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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訛獸(一)(感謝書蟲萌吃貨的盟主打賞!)(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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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非常客觀的給羅君和陳惠紅講述了一下龔良大概是個什麼性格。

秦淮在客觀的時候可以非常客觀,全程隻講誰做了什麼,說了什麼話,不發表任何本人的評論,不進行任何多餘的修辭,不添加任何無中生有的段落。

陳惠紅在廚房外嗑著瓜子聽著,怕秦淮話說多了嘴乾,還把秦淮碗藍莓酸奶給他端了進來,讓秦淮在盯火候的時候可以吃點酸奶。

秦淮表示如果陳惠紅沒有站在廚房門口的話,他完全可以出去吃。蒸果兒和蟹黃燒麥記得時間就行,根本不用在邊上盯著火候。

等陳惠紅吃下一個果兒、兩個蟹黃燒麥,熟練的從廚房裡找到保鮮盒把剩餘的打包後,秦淮才堪堪講完。

秦淮開始吃陳惠紅的酸奶,彆說,張淑梅今天準備的這個藍莓酸奶估計是她自己拿藍莓醬和酸奶配的,放了不少糖,還挺好吃的。

“紅姐,羅先生,你們能猜出龔良是哪種精怪嗎?”秦淮問道。

陳惠紅還在打包酥餅,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這麼能言善道,肯定是訛獸呀。”“訛獸?”秦淮掏出手機查詢。

西南荒中出訛獸,其狀若菟,人麵能言,常欺人,言東而西,言惡而善。簡單來說就免頭人身,說話一套一套的,經常說假話騙人的精怪。

秦淮重點看了一下出處。《神異經》。

這也不是《山海經》啊。

“訛獸是《神異經》的精怪,不是《山海經》的。”秦淮看著手機道。

陳惠紅露出了迷茫的表情,數了數酥餅的量,覺得自己分得很好很公平,她八,羅君二。

羅君這一把年紀了,酥餅吃太多不光對腸胃不好,對牙口也不好。她不一樣,她還年輕還能吃,而且她弟也要吃酥餅。陳惠紅這酥餅拎回家,還要再分陳英俊三分之一。

“《神異經》是什麼?《山海經》裡沒有訛獸嗎?可是我見過呀,早些年我還在山裡當樹的時候見過,說話一套一套的。說是拿花和我換騙了我好多樹葉走,還折了我一根樹枝,給的花倒是不錯。”

“但是後麵我才知道它給我的花就是前山隨便摘的,就是欺負我那時候動不了。”陳惠紅現身說法

“我們說我們是《山海經》裡的精怪,是因為恰好人間有一本書叫《山海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山海經裡有的精怪可能我們那兒沒有,我們那兒有的精怪《山海經》裡也沒有記載。”羅君解釋道,“陳惠紅應該沒有說錯,龔良就是訛獸。”

“我之前也見過,訛獸沒什麼特殊能力,就是非常能言善道能說謊話,會做生意,渡劫的時候隻要不是膽大包天到騙了權責的錢被追殺亂棍打死留有遺憾,基本上都不會失敗。

秦淮:?

所以羅君的意思是龔良第一世是騙了權責的錢被亂棍打死,訛獸這麼有種的嗎?真是活該他當上銷售科科長啊。

“我還有一個問題,龔良明明不是第一世,為什麼我得到的是他的記憶?正常情況下來說,我不是應該得到他的夢境嗎?”秦淮又問。

被摸出了記憶的羅君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我又沒有係統,我就是隻畢方我知道什麼?問我有什麼用,有本事你去問你的係統呀,你們係統問男主不都是可以跟係統交流的嗎?什麼宿主您好之類的。”

秦淮表示那是他們係統文男主,他這個辣雞遊戲係統沒有客服。

陳惠紅倒是試圖冷靜分析:“是不是因為他這一世快要渡劫成功了,執念已經化解得差不多,所以沒有必要看第1世的記憶。”

“看這一世的就夠了。”

“又或者是你的係統”

最後一句陳惠紅說的太小聲,秦淮沒怎麼聽清,正當他要扭頭問陳惠紅最後一句說的是什麼的時候,羅君不耐煩地開口。

“有什麼好猜的,猜來猜去能猜出個什麼?直接看不就是了,你看我的記憶的時候不是很爽快嗎?怎麼看彆人的這麼磨磨哪唧。”

秦淮:

好吧,羅君還是很不爽秦淮看了他整整三段記憶,看了他是如何從畢方變成傻鳥的全程

既然羅君催了,秦淮也不再多問。羅君說的也沒有錯,在看記憶之前問非正主以外的人是問不出什麼的。秦淮點擊【龔良的一段記憶】,選擇是。

[記憶載入中——]

