著丁會而來。

其人名叫戚維禮,官居大理寺少卿。

大理寺掌刑獄案件審理,主官為大理寺卿褚大年,因為這位褚大人近來身體抱恙,寺務皆由戚維禮和另外一位少卿吳之盛共掌。

戚維禮臉型瘦長雙眉微吊,兼之長期主掌刑獄和審案,整個人的氣質略顯陰冷,一看便知不是那種易於之輩。

他出班向天子請奏,然後對丁會說道:“丁尚書,南安侯遇刺之案雖然和墨苑有牽連,但是有嫌疑的人明顯不止於此。下官委實不理解,尚書大人為何要死死追著墨苑不放。”

朝堂之上每個人都有立場,很多時候卻像霧裡看花,不到最後時刻無法分辨對方的真實目的。

譬如現在,戚維禮的陳述在一些大臣看來似乎是在為二皇子解圍,丁會卻知道並非如此,因為他和戚維禮本來就是李適之身邊最核心圈子裡的人。

戚維禮的及時出麵讓丁會暗暗鬆了口氣,他雖然對左相李道彥極其尊重,但真正畏懼的人是薛南亭,因為那位右相最擅長尋找對手話語中的漏洞,並且當場就能讓人下不來台,這些年在他手上吃過虧的朝臣不知凡幾。

此刻他順勢轉向戚維禮,問道:“戚大人此言何意?”

戚維禮冷聲道:“先前秦提舉說過,昨夜在墨苑的宴席上,山陽侯和南安侯曾經發生過激烈的衝突,若非相王殿下及時趕到阻止,兩位國侯便要刀劍相向。郭樞密,敢問此事是否為真?”

朝會進行到此時,身為昨夜宴席的發起者,樞密使郭從義一直像個透明人,似乎打定主意不摻和這些事情。

聽到戚維禮的詢問,郭從義不緊不慢地說道:“確有此事。不過在本官看來,他們都是行伍中人,性情直爽從不虛飾,加上又喝了不少酒,一時激動便想比武切磋實屬尋常。即便相王殿下沒來,當時也不會鬨出什麼亂子,戚少卿切莫多想。”

“多謝樞密大人解惑。”

戚維禮拱手一禮,隨即卻冷冰冰地說道:“丁尚書方才細論這樁刺殺案的詭譎之處,下官讚同他對刺客的分析,其人必然有內應協助,否則無法毫無阻礙地接近南安侯,事後又能順利逃脫。但是,知道這些信息不止有墨苑的人,山陽侯陸大將軍的嫌疑同樣不能免除!”

此言一出,龍椅上的天子終於眉頭微皺。

他望著這位長相不太討喜的大理寺少卿,沉聲道:“戚卿家是在指控山陽侯?”

戚維禮麵無懼色,昂首道:“陛下,臣這是合理的懷疑。倘若墨苑的人存在勾結刺客的嫌疑,山陽侯同樣需要接受朝廷的調查!”

至此,二皇子和陸沉終於成為一對難兄難弟。

群臣紛紛向陸沉望去,然而令他們有些失望和驚訝的是,視線中的年輕國侯既無怒色,亦無半分惶恐之意。

反而……看起來似乎在神遊物外。

陸沉不是在故作姿態,其實從丁會跳出來那一刻開始,他就在暗中分析從昨天到現在的所有事情。

昨夜薛素素在侍奉他沐浴的時候,他就在想一個問題,侯玉為何要主動挑釁?

今日全程旁觀這幾位大臣的表演,陸沉終於完成了最後一步的推演。

麵對滿殿大臣的注目禮,他不慌不忙地撣了撣衣袖,唇邊露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心中默默念了四個字。

“原來如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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