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竟然也會來寺廟。”
李珩表情依舊謙和有禮，眼中情緒卻是平淡的，甚至帶著些敵意。
“我原本是要去鋪子見沈姑娘，但沈姑娘不在，便想著下次再來，沒想到還是遇上了，怎麼會不巧呢？”
他看向沈柚時，眼中又是真心實意的笑意。
如果她身邊沒有其他人就更好了，他多次想過，邀請沈姑娘來大齊看看，可每次都慢一步。
“沈姑娘可是要去鴻光寺？不如同行？”
溫執笑容漸冷，“她已經有同行的人，你去祭拜故人，就不必帶上我們。”
‘我們’兩個字刻意停頓了一下。
李珩也是不遑多讓，“沈姑娘想來是不喜旁人來做決定。”
溫執抬起眼眸，意有所指，“旁人？你在說自己？”
“還有國師，沈姑娘要與誰同行，應當由她說了算。”
兩個人的目光同時看向沈柚。
一個懶懶散散，眼睛裡滿是她要不選自己，今天大家都彆想過去的意思。
他好像在說，試試呢，看他能不能給李珩搞點事情出來。
一個是古代最大的顧客。
沈柚：早知道換個時間來了！
她臉上揚起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這裡不就一條路去鴻光寺？”
那分什麼同不同行？
“一起走唄。”
沈柚做了個請的手勢，讓大顧客先上馬車。
李珩嘴角還沒揚起，便看見沈柚用手肘戳了一下溫執，“走啊。”
“好。”溫執極其自然地伸出手，讓她扶著。
等沈柚彎腰進了馬車，收起笑容，麵無表情地看了李珩一眼。
“殿下如此客氣，我便先行了。”
這小子還不夠格讓他等候讓行。
馬車移動時，沈柚拉開一角簾子，看了眼後麵李珩的馬車。
“我看他，就是彆有用心。”溫執看著沈柚的動作，心裡吃味。
沈柚轉向他，故作認真，“細說。”
“當年不是被外族打到都城，那會他還沒出生，先皇後帶領退役老兵守在京城外，死傷慘重，牌位就供奉在這裡。”
邀請她同行，不就是想帶她去見長輩，出於禮貌沈柚去了肯定少不得要上柱香。
大齊的恩人，她還需要跟著拜？那小子什麼心思當他不知道？
在古代，這事的意義可不一般。
沈柚把手放在他手背上，溫執低下頭，聲音微沉，“他說我是旁人，你說呢？”
“你一會就知道了。”沈柚沒好意思直說。
這座廟宇據說有幾百年曆史，前朝就存在。
尋常百姓和達官貴人分開兩道門進，免得衝撞。
主要捐的香火錢也不一樣，總不能讓官員或有品級的家眷跟著一起排隊上香。
官員或家眷的馬車能往裡多行一段路，有專門停馬車的地方。
朱紅的木門外，雖也熱鬨，但比起為普通百姓開放的那邊就差得遠了。
沈柚還專門繞過去瞧了瞧。
賣許願牌的，賣香和蠟燭的，算卦的很多攤子，在雪景中彆有一番意境。
現世很少看見這麼有傳統氛圍的場景，對於她這行的人來說，太有細細觀看的必要了。沈柚看向一位頗有仙風道骨的攤主，“這位看著像高人。”
說著已經坐到了攤子上，掏了碎銀。
“姑娘是要算什麼？”
“先看看前事。”沈柚開口。
留著長胡子的攤主，閉著眼睛，伸出手算了好一陣。
“姑娘出身富貴，命格貴重，此次前來是求姻緣？還是求平安？”
沈柚沉默了，這話看衣服，她也會說，跟現世天橋底下的沒區彆。
隨便應付了兩句她就跑了。
溫執跟在後麵輕歎，“你問他，還不如問我。”
“你不是說，你不會算？”沈柚偏頭。
溫執不可置否，“我能給你翻古相術書籍。”
走進鴻光寺正殿前，黃牆青瓦，香火燃燒的煙霧繚繞在精致的石頭雕刻間。
古代人燒香拜佛就虔誠得多。
溫執看著沈柚去賣香包的攤子上，不動聲色地攔了一手李珩。
“彆說我沒提醒你，大齊內憂外患，你又是什麼處境，彆想把她牽連到這些事情裡來，否則，我就不客氣了。”
李珩神情微沉，中間火藥味都快蓋過飄來的香火氣，
“那國師你，又是什麼目的？”
溫執嘴角揚著，眼底沒有表情，“我從來隻有一個目的，跟她在一起”
正說著，沈柚拿著買好的東西轉過身。
溫執像是突然發現旁邊還有李珩這麼個人，“你不是要去祭拜故人？耽誤時間不好吧。”
說話時，眼神裡的意味太明顯，那麼多人盯著他，這個關頭，他不能出一點差錯。
李珩深吸一口氣，麵向沈柚，“明日我再上門與沈姑娘相談生意上的事，若有需要，沈姑娘可前往觀音殿，隻會門前小沙彌一聲便可。”
沈柚禮貌點頭，跟李珩分開後，他們在這座真正的，而非現代重建過的古刹內走了一圈。
規格和建築裡的雕刻、壁畫彩繪風格，沈柚默默欣賞了一番。
拿著香走到人最多的殿前，看向誠心祈求家人平安歸來的大齊百姓，好像能體會到這種心情了。
沈柚在溫執微怔的目光中，抬手點燃三柱清香。
“你不是隻拜財神嗎？今天求的又是什麼？”
他的聲音很輕，漆黑的眸子深深到映著沈柚認真的神情。
雪已經停了，北風吹起她頭上幾根絲帶，沈柚插上香，轉過頭，
“你不是說，大家這幾日都是來替重要的人求平安？我跟大家一樣。”
說這句話的時候，沈柚雙眼明亮，嘴角揚著笑容，
“今天是為你求的，不管信不信，拜了再說，就當是一個美好的祈願。”
她利索地搖起簽筒，出的是中下簽。
一點也不美好！
沈柚當做無事發生，把簽放回去，投了幾兩碎銀子的香火錢，重新接著搖。
按她的經驗，多抽幾次說不定有保底。
果然，才重抽兩次就抽到上上簽，她這下滿意了。
旁邊的溫執無聲地笑了笑，看她實在抽不出來，他悄悄幫了一把。
反正是為他求的，他說上上簽，就是上上簽。
而不遠處，台階上，李珩失落地閉了閉眼睛。
沈姑娘那樣的人，竟然能為了旁人來點香祈求。
因為他們是一個世界的人，所以國師在沈姑娘心裡才是特彆的？他輸在這裡嗎？