“今年又積壓了一大批貨,棉紗和蠶絲的貨款沒結清,人家蠶絲二廠的羅主任都跑到咱們廠裡來催了三次了。陳科長,我老李也是要臉的,你們銷售科這個季度的任務能不能完成?周邊的服裝廠試過了,外省的呢,再怎麼下去這個月的工資又發不出來,我看到時候你這個銷售科科長彆當了,我這個副廠長也彆當了。”

一進記憶,秦淮就看到了幾個辦公室裡愁眉苦臉的中年人。

說話的人看起來40多歲,本當正值壯年,但是頭上已經有了很明顯的白發,抬頭紋明顯,和辦公室裡的其他人比稍微有些微胖,但那完全是因為其他人都偏瘦。

放在現代人的審美裡,這就是一個長相,平平無奇,操勞過度有點顯老,個子不高,身材正常的悲催中年社畜。

“李副廠長,我們銷售科已經儘力了。你看看,我們銷售科就這點人,實在是現在的絲綢不好賣,自從大前年外商撤單,服裝一廠、二廠效益都不好開始,咱們織絲廠是一年不如一年。“

“再說也不是我們故意不結清棉紗和蠶絲的貨款,這服裝一廠、二廠也沒結清我們的貨款呀!”

“本來大家都指望著今年再去粵省的展銷會闖一闖,現在省裡把咱們廠展銷會的名額取消,展銷會去不了,我們銷售科的就算是跑斷了腿也沒法子呀。”

“您看看小龔,他是獨子,他爸上個月中風偏癱,咱們銷售科人手不夠的時讓他去外地他也硬著頭皮上了。”

“單子沒談下來我們銷售科是有問題,但也不隻是我們銷售科的責任。咱們銷售科之前的幾個業務能力強的,都找關係調到棉紡廠去了,李副廠長,我們真的儘力了。”

聽陳科長這麼說,李副廠長也不好再說什麼,隻能抓了抓本就稀疏的頭發深深歎了一口氣。

“你們再跑跑。”李副廠長無奈地道,“多想想辦法,我知道小龔能力不錯,談成了幾個單子。但是他家這情況最近我也聽說了,少給他派點出差的活,是個好苗子,彆給人逼到棉紡廠去了。”

陳科長點點頭。

秦淮這才發現,這個辦公室裡居然沒有龔良。

正當秦淮想去隔壁看看龔良是不是在外麵的時候,門開了,明顯還是個小年輕,眉目間甚至還能看出幾分主角款的英氣正氣模樣的龔良小跑著走了進來,喘著粗氣。

龔良的手上拿著中藥包。

“小龔,去醫院給你爸抓藥回來啦。”陳科長對龔良很和藹,溫和地道。

龔良點點頭:“西藥太貴了,廠裡的醫生說喝中藥也有用,但是有很多藥材沒有,我去外麵的藥房買的。”陳科長歎了一口氣:“我知道廠裡的藥費報銷已經很久沒下來了,現在廠裡的效益不好你也要體諒。”

“下周去你就不用去金陵了,我去,它那邊的服裝廠都有穩定的貨源,而且也不怎麼做絲綢服裝談下來的可能性不大。現在路費報銷下來的晚,也沒什麼補貼,你這去一趟估計還得搭點錢,還是我去吧。”陳科長這話是對著李副廠長說的。

李副廠長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表示自己還有事,匆匆走了。

陳科長沒好氣地白了李副廠長的背影一眼,提著補了4個布丁又新破了兩個洞的不知道能不能拿來充場麵的公文包,也匆匆走了。

辦公室還剩1個中年人和1個小年輕。

小年輕看上去比龔良要大些。

秦淮記得黃安亮跟他說過,龔良中專畢業就進了織絲廠,乾了一年多轉正後遭遇人生重大挫折,最終一鳴驚人,當上銷售科科長,帶領整個織絲廠走向輝煌。

這個時間節點,是龔良人生中最灰暗的時刻。

小年輕湊到龔良身邊道: “龔良你剛剛是不在,咱們科長和李副廠長吵得可凶了。肯定是咱們廠展銷會的名額丟了,李副廠長心裡不痛快,這心裡不痛快也不能來我們銷售科撒氣呀,這絲賣不出去就是賣不出去,服裝廠不景氣收不了絲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龔良整個人看上去很是低沉,低聲道: “咱們廠的絲沒問題,賣不出去確實是我們銷售科的責任。”

小年輕很顯然不想談這個話題,更不想擔這個責任,話鋒一轉: “上個月的獎金又取消了,你聽說沒?”龔良不想說話。

小年輕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急忙找補:“不過我聽說等到過年的會發一筆錢,還能每人發一斤肉!不過隻有在職的才有,退休的和病退的都沒有。”

龔良繼續不說話。

小年輕這才想起來龔良他爸前兩個月剛剛因意外病退,懊惱地捂住嘴,接著找補:“我還聽說工會下個月要組織相親…………秦淮已經絕望地閉上眼了,這個小年輕真是太會說話了,哪壺不開提哪壺。

”劉海,你要是真的沒事做就去打電話、寫信,看看外省還有沒有服裝廠、被單廠需要絲,哪怕是那種椅角旮旯的,隻有幾十個人的做絲綢扇子的小廠也都問問。”辦公室裡的中年人開口了。

“哦哦。”劉海腳底抹油跑了。

“龔良,彆聽小劉瞎說,他這個人嘴上沒把門的。你上個月在廣陵談成了一筆,下個月肯定有獎金,你爸要是以後吃中藥的話我這邊有一個認識的老中醫,改天我帶你過去,讓他上門給你爸看看。”中年人道。

“你這都抓了藥了,辦公室裡有我就行,你回去照顧你爸,你媽一個人也照顧不了他。”

龔良渾渾噩噩地起身,略顯呆板地點點頭,道了句謝,飄著走了。確實是飄著走。

龔良很明顯整個人心不在焉的,魂好像不在身體裡,幾乎把我有心事,我最近過得很痛苦寫在臉上,走路都不是筆直的,能看得出來真的很受打擊。

龔良離開織絲廠,順著路往家走。

這個點路上沒有什麼人,隻有明顯還沒到上學年紀的小孩在路邊上玩鬨,偶爾能看到幾個中年婦女抱著東西行色匆匆。

秦淮知道織絲廠、棉紡廠都在黃記附近,但是單看附近的平房和街道根本認不出具體是哪。幾十年的時間變化太多,他隻能跟在龔良後麵,看沒魂的龔良拎著藥包在街上飄蕩。

不知不覺,龔良走到了黃記所在的街道。

秦淮不認識街道,但他認識國營飯店,以及蹲在國營飯店門口明顯沒事乾,但又不知道在等誰的鄭達。

年輕時候的鄭達有幾分像鄭思源,秦淮覺得他大概知道鄭思源是40,50歲時是什麼模樣了。

“龔良!”看見龔良,鄭達眼睛一亮,幾乎是跳起來朝他跑去。

龔良被喚回了神,等他回神的時候鄭達已經跑到了他麵前,龔良明顯被嚇了一下。

“怎麼了?”龔良問。

“你這段時間怎麼總是心不在焉的,小心走路上被自行車撞。”鄭達道。

“不會的。”龔良淡淡道。

”給你講一個好消息,我轉正了!現在是國營飯店的正式工,今天剛發了工資,還有糖票和肉票,肉菜我也可以便宜買了!”鄭達眉飛色舞地道。

“哦。”龔良淡淡地道,“恭喜啊。”

鄭達嘖了一聲:“你這個恭喜一聽就不真心,算了,你家最近這麼多事原諒你了。”龔良擠出一個苦笑,準備接著往回走,被鄭達一把拉住。

“我還要回去給我爸熬藥,你要是想講述你是如何轉正的精彩過程,晚上來我家講行不行?”龔良無奈地道。“我是那種人嗎?你以為我是我師哥呀,轉個正講三天,恨不得講到織絲廠、棉紡廠每個人都知道。”

“我有東西給你。”鄭達從懷裡掏出一個鐵皮飯盒和一個小布包。

秦淮這才意識到原來鄭達一直蹲在國營飯店門口,雙手交叉環在胸前,不是因為這個姿勢好蹲,而是因為這個姿勢好揣著懷裡的飯盒。

“今天肉菜,讓你小子趕上了,鵪鶉蛋燒紅燒肉,我師父親自燒的,剛發的肉票就搭進去了。我吃了一半,從我師兄碗裡搶了一半,給你湊了一份。”

龔良一愣。

“醫生不是說什麼你爸要補充營養嘛?這個絕對夠營養!”

“可是醫生說我爸現在不能吃重油重鹽的,而且我爸現在半癱生活不能自理,短時間內肯定吃不了肉。”龔良弱弱道。

鄭達:“那就給你媽補充一樣,我好不容易省下來的。一直蹲在國營飯店門口等你下班都不敢進去,我怕我一坐下就把肉給吃了。”

龔良笑笑,接過飯盒,指著布包問:“這是什麼?”鄭達得意打開一點,露出一個角,裡麵是錢。

“我這個月的工資,除了給我媽的10塊錢,我自己留了5塊錢,剩下都借給你。”“等晚上回去我再把我師哥的那份搶過來,讓他也借給你。”

“你爸的藥不能斷,要是現在斷了藥他就得癱一輩子了。”

龔良看著鄭達,沉默了很久,顫抖地動了動嘴唇,緩緩吐出兩個字:“謝了。”鄭達瀟灑招手,扭頭離去,隻有這樣才會讓他沒那麼心痛。

龔良揣著飯盒和錢繼續往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